隔日一早楊雲戈起來,又恢複了正常。


    鄭蠻蠻給他端茶倒水又觀察他的臉色,見他神色淡淡的,既不像昨晚那樣生氣,更不見半點溫情。


    但是楊雲戈的脾氣她摸得透透的。這個臉色八成就是沒事兒了。


    說實在的,這就是楊雲戈經典的,“不想理你”的臉色啊!那絕對是要比他“高興”或者是“不高興”都要好得多的!


    發現她在傻樂,楊雲戈就看了她一眼,有些費解:“你說你一天到晚就在想些什麽呢?”


    “想騎主啊,還有好吃的。還有想著怎麽贏錢。”她很順溜地道。


    雖然和“好吃的”和“贏錢”排在一起,可是畢竟排在第一位……楊雲戈滿意了。


    吃過早飯,他又囑咐她,道:“千裏紅送過來了,你待會兒牽回去。”


    說完,他就盯著她,像是要發現她有一點兒不情願就要發脾氣了。


    好在鄭蠻蠻隻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笑道:“好啊。聽這個名字,一定是匹很漂亮的馬兒。”


    楊雲戈滿意。


    他又道:“那個賭場,你還可以去。但是不要玩的太瘋。”


    賭場?


    他難得又耐心地解釋了一句:“鎮上的賭場。”


    “哦……”


    她明白了,肯定是他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有陰影,特地跑去打過招呼了。


    於是她又笑嘻嘻道:“謝謝騎主。”


    當然,她以為隻是楊雲戈利用身份去嚇唬了一下人家,不許對顧客區別對待!舉手之勞罷了,說真的,挺窩心的。


    打死她也想不到,楊雲戈竟然把那個賭場買了下來,用的就是鄭蠻蠻的名字……


    看她好像挺高興的,楊雲戈心情也不錯。


    少頃,一個女騎走了進來,低聲道:“騎主,可以出發了。”


    楊雲戈點點頭。她就出去了。


    鄭蠻蠻好奇地伸長了脖子,道:“那是個混了夷血的姑娘吧?真漂亮呢。她叫什麽名字啊?比碧兒還要漂亮呢。騎主,您身邊怎麽都是女騎啊?”


    聞言,楊雲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麽?”


    鄭蠻蠻摸摸鼻子,笑道:“沒……”


    他是知道她的脾氣的。想了想,他立刻就把人叫了進來,重新吩咐了一遍。所有女騎都到遼南王府,王妃身邊去報道。他這次進京,不帶女騎。


    所以要重新整頓。


    那女子出去的時候,臉色都發白。


    鄭蠻蠻隻管自己低頭喝粥。心裏卻在冷笑,跟姐鬥,你還嫩了點。敢拎著姐的脖子讓姐差點吐出來,你以為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嗎?


    等人又出去了,楊雲戈才道:“現在高興了?”


    鄭蠻蠻直言不諱,道:“高興。”


    因重新整頓需要時間,楊雲戈就讓她陪自己到街上走走。


    鄭蠻蠻一一告訴他,自己開了個綢緞莊,由唐瑩打理。開了個藥房,由羅玥打理。每個月吧兩個鋪子加起來還是有十幾兩銀子進賬的,雖然不多,但是日子還是過的挺滋潤的。


    楊雲戈取笑她:“你自己就不幹點兒什麽?”


    “我用得著幹什麽?真沒吃沒喝了下一趟賭場就夠了!何況那兩個丫頭不也是我贏回來的,賣身契也還在我手裏呢!”她不服氣地道。


    “不然你也給我簽個賣身契吧。”楊雲戈琢磨著,覺得這樣挺美的。


    “想得美!你身邊漂亮丫頭多得是,還缺我這一個?”


    “能侍寢的可還沒有。”


    鄭蠻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誰信。”


    就算以前沒有,但是他現在已經知道滋味了,放著那麽多女騎,還是一心為他著想的。更有碧兒那種費盡心思想要爬到他床上去的。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難道不會下手。


    楊雲戈斜睨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兩人一路說笑著往前走,也沒注意到身邊多了什麽人。


    等他們過去以後,旁邊巷子裏就有個灰衣小廝,一臉不可置信地擦擦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大小姐,怎麽可能……”


    在街上兜了一大圈,到了自己家門口,鄭蠻蠻就不肯走了。


    還是楊雲戈道:“跟我回去牽馬。”


    她想了想,才答應了一聲,跟他去了。


    結果楊雲戈給了她一把鑰匙,一塊兒刻著“上一”的玉佩。


    “鑰匙是這個院子的,你要來隨時可以,我會留人打掃。玉佩,是八步騎兵上一部上將的佩令,給你留著防身……眼珠子轉什麽,別想拿去當了,也不許跟我說被人偷了!要是沒了,回來我就打爛你屁股!”


    “……”


    鄭蠻蠻悻悻地把東西收好,道:“騎主,我可沒什麽能送給你的。”


    “不是送給我一個小劍穗?”他笑道。


    這時候,一個青衣騎侍牽了匹通體血紅,非常矯健漂亮的小馬出來!


    鄭蠻蠻頓時就離不開眼了,也注意不到這個院子裏果然就半個女騎都不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全換成了男騎。


    在她看來,這匹顏色豔麗又勻稱矯健高度正好的小馬,比青龍還要漂亮得多!


    應該說,青龍那是一看,渾身上下就貼滿了個“貴”和“高大上”兩個形容詞。看看就好。


    可是這匹小馬,卻絕對是漂亮得要亮瞎眼了!就連鄭蠻蠻一眼看到也覺得非把它據為己有不可,哪裏還想得到別的!


    她立刻就把楊雲戈丟下了,湊上前去繞著它轉了幾圈,那馬兒非常不屑似的對著她打響鼻她也半點不在乎,喜不自禁地撫摸人家漂亮的鬃毛。


    “真好看,它就是千裏紅?”


    難怪連郡主都這麽喜歡呢!


    等等,郡主?


    鄭蠻蠻反應過來,然後就笑得有些勉強,道:“我能不能把它養在這個院子裏啊……我們家裏沒有養過馬,不太懂這些。”


    楊雲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不行,你得給我牽回去。大不了我每日派人去喂食和打掃。”


    “……不用了,養馬也沒什麽難的。”


    鄭蠻蠻頹了。


    高傲的千裏紅似乎對自己的準主人,從褚鸞郡主那個級別的,一下子墮落成這個村姑,覺得難以接受。雖然被人拉著韁繩,可是它還是頗暴躁,一會兒對著鄭蠻蠻噴氣,不然就去啃她頭發。


    鄭蠻蠻氣得嗷嗷叫,費力地把自己的頭發扯出來。千裏紅還對她打了個響鼻,好像在鄙視她。


    “千裏紅就這個脾氣,有人在它就喜歡逗樂子。看你矮,所以欺負你。”楊雲戈笑道。


    ……跟我比幹啥!死馬!有本事你跟青龍去比啊!


    看一人和一馬較勁,楊雲戈似乎覺得非常可樂。有人來請示出發,他還不樂意,非得看鄭蠻蠻先把馬牽回去。


    “我回來,馬要是丟了,我也打爛你屁股。”


    在這句狠話的威懾下,鄭蠻蠻還能怎麽辦?


    隻好苦哈哈地牽著千裏紅往回走了。可恨這勢利眼馬根本不給她麵子,明明是匹馬吧它還非把它自己當成驢了!竟然死都不肯挪步。


    鄭蠻蠻明明牽著一匹絕世好馬,可是那動作那德行卻和牽著驢沒什麽差!


    她怒氣衝衝地使勁拽了幾下,反而被千裏紅帶了回去,還差點摔了一跤!


    看見看好戲的楊雲戈,鄭蠻蠻沒辦法了,便隻好跑出去買了些胡蘿卜什麽的,哄著千裏紅吃了。


    這吃貨看到吃的倒是一點都不高貴冷豔了!照樣跟兔子似的把那胡蘿卜咬得嘣嘎脆!大舌頭一卷差點把鄭蠻蠻的手也卷進去!


    鄭蠻蠻一邊喂,一邊咬牙切齒,道:“我能不能給它改個名字啊?”


    “送你了,你自己喜歡就行。改了叫什麽?”


    “兔八哥。”


    “……”


    旁邊的侍衛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千裏紅是母的。”


    “那就叫兔八妹。”


    “……”侍衛看了一眼楊雲戈,可是楊雲戈一臉的縱容和寵溺……


    最終該侍衛隻能在心裏暗暗垂淚。什麽叫明珠蒙塵!什麽叫棄明投暗!


    喂完了,新得了名字的兔八妹終於老實了。


    鄭蠻蠻吆喝了一聲:“兔八妹,咱們回家!”


    正想大步地往前走,突然腰身一緊,被人抱住托上了馬。她低頭一看,正對上楊雲戈一雙眼。


    他似乎啼笑皆非,道:“第一次見到有人蠢成你這樣,有馬不騎,反而自己牽著走的。”


    “……不是你說讓我‘牽’回去的嗎?”鄭蠻蠻愣了愣,然後就有些焦慮,“我,我還不會騎馬。”


    楊雲戈也不多話,自己牽著馬慢慢走在前麵。


    鄭蠻蠻就安靜了下來。


    他們出去以後,院子裏的人都呆住了。


    “我,我剛剛是看見,騎主給她牽馬了?”侍衛甲道。


    “要不就是見鬼了,要不,就咱們全都瞎了!”侍衛乙道。


    楊雲戈不管他們。他把鄭蠻蠻送到她家門前,道:“你說的,送你回家。”


    這是剛才鄭蠻蠻到家門口死活就賴著不肯走的原因。她說男孩子得把女孩子送回家才算是有風度。


    本來就是一句借口,她也沒指望楊雲戈有什麽風度。但是楊雲戈一說,她又有點臉紅,笨拙地下了馬。


    楊雲戈走了半天,她才回過神來。


    “倒是忘了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了……”她嘀咕了一聲。


    然後叨叨了兩句“兔八妹”,就牽著新到手的小紅馬,進了自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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