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召見楊雲戈密商至半夜。


    楊雲戈的黑曆史天下沒有人不知道,攢了不少軍功也都是無疾而終,換了任何人都要心存怨憤。


    這天下,仿佛他是最不可信任的人。


    然而他沒有野心,又才華過人,雖然桀驁不馴,卻是盛元帝最信任最不忌諱之人。


    臨出宮,盛元帝叫住他說了最後一句:“最近留意些女眷的動向。”


    楊雲戈皺了皺眉,什麽都沒說就退下了。


    回到王府,鄭蠻蠻自然已經睡死了……


    燭火的光芒微微刺激了她一下,她嚶嚀一聲醒了過來,眯著眼睛嘟囔了一聲什麽,又睡下了。


    楊雲戈摸了摸她的臉。


    鄭蠻蠻眯了眯眼睛,說夢話似的:“你回來啦?”


    楊雲戈想了想,把她抱了起來,道:“醒醒,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


    鄭蠻蠻掙紮著讓自己醒了過來,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楊雲戈又搓了搓她的臉,把她搓醒些,才低聲道:“近日,你少出門。”


    “怎麽了?”


    “京中怕有一亂,皇上開始排查女眷。你盡量深居簡出,別跟什麽人相交過密,免得惹上麻煩。”


    他把大致情況跟她說了一下。


    鄭蠻蠻的臉色就有些古怪……


    盛元帝若是知道他把這話說給她聽了,還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楊雲戈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道:“跟你說話呢,記住了沒有?別有事兒沒事去攪和那些婦道人家的事。”


    鄭蠻蠻愣愣地看著他:“我也是婦道人家啊……”


    楊雲戈耐心地道:“誰說婦道人家就要和婦人一處的。”


    想想覺得不對勁,難道他讓她去和男子一處。


    他道:“就這陣子消停些。”


    要不是有上次那個意外,李昭儀……恐怕就算死在浣衣局,也不會被人發現她是逆黨的暗釘。


    霍貴妃在宮裏生活的時間太長了,已經徹底融入京城誥命圈。她到底不動聲色做了多少事,誰也不知道。


    楊雲戈覺得鄭蠻蠻又懶又嬌氣,還是不要去摻合那些事情的好。


    鄭蠻蠻盯著他半晌,小心翼翼地道:“您把這話跟我說,合適嗎?”


    “我怕你被人騙了。”他道。


    鄭蠻蠻終於受不了了,很直接地道:“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我……”


    楊雲戈打斷了她,道:“你看看你,當初跟了我就是不明不白的,又是什麽舊國王族,當初還和霍家關係匪淺,你嫌棄很大知道麽,所以我讓你老實點你也別不耐煩……”


    鄭蠻蠻突然湊過去,親住了他。


    楊雲戈愣住。


    她也沒有深入,隻在他唇上貼了貼,就退了開來,笑道:“我先睡了。”


    說著,就翻回了被窩裏。


    楊雲戈湊過去看了她半晌,發現她背對著他睡得安安的。


    撥弄了她兩下,鄭蠻蠻不理她,他嘟囔了兩聲,又退開了,好像還有些小沮喪。


    鄭蠻蠻心道,你都說我可疑了,竟然還把這種事情告訴我,你說你上司知道你這麽做會腫麽想?


    要知道當年他可不是這樣的。


    過了一會兒,楊雲戈熄了燭火睡了進來。


    他翻來覆去了一會兒,很快就睡下了。


    鄭蠻蠻等他呼吸變得綿長,才爬到他懷裏,在黑暗中捧住他的臉,低下頭去又親了一口。


    結果第二天天沒亮的時候楊雲戈想爬起來去上朝,才發現鄭蠻蠻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他懷裏,趴在他胸口上睡得正香。


    他倒是呆了呆……


    最近這段時間,鄭蠻蠻鮮少有願意主動靠近他的時候。就是夜裏睡下,也不耐煩太膩歪的。


    看來她心情不錯啊。


    楊雲戈還以為昨天大半夜把她弄起來她要生氣的。


    在她身上摸了一把,楊雲戈還是不得不把她先放下了,畢竟還有正事要做。


    她翻下去的時候還嚶嚀了一聲,搞得楊雲戈磨了磨牙。


    等鄭蠻蠻睡醒的時候,還琢磨著想去看看劉如呢。


    她剛吃過早飯,帶著女兒剛走到花園,才發現變了天。


    彼時燕明瑜正扯著一臉不情願的褚鸞往她這兒趕。


    總是溫吞似水的燕明瑜竟然會有這種類似生氣的表情,還是讓鄭蠻蠻非常驚訝的。


    褚鸞被他拽著手腕,麵上除了惱怒之外,還有些吃痛的神情,直走到鄭蠻蠻麵前,她才得以甩開燕明瑜的手。


    燕明瑜臉色不太好看地道:“煩請大嫂費心,照顧一下未央。”


    一聲“大嫂”把鄭蠻蠻叫的愣了愣。


    燕明瑜解釋道:“現在城中正在排查女眷,大哥他們更是在加急審訊俘虜。未央前幾日還和一個女俘虜走的很近,還望您照看一下她。”


    說著,有些警告地瞥了褚鸞一眼。


    很顯然,褚鸞和女俘虜不是“前幾日”走得很近,這次出了事,以她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隻怕還想去湊湊熱鬧什麽的。


    聞言,褚鸞隻是活動了一下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著燕明瑜,道:“排查就排查啊,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難道還查得到我身上?不過三哥哥你最近倒是好閑暇,怎麽管起我的事情來了?”


    瞧瞧,這就是要吵架的架勢啊。


    燕明瑜有些無奈,道:“未央,既然跟你沒關係,你更該避開些,別給自己找麻煩。”


    褚鸞冷冷地道:“就算有麻煩事兒我自己也會解決。說起來,我們倆倒是極不相配的,你性情淡薄深思熟慮,我卻是極愛熱鬧極愛出風頭的。”


    燕明瑜苦笑了一聲,果真跟團棉花似的,道:“這次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便聽我一次罷。”


    剛才的怒氣好像消失不見了,他又變成了那個決定好脾氣的男人。


    褚鸞突然沉默了。


    半晌,她道:“我不要你管。你要是看不得我這樣,幹脆去退婚。若是不退婚,你就就忍著。反正我就是這樣的。”


    說完,突然甩了手,往裏走了。


    鄭蠻蠻正想追上去呢。


    燕明瑜突然叫住了她,而後誠懇地道:“大嫂,她從小便這樣,脾氣大些。您別往心裏去。還請這兩天多照顧照顧她。”


    說著又苦笑,道:“她從前還能聽我兩句話,如今怕是隻有您能勸她兩句了。”


    鄭蠻蠻抱了抱孩子,心想,她從前那樣豈止是聽你的話?


    她那麽優秀又驕傲的女子,簡直是全身心地信賴你。隻要你一句話,她立刻便聽話得像貓。


    現在她不聽你的話了,你覺得奇怪啊?


    可這才是褚鸞的本性。


    鄭蠻蠻知道自己也出不成門了,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抱著孩子去追褚鸞了。


    回去以後果見褚鸞坐在她屋裏的榻上發愣,眼圈兒還紅紅的。


    鄭蠻蠻抱了安安過去,讓安安摸她的臉,笑道:“哎呀,這是我們安安的未央姑姑啊。未央姑姑怎麽不高興啊?”


    安安咯咯笑了起來,又往褚鸞身上湊。


    褚鸞回過神,把孩子接了過去,又笑了起來。


    “不情願的話,就退婚罷。也好你總這樣難過。”鄭蠻蠻道。


    褚鸞想了想,道:“有時候想想,我也是想退婚的。可是又仔細想,我若是退婚我就得嫁給不相幹的人。不相幹的人,我都能忍,又何況是……我喜歡了這麽年的人呢?”


    她有些難過地道:“我不是故意惹他生氣。我知道我們的性子差很遠。難道以後相安無事,互不幹涉,也不行麽?”


    鄭蠻蠻心想,褚鸞大約在自暴自棄。


    空等了這麽多年,燕明瑜還是那副樣子。她給自己定下了最後的期限,現在期限過了,哪怕她們已經訂婚,可她卻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於是她就決定放下了。


    幹脆就釋放了她的本性,想著這輩子也就那樣了,也沒必要去遷就誰。


    看得出來,燕明瑜十分吃驚,也有些無所適從。


    真是……一對冤家。


    這麽想著,鄭蠻蠻摸了摸褚鸞的手,道:“不過他說的對,近日排查婦人,我等還是不要隨意出去走動的好,免得徒添麻煩。”


    褚鸞回過神,看了她一眼便笑了起來,道:“嗯。”


    然後她就伸手去抱安安,抱著安安又逗又笑。


    雖說算是被禁足了吧……可是全京城人心惶惶的時候,她們的日子反而變得挺悠哉的。


    此次排查女眷,具體原因是為了什麽,消息還沒有放出來。隻說起源於後宮之爭,皇上發現有人要謀害皇後,一怒之下便欲排查與霍氏有關聯之人。


    明麵上聲勢浩大,內地裏卻也有暗衛四處行走。


    恰逢秋大狩禮,心情不佳的盛元帝決定帶著一眾貴胄女眷於獵場狩獵。


    雖有大臣苦勸,可盛元還是把皇後和幾位能走路的皇子都帶上了。


    楊雲戈回來以後和鄭蠻蠻說起這件事,道:“你跟我去吧。”


    鄭蠻蠻瞥了他一眼。這幾天他每天都早出晚歸或者不歸。


    沒想到回來之後竟像沒事人似的。


    “不去,家裏幾個小的怎麽辦?”


    “府裏這麽多人照看著,不用擔心。”


    楊雲戈有些費解。他還以為這些日子她憋悶壞了,帶她出去走走她會高興呢。


    他眸中有些期翼之色,心道鄭蠻蠻大約在生氣,斷不會讓他親近。可是……


    “跟我去吧。”他道。


    鄭蠻蠻收拾著被褥,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答。


    他剛才一直不敢湊過去,現下湊過去了,鄭蠻蠻突然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她怔了怔,回過頭看著他:“你怎麽了?”


    待她仔細看看,發現他耳後有塊血跡。


    楊雲戈的麵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先去沐浴。”


    鄭蠻蠻倒是心軟了軟,道:“我服侍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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