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倒是正常上班,一大早就從浦港鎮驅車出發,三十多公裏的通勤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


    上樓之前,他在綠化帶中摸了一下樹枝,動作和昨天的梅穀雨差不多,而這根樹枝卻要細得多,隻有手指長的那麽一小截。


    樹枝看似沒有任何變化,其實已經被他折斷了,但還被禦物之法定在原處,感覺就像變了個小魔術。


    從何考坐電梯上樓,到進辦公室整理東西,那根樹枝一直留在樹上,偶爾微微顫動幾下,似是被風拂過。


    他如今神識凝成細束,在空曠地帶所能達到的極限距離差不多有一點五公裏,坐在九樓的辦公室裏,也能夠控製樓下的一根小細枝,隻是更加耗費神氣法力。


    樹枝在原處又呆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掉落到地上,因為何考已經開始認真工作了。


    喝茶、上下樓、整理桌麵,在他做這些不需要專注的事情時,能夠定住一件東西,隻是偶爾有所擾動。


    但當他需要投入地做另一件事,比如寫代碼、調試程序時,便做不到這一點了。


    定住一件東西隻是存神一念,在有意無意之間,這怎麽就辦不到呢?其實他還不明白,想達到那種境界至少也要有五階修為。


    工作也不可能總是聚精會神,稍微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何考也沒總折騰那一棵樹,他將施法對象換成了另一棵樹上的一片葉子。


    這片葉子已枯黃,但還頑強地掛在枝頭,被何考施法摘斷了葉柄,然後在原地停留了十來分鍾,終於在風中緩緩飄落。


    何考將法力收斂得非常好,神識也凝聚得非常精微,幾乎沒有觸動其他任何東西,工作的間歇摸魚修煉術法,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下午的時候娥總來了,她立刻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當中。何考預感到今天整個部門恐怕得很晚才能走了,果然到了下班前,娥總又通知開會。


    高雪娥還挺體貼下屬,讓大家先去吃了晚飯,然後集合部門全體員工討論與布置了春節前後的各項工作安排,很顯然就是為她自己請假做準備呢。


    下班晚倒是有一個好處,就是路上不堵車了,何考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浦港鎮,此時已接近十一點了。


    其實在下午三點半左右,他就發現了一件事,有人打開了自家密室的暗門。但他表麵上一直未動聲色,隻在心中暗暗吐槽——


    這是什麽人啊?新來的嗎,還沒搞清楚狀況!


    何考家的這棟小樓,屬於標準的過氣網紅打卡點,曾經有段時間,不少悄悄摸到棲原的術士都會來逛一逛,暗中將這裏都搜遍了。


    當時江長老還在浦港鎮隱居,穀長老也來到了棲原。


    何考家的那棟樓,就在以碧玉梧桐樹為中樞的萬木回春大陣籠罩範圍內。什麽人來闖過空門,兩位長老應該都清楚,可能都記在小本上呢。


    後來有一批術門弟子出了事,宗法堂隨即開始推行信息化管理製度,順勢公開處置了一批人,又有傳聞說何考是某長老的秘傳弟子,很多人才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陷阱。


    說陷阱也許不太合適,但至少也是術門高層布的局。


    再加上一係列陰差陽錯的事件,“確認”了何考本人並非隱蛾,所謂的“棲原事件”隻是某些人企圖釣出隱蛾的手段……所以這裏也就消停了。


    術門弟子中可能有心術不正的,但傻子卻很少。


    就算有不明狀況、消息滯後的江湖散修還想來踩點,前兩個月何考在外地出差,這棟空房子隨便搜,沒必要等到現在。


    選擇在這個時候來探點,很可能也與梅穀雨的到來有關。


    不僅家裏有監控,何考在鎮子裏還布置了好幾個監控點,很隱蔽,從遠處各個角度都能觀察到自家小樓,幾乎沒有留下死角。


    何考家裏幾處監控都被人做了手腳,或是被侵入者設法避開了,沒有記錄下任何有效信息。來者顯然不簡單,神識能提前發現這些隱蔽的鏡頭。


    這也在何考的意料之中,想當初錢固然三階修為時,便有這個本事。


    但他布置在外麵遠處的監控還是完好的,現代城鎮裏到處都是各種監控,說不清都是誰家裝的,來踩點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動手腳。


    更重要的是,有觸發裝置布置在密室門內,一旦有人打開密室的門,何考隻要不在洞天裏就能立刻收到信號。


    調看了這幾處監控信息,何考果然有所發現。


    潛入者穿著一身似有迷彩偽裝效果的衣服,身手十分矯健,是從後院翻進來的,看樣子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


    此人雖然也戴了一頂與衣服同樣材質的帽子,但何考總感覺他是個光頭,因為帽簷邊緣露的出部位沒看見有頭發的跡象。


    由於攝像頭的距離比較遠,拍下的畫麵分辨率有限,就算經過技術增強處理也看不清來者的麵目,也可能是他有所遮掩吧。


    何考注意到他穿的鞋比較特別,雖然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當感覺像樣式非常老的布鞋,大致能判斷出是白底黑麵。


    更特別的是,此人翻進院子幾十秒鍾之後就出來了,總共停留的時間還不到一分鍾,難道專門就是為了摸進密室看一眼?


    仔細想想也有這種可能,假如真是高手,其他東西在外麵以神識查探即可。何考家裏也沒丟任何東西,假如換成普通人,根本就察覺不到還有人來過。


    何考將拍到的監控記錄整理成一份文件,發給了李修遠,讓李長老那邊的人去好好查一查吧。


    他回家之後簡單洗漱一番,照常走進了密室。


    密室內部是個長條形,寬度隻有兩米左右,長度卻有五米多,還被何考用特殊建材隔成了套間。外間有隱蔽的通風結構,裏間是個兩米乘三米的小靜室。


    靜室裏除了一個蒲團什麽都沒有,一看就是專門打坐修行的地方。


    有人就算打開暗門進了密室,第一時間也發進不了什麽,因為裏間靜室還有一道門,何考卻能及時察覺到動靜。


    盡管知道白天有人來踩過點,何考並沒有因此就改變行程計劃,他特意打造密室就是這個用處。


    關好門後,下一瞬間他又來到了南花市北郊的廢棄科技園區。在園區中央的大廈裏,他戴著隱蛾紗見到了蘭九畹與葉良成。


    兩人最近都在南花忙著加工廠的事,今天是約定好見麵的日子,他們又特意趕了過來。


    兩個月前,不僅是何考出資六百萬收購了惠實名品百分之十的股權,蘭九畹那邊也和李蓴談成了一項合作。


    利用苦茶留下的那筆資金,蘭九畹打包買下了一家小型加工廠,擁有幾台設備包括數控機床和3d打印裝置,廠子裏還有兩名老師傅與四名學徒。


    該廠的主要業務就是承接特殊定製,訂貨渠道千奇百怪,也接與術法有關的訂單,比如加工一些特殊的材料、法器的原始構件、各種特殊物品的包裝等等。


    有些活沒有三階術士坐鎮根本幹不了。


    蘭九畹就是三階術士,還有“同門師弟”葉良成與她一起合作,隻要他們能接得下來,利潤不成問題。李蓴私人還出資三百萬參股,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他們為此專門注冊了一家新公司,名字就叫“九良定製”,蘭九畹是大股東,實際上是代表宗門持股,葉良成則出麵擔任法人兼加工廠廠長。


    九良定製這家企業,從明麵上看與何考沒有任何關係,暗地裏則是隱蛾門的產業。


    如今所有手續都已辦妥,惠實商貿將原先的一些訂貨渠道陸續介紹了過來,加工廠逐漸恢複了正常運營,已經完成了好幾筆訂單。


    普通的活就交給原先的老師傅幹,機器設備和普通工人加工不了的環節,就由葉良成和蘭九畹接手……


    從上個月到現在,扣除廠長和工人工資、水電等日常支出,賬麵毛利潤已有十幾萬。


    這點錢並不多,假如算上機器折舊、還搭進去兩名三階術士,甚至可以說比較可憐。但萬事開頭難,總歸是個良好的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這也意味著“隱蛾門”擁有了第一份產業,終於有了相對穩定的收入來源。


    另一方麵更重要的,蘭九畹和葉良成不必再躲躲藏藏,可以就用公開的身份,正式與術門弟子打各種交道了。


    這些當然值得好好慶祝,兩人的感覺都非常振奮,今天就是來向掌門師兄匯報工作的。聊完了“宗門事務”,過問了最近的修行情況,何考又單獨留下了蘭九畹。


    這是何考最後一次給蘭九畹“療傷”,她腑髒經絡中的毒素就將徹底清除,所以今夜何考仍按約定的時間特意趕來。


    徹底祛除餘毒,還被滋養冰肌玉骨,這個過程對蘭九畹而言就是被賜予新生啊,她對此充滿了期待,同時也有莫名的遺憾與失落感。


    因為今後掌門師兄就不必再為她施法療傷了。


    地點仍是蘭九畹的靜室,兩人很默契地仍然沒有開燈,可能是為了避免尷尬吧。可是不開燈也是自欺欺人,神識都侵入了渾身經絡,還有什麽感覺不到的呢?


    何考手上的珠子發出白色毫光,隔著衣物隱隱點亮了蘭九畹的身體輪廓,雖然沒有其他動作,可是感覺比任何一種親密行為的尺度都更大……


    每次蘭九畹的衣服都濕透了,掌門收功之後,她在黑暗中開口說話的聲音也發軟發顫,感覺自己好茶。


    何考雖然不動聲色,莫名也感覺自己比較渣。


    就在兩人於暗室中不動聲色、莫名渣茶的時候,遠在棲原郊外的棲霞山中,一名形容老邁的僧人,也在暗室中困思莫名——隱蛾洞天究竟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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