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謙向來淡漠,不愛與別人交換眼神。


    但是想到這是郝萌的同學,雖然她快要畢業了,但是畢竟還要與她們相處一年。


    於是他難得謙和的擠出笑容,一一回應她們的笑容。


    笑得嘴角都僵硬了,郝萌看著他那樣,忍不住低低的暗笑。


    陸之謙一見到她在偷笑,睫毛斂下,俯下頭,炙熱的目光定格在她蒼白的小臉上。


    半晌過去,臉色驀地陰暗,聲音帶著質問的語氣:


    “今天怎麽沒有好好吃飯?”


    郝萌一聽他這變得比天氣還快的語氣,不滿意的努了努嘴,皺皺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阿謙,別人一走,你對我的態度,果然就變不好了!”


    說完轉過身子,就等著陸之謙乖乖滾過來哄她,向她認錯。


    郝萌心裏暗暗下著決定,隻要陸之謙好好哄她一回,她就不和他追究昨晚徹夜未歸的事情了。


    可是郝萌錯了。


    陸之謙沒有打算要哄回她。


    郝萌背對著他,一直等到心裏後怕。


    她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他一個大男人,冒著寒風,大老遠跑到學校裏找她,她不接受也就算了,竟然還甩臉子給他看。


    她忽然想起剛剛看到陸之謙身上才穿一件單薄的毛衣,她如今披著他的大衣還覺得冷,他應該更冷吧?


    郝萌愈想愈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剛要轉身回頭向他服軟。


    陸之謙身上的熟悉氣味竄入了她的鼻尖,精壯滾燙的胸口就貼在她後背。


    郝萌忘記了掙紮,一陣寒風吹過,郝萌不由地打了個冷顫,陸之謙從身後捏著她的手,抱著她愈發的用力。


    他的腦袋擱在她白皙的脖頸處,估計是沒有刮胡子,他微微冒出的胡茬刺在她細膩的肌膚上,癢癢的。


    可是她心裏卻暖暖的,雖然是夜晚,但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


    校園的情侶有很多,陸之謙從身後抱著她,倒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


    郝萌有些難為情,輕輕掙紮了起來,陸之謙雙手圈著她的身子,低沉有些受傷的聲音開始在她耳邊響起。


    郝萌記得那是陸之謙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很長,但是她卻每一個字都記得。


    她至今還記得他的開場白是那樣的無力,她從沒有見過陸之謙那樣的懇求過一個人:


    “萌萌,我求你了,你可不可以別總是一聲不吭就消失。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有多擔心嗎?我打電話你不接,沒有關係。


    我可以放下工作回家找你,可是你什麽都沒有交代,一個字也不留下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那也沒有關係。我可以一整天都去找你,要不是david幫我找到江美美,告訴我你回學校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萌萌,你怎麽就不能讓我省點心?一定要讓我不好過你才會好過是不是?


    其實……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你以前……”


    陸之謙一直說到最後,重複呢喃著最後一句話。


    郝萌知道他說的“介意”是指什麽。


    可是她感覺自己清清白白的,被他這麽一說,倒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吸了吸鼻子,她剛想開口辯駁,陸之謙箍得她更緊,又繼續說:


    “萌萌,其實我也不是一點都不介意的……


    你知道我有多喜歡與你在一起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我有意識開始,我就認定你是我的。


    哪怕是我們分開了那麽多年,我也一直覺得你是我的。


    我總是告訴自己,不管地球多大,不管你走得多遠,但是地球終究是圓的,你走得再遠也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因為我每天等著你,所以我覺得每一天的日子都過得很快,你是我繼續生活的信念,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期待你會突然回來。


    我在公司重新見到你的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覺得驚訝,我隻是告訴自己,看,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可是昨晚……對不起,我不該對你不聞不問的,不該不與你說話,不該對你冷漠,但是萌萌,我隻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加上易向北說的那些話,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我想了一整夜,我現在已經消化完了,不,其實我早已經消化完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以前總是失眠,常常睜著眼睛到早上六點就醒來,可是與你一起,我一沾床就睡覺。


    昨晚盡管我心裏很亂,但是我的心騙不了別人,我還是那麽渴望與你靠近,隻要你在我身邊我,我就感覺心裏平靜。


    你以後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你讓我不抽煙,我也戒了不是麽?


    我想得很清楚,以前你與你師兄溫子弦到底發生了些什麽,我通通都不介意。如果你願意,你就與我說,不願意的話,我也會一直對你好。”


    郝萌一聽到溫子弦三個字就懵了,敢情陸之謙這個白-癡是以為她與溫子弦發生過什麽關係吧?


    郝萌想起了上次宴席上自己與溫子弦的那張曖昧照片,她當時不是已經和陸之謙解釋過了麽?他那時還說他相信來著。


    媽呀,這會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郝萌想得頭腦發愣,一直到感覺後脖頸處有冰涼的液體滑過時,才回過神來。


    她第一時間想著大冬天怎麽會下雨?


    再下一秒,她反應過來,那不是雨!哪有專門打在後脖頸處的雨?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那是陸之謙的眼淚,不多,但是每一滴都很大顆,打在她後脖頸處,像是巨大的石頭,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她心上,疼得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她想,他寧願陸之謙覺得她是個不忠不三不四的女人,也不願意見這麽驕傲的他,委曲求全。


    可是郝萌又誤會了,陸之謙最後隻重複說著一句話:


    “求你了,求你了,別讓我總是找不到你,比別人拿刀砍我還難受。”


    *


    郝萌坐上陸之謙的車子時,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要怎麽樣才不會讓陸之謙找不到自己。


    有些時候,她也不是故意讓陸之謙找不到她,隻是事情趕巧總是碰到了一塊,她也沒辦法。


    陸之謙坐進車廂的時候,斜眼瞥了一眼車上的gps導航,眸子一眯,忽然狠狠的開口:


    “你再敢不吭一聲給我亂跑,我就去搞個導航跟蹤儀器,戴在你脖子上,看看你還能跑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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