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聽得懂醫生的話,也可以反推出陸之謙的問題。


    她知道,陸之謙終究還是有些顧忌的。


    她故意在門口停頓了半晌後,才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


    陸之謙轉頭看她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張迷人的笑臉。


    他下意識的起身,去扶她。


    郝萌覺得自己現在走路還很正常,不需要別人扶,但是陸之謙固執的堅持。


    他告訴自己:他隻是在扶他的萌萌,不是在扶別人的孩子。


    那女醫生見狀,笑得合不攏嘴,羨慕的對郝萌說:


    “你丈夫對你可真好。”


    郝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頭看著陸之謙。


    陸之謙也朝她笑。


    如此的一幕,映在別人眼裏,就是夫妻情深的畫麵。


    可是郝萌知道,如果她將這個孩子留下。


    她會在陸之謙的心裏,留下一道很深的傷痕。


    也許,這道傷痕永遠都無法抹滅。


    這道傷痕,會一輩子讓陸之謙如鯁在喉。


    可是她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怎麽辦?


    她昨晚想了很多,甚至想過把孩子打掉,與陸之謙一起再懷一個。


    可是主治醫生看完檢查報告後,蹙緊的眉頭,讓郝萌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其他。


    郝萌很快又在醫生的安排下,做了更仔細的檢查。


    經過六個小時的徹底檢查與病因檢測後。


    這位本市最資深的婦科女醫生,以她最權威的經曆,沉重的告訴郝萌與陸之謙,這樣的事實:


    “病人的子宮有大幅萎縮的跡象,之所以造成這個病態症狀,也許與她曾經攝取過大量傷害子宮的藥物有關。但是具體是什麽藥物,我現在無法診斷出來。


    其次,病人的孕激素極低,懷孕極度困難,這也與她曾經攝取大量傷害子宮的藥物有關。


    另外,病人的子宮壁很薄,曾經做過流產,懷孕流產的幾率很大。病人本身的子宮並不大適合受孕,這一次受孕機會非常難得。所以建議不要做流產,否則再受孕將會很困難。”


    那位婦科醫生臨床數十載,見過的患者數以萬計,卻從沒有見過像郝萌這樣特殊的。


    做出診斷的時候,眉頭都是蹙緊的。


    陸之謙雖然對醫學不大了解,但是理解能力還算可以。


    那些專業詞匯他不是太懂,但是他捕捉到了關鍵詞:


    “子宮萎縮”“受孕難”“做過流產”等等字眼。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男人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卻在聽到“做過流產”四個字時,再一次被打敗。


    他的手緊緊的攥緊,郝萌甚至可以聽到他骨骼被攥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她渾身顫抖,牙齒打顫。


    她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陸之謙在冷靜了數秒後,竟無比鎮定的握緊了她的手,鎮定的向醫生提出問題:


    “這個孩子如果打掉了,對她的身體會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主治醫生肯定的回答:“這是必然的,病人本身就曾經做過流產,而且應該是在胎兒很大的時候做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次做流產時,並不是在太正規的醫院做的。病人的子宮出現大麵積裂痕,從而造成大出血,從檢測畫像看,子宮表麵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痕。這也不知是哪個無良醫生給做的縫補,真是害人!”


    主治醫生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可是有些傷痕一旦造成了,也許是一輩子都無法修複的。你們如果現在要做流產,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給你們安排手術,由我親自操刀,絕不會出現大出血的情況。但是我也可以告訴你們,這一次流產,子宮壁將會變得更薄,你們下一次有幸再懷上,風險就更大了。”


    郝萌聽著主治醫生的話,震在了原地。


    她並不是第一次得知自己曾經做過流產。


    卻從來沒有與陸之謙提起過。


    沒錯,她有私心,很強烈的私心。


    她想找一個更適合的機會再告訴陸之謙。


    但是那個更適合的機會,似乎永遠都沒有找到。


    她一直在逃避從前的事情。


    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這個醫生竟直截了當,告訴了陸之謙那些她從前不敢說的話。


    郝萌視死如歸的想:也好,也好。醫生把什麽都說了,她就不用再想著,要如何對陸之謙開口了。


    她不敢抬眼看陸之謙的眼睛。


    她害怕看到陸之謙眼底失落受傷的眼色。


    直到陸之謙沉穩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們要留下這個孩子。”


    郝萌驚愕的抬頭,看向陸之謙。


    陸之謙目光沉沉,雙眉緊縮,緊繃的俊顏依舊好看得令人怦然心動。


    他握緊了郝萌的手,力度很大,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說:傻子,你那點破事,我早就知道了。


    可事實並非如此。


    陸之謙並不知道。


    他隻隱隱猜測到,在他之前,郝萌有過男人。


    但是他絕對沒有猜測到,郝萌曾經懷過孕,甚至打過胎。


    生活真是奇妙,常常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隻有驚,沒有喜。


    陸之謙一手拿著醫生的安胎藥,一手牽著郝萌往回走的時候。


    郝萌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陸之謙轉頭看她。


    目光竟是無比的冷靜。


    他問:“怎麽了?”


    郝萌心口不安,愈發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慢慢蹲下了身子,雙臂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陸之謙伸手去拉她,好聲好氣的說:“起來,這裏冷。”


    郝萌卻依舊固執的蹲在地上,眼淚蓄滿了整個眼眶。


    她沒有臉去麵對他。


    如果可以選擇,她想離開,哪怕是一個人自生自滅也好,她就是不想待在他身邊。


    可是她走不了。


    郝萌不明白,陸之謙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為什麽還不讓她滾。


    他那麽驕傲,那麽自負,明明知道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為什麽還要這樣把她留在身邊。


    她蹲在地上,看著他,殘忍的說:


    “陸之謙,你為什麽不讓我走?我一直都在騙你,你怎麽現在還不明白?你不是我第一個男人,我懷過孕,我打過胎,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故意隱瞞你。你總說我傻,其實你最傻。被女人騙了,及早脫身也就算了,還傻傻的幫別人收拾殘局。你能不能別這麽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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