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的時候,易向北拉住郝萌的一個胳膊,低頭,垂眸,淺笑:“你要去英國了,我可以過去看你吧?”


    郝萌沉默。


    易向北開玩笑的說:“你不是這麽殘忍吧?比法海還不懂愛?不肯讓我見胖球?還要阻止我們父子相認?艾瑪!那我是不是要考慮把胖球搶回來?”


    郝萌微微變了臉色。


    一旁的胖球聽不懂,歪著腦袋說:“法海是誰?搶胖球做什麽?”


    易向北伸手,去戳胖球的小臉,笑了笑,說:“叔叔和你開玩笑的。胖球是媽咪的寶貝,叔叔怎麽會把你拐走呢?”


    末了,他又看著郝萌,“到了,下車吧,陸之謙一直在看你。”


    郝萌順著易向北的視線,往車窗外望去,的確見到了陸之謙,他就站在前方不遠處。


    可他並沒有往這邊看,也沒有看郝萌。


    他背對著易向北的車,高大挺拔的身子,立在ktv的門口抽煙。


    郝萌牽著胖球,走到他身旁。


    他低下頭,掃了郝萌一眼,沒有說話,一把將胖球抱了起來,和郝萌一起走進了ktv裏。


    易向北坐在車廂,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走進ktv裏,嘴角挑起一絲苦澀的笑。


    *


    這一天晚上,來了好多好多的朋友,他們都在ktv裏,放聲高歌。


    大夥采取車輪攻勢,輪流著唱,每個人都要唱歌。


    郝萌也輪過幾回,她唱了好幾首歌,都是一些很老的情歌。


    輪到陸之謙唱歌的時候,他卻推辭說自己嗓音不好,不想唱。


    大夥可不敢為難陸少爺,於是便為難郝萌,讓郝萌代替陸之謙唱歌。


    郝萌實在唱到歌窮時,隻好把梁靜茹的歌曲,一首一首的翻出來唱。


    到最後,又輪到她唱歌了。


    而她發現自己會唱的歌曲,隻剩下一首《分手快樂》。


    於是她硬著頭皮,開始唱起《分手快樂》。


    當她唱到副歌“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時;


    所有狂歡的人,都在一瞬間裏,安靜了下來。


    大家開始用一種同情的目光,望向了陸之謙。


    有些事情,每個人心裏都清楚;卻每一個人,都緘口不語。


    陸之謙知道,大家都在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們的眼神在說——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你的女人就要帶著兒子離開你了;


    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誰讓你不把她娶回家了?


    所以人家現在要走了,也走得這麽輕鬆,連離婚手續都可以給你省了。’


    是的,他是自己活該。


    陸之謙沒有聽郝萌唱完這首歌,他走到了包廂外頭,抽煙。


    忘記抽了幾根煙,一直到有個身材性感的女人,走過來跟他搭訕;


    他才想起自己要回去了,郝萌不喜歡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可是他們已經分居很久了,有沒有女人的香水味,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終究還是回到了包廂。


    包廂裏,大家喝得東倒西歪。


    胖球已經睡著了,郝萌輕輕哄著他睡覺。


    陸之謙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去拿起她的大衣,往她身上披,而後抱起胖球。


    *


    車廂裏,兩人怕吵醒胖球,都彼此沉默著。


    郝萌忽然慶幸胖球在場,如果胖球不在,她大概會很尷尬。


    因為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對陸之謙開口,說第一句話。


    而陸之謙,似乎也沒有要與她說話的意思。


    來到了公寓門口,劉嫂很神奇的等候在門口。


    陸之謙解釋:“是我讓劉嫂出來的。先讓胖球回去,我帶你去吃東西,你剛才都沒怎麽吃。”


    郝萌想說,不用了,剛才已經吃得夠飽的了。


    可是陸之謙很堅持。


    他抱著胖球下了車,把孩子丟給劉嫂後,又重新坐回了車子,發動汽車,將郝萌帶到了一家麻辣燙的店麵。


    郝萌記得,陸之謙是不喜歡吃麻辣燙的。


    可是他點了好多好多的菜,都是辣的,都是給郝萌點的。


    他一口也沒有吃,隻是不停的喝茶,看著郝萌將所有的麻辣燙,一串一串的消滅幹淨。


    離開了麻辣店,陸之謙將郝萌帶到了服裝店,打算給她買衣服。


    郝萌很是無奈,“你給我買衣服做什麽?上飛機也帶不了這麽多啊!”


    陸之謙卻很固執的給她挑選,“帶不走,就托運走吧。”


    郝萌額頭狂滴汗。


    她不知道陸之謙到底發什麽神經。


    可她就是阻止不了他發神經。


    他給她挑選衣服,一年四季,從春天到冬天,每一個季節的衣服,都挑幾件。


    郝萌說:“我又不是沒有錢買衣服。”


    陸之謙:“嗯。我知道你有錢。”


    郝萌:“你知道還買?……你我買內衣做什麽?我又不穿這個尺寸!”


    陸之謙:“你最近不是變胖了嗎?有多大就穿多大。要順應自然發展規律,別勒到了。”


    郝萌眼前忽然飛過一群烏鴉。


    陸之謙挑好了衣服,熟練的向店員報上了,郝萌在英國讀書的學校地址。


    買完了衣服,他又給她買了好多好多東西。


    郝萌覺得他不是在送她去讀書,倒像是送她去度假。


    最後,郝萌說:“你什麽都不用買了,把你家裏的照相機給我吧。我想用它拍英國的風景。”


    這才阻止了陸之謙繼續給她買東西的衝動。


    陸之謙將郝萌帶到了他的公寓裏。


    這一間他們曾經一起住過的公寓裏,突然變得冷冷清清。


    進了門,陸之謙去房間裏找他的相機。


    郝萌趁他走進房間的時候,將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除下來,放在客廳最顯眼的桌子上。


    而後,她走進廚房,想在冰箱裏拿一瓶礦泉水喝。


    可是冰箱裏,隻有啤酒,雞尾酒,威士忌……


    所有市麵上,你能見到的各種酒都有,唯獨沒有礦泉水。


    甚至連一瓶非酒精類飲料都沒有。


    郝萌站在冰箱前麵發呆,她想起陸之謙越來越長的胡茬,越來越瘦的臉頰,還有他越來越容易咳嗽的身體……


    也許,一切都是因為這些酒。


    於是,她把那些酒,一瓶一瓶的拿出來,找來了一個大布袋,一瓶一瓶的往布袋裏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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