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輕拍女兒安撫,叫了棠蕊來,命她好生盯著桃花塢。


    一直到了傍晚,柳心月才又偷偷地回到了侯府。


    “看準了,是買通了二門處張婆子,還有侯爺身邊的長隨趙四。”


    棠蕊對紀氏說道,“她是扮作了丫鬟出門的,臉上都塗得黑生生的。因是偷著出門的,桃花塢裏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那位晚晚姑娘的乳娘見她不在,整個下半晌都沒看著孩子。聽說,那姑娘餓得哭了一個下午。”


    “我在桃花塢邊的假山裏看得清楚,柳姨娘回來的時候,挺高興的。”


    “高興?”


    紀氏挑眉。


    自從顧秋水進了侯府,柳心月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憋屈。


    盯著桃花塢的小丫鬟回說過,柳心月這都快要以淚洗麵了。


    出門一趟,就高高興興回來了?


    看來,清心觀裏,是真的有人給她出了什麽好主意?


    看看旁邊睡著了的燕皎皎,紀氏對棠蕊招招手,低聲吩咐了幾句。


    棠蕊點頭,自去安排了。


    卻說柳心月現下,的確是很歡喜的。


    洗去了臉上塗得黑黑的粉,她坐在了妝台前,拆著頭上的發髻。


    “晚晚呢?”


    柳心月問道。


    看著菱花鏡裏那張憔悴的臉,她不耐地將發間的金釵拔了下來。


    用的力氣大了些,扯下了幾根發絲,柳心月嘶了一聲,眉尖皺起。


    鏡子裏映出的麵容,愈發難看了。


    也難怪燕鴻飛的心會被顧秋水勾走了。


    柳心月咬著嘴唇,就是她自己,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樣一張失去了嬌媚顏色的還能吸引男人。


    小丫鬟見她臉色不佳,哪兒敢說燕晚晚餓了半天,這會兒剛被乳娘喂飽了睡著。


    “姑娘睡下了。”


    柳心月也沒有多想,起身走到了對麵的屋子裏去看了一眼。


    她和燕鴻飛的女兒,燕晚晚睡得正香甜。


    小小的一團,哪怕是睡著,也能看出眉眼是秀氣的。


    捏了捏袖子裏大師給的紙包,柳心月抿了抿嘴唇。


    她懷上燕晚晚殊為不易。


    當初,清心觀的大師說過,這孩子命中帶坎,注定了一生艱難。但隻要將同日同時同血脈的姐妹氣運盡數奪來,便會扭轉命格,鳳舞九天。


    她就是用鳳舞九天這樣的尊貴命格,才讓燕鴻飛最終下定了決心,毒殺發妻拋棄嫡女,為燕晚晚搏一場潑天的富貴。


    柳心月得了大師指點,原本計劃得非常嚴謹,隻等著紀氏生孩子的時候動手。


    但從哪裏開始,事情便不受她的控製了呢?


    似乎,也就是從燕晚晚出生後,這一切都變了。


    紀氏沒死,燕晚晚也沒能如期掉包成侯府嫡女。


    她們母女兩個,淪落成了侯府裏人人都輕賤的存在。


    甚至連從前對她千般憐惜萬般寵愛的燕鴻飛,都變了心。


    柳心月再也忍不住了,買通了侯府的粗使婆子,扮作丫鬟偷偷去清心觀找了雲遊歸來的大師。


    看著睡得香甜的燕晚晚,柳心月咬了咬牙。


    二更時分,燕鴻飛與顧秋水才要睡去,玉竹園外就響起一聲淒厲的哭喊。


    顧秋水嚇得一個機靈,就緊緊摟住了燕鴻飛。


    玉竹園是沒有圍牆的,隻種著上千杆翠竹掩映著五間屋舍。


    因此這哭聲就在寢室外。


    “怎麽回事?”


    燕鴻飛喝問。


    “侯爺,晚晚小姐突然發熱抽搐,姨娘急得不行,請您過去瞧瞧吧!”


    發熱抽搐。


    聽到這四個字,燕鴻飛眼珠子都要紅了。


    當初老夫人壽辰,本來好好兒的闔府熱鬧,結果柳心月就是用這四個字,把自己誑去了梨花院。


    最終兩個人的醜事曝光於人前。


    這會兒她又拿著這四個字來爭寵!


    “滾!”


    燕鴻飛罵了一句。


    “別!”顧秋水解語花似的起身了,一麵柔聲勸著燕鴻飛,一麵將他的衣裳抖開了,“孩子無小事,柳姐姐定是慌了才來找侯爺的。您還是過去瞧瞧吧!”


    燕鴻飛皺眉。


    “要不,我陪著您一起去?”


    顧秋水也隨手拿了件外衣穿上了。


    “好吧,你就是太過心軟了。”


    新歡都這麽說了,燕鴻飛也隻好穿好了衣裳,挽著顧秋水的手往桃花塢去了。


    玉竹園和桃花塢並不算遠,有丫鬟點了燈籠引路,也不過是片刻之間就到了。


    柳心月正抱著燕晚晚哭泣。


    她一頭長發披散肩頭,垂著頭,看上去瘦弱不堪。


    “侯爺!”


    聽到腳步聲,柳心月抬起了頭,焦慮的臉上淚跡斑斑。


    但看到燕鴻飛身邊竟然還有顧秋水的身影,柳心月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紅腫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晚晚怎麽了?”


    燕鴻飛的視線先落在了柳心月的懷裏,也吃了一驚。


    小小的燕晚晚,此時雙眼緊閉,臉上燒得通紅。許是因為難受,身子不停扭動,嘴裏也不斷發出微弱的哭聲。


    這回,是真病了。


    “快去請大夫。”


    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女兒,燕鴻飛忙吩咐了一句,自己先彎腰去探了探燕晚晚的額頭。


    觸手處火熱。


    “侯爺,怎麽辦?”柳心月抽噎,“晚晚過半晌還好好的,突然就發起熱來。她,她若是有個好歹……”


    “別胡說。”


    燕鴻飛將手放在了柳心月肩頭,“回頭叫大夫看看,吃了藥就好了。”


    柳心月一反近來的癲狂,為人母的擔心令她看上去格外的脆弱。


    這叫燕鴻飛仿佛又看到了從前花樹下一襲白衣的秀婉佳人。


    “別擔心,我在這裏呢。”


    柳心月淚水滾滾落下,卻又堅強地點了點頭。


    大夫來得不算慢。


    給燕晚晚看了後,說是積食發熱,沒有開湯藥,留下了一瓶子疏散的小藥丸就告辭了。


    知道女兒無事,柳心月這才鬆了口氣。


    燕鴻飛難得父愛發作,親自給燕晚晚喂了藥。


    他與柳心月並肩坐在床邊,一個抱著燕晚晚,一個親手喂藥,看上去就是一家三口格外溫馨的場麵。


    “侯爺,妾身先回去了。”


    顧秋水忽然開口,燕鴻飛抬起頭,“這……”


    “晚晚小姐和柳姐姐正是需要您的時候,您便留下吧!”顧秋水朝著柳心月點了點頭,搖搖擺擺地走了。


    看著燕鴻飛的眼睛幾乎貼在了顧秋水窈窕的背影上,柳心月幾乎咬碎了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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