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定下了?華婉忽覺索然,她連說一句的機會都沒有,便讓上首的三位決定了她後半輩子的依仗。身旁的幾名秀女極力想要保持矜持平靜的容色,但任憑她們如何努力都掩飾不了打心底出來的失落與無望。


    華婉不得不感歎一遍古時女子辛酸而悲劇的淒苦命運。她們從出生到出嫁都沒有自己說話的權力,那一本本婦德女誡框框條條的壓下來,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沒有地方說。


    而她自己如今又何嚐不是這樣身不由己?


    “華婉。”薑恪低聲喚道,她一張口便舍了她的名直喚她的小字。華婉回神過來,一抬頭就對上了薑恪波瀾無驚眼眸,沉靜之下隱隱有著深深的關切,華婉低下頭,為自己方才的自怨自艾而慚愧,雖然她沒有什麽選擇權,但看得出來,豫王是待她好的,將來是否可以琴瑟和鳴,相約白首暫不去想,至少也不會薄待了她。相比對別的女子,她已是身在福中。想通了,便衝薑恪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示意自己沒事。


    薑恪似是有些無奈地伸手捏住華婉手中羅帕的另一端,牽過她,上前行禮謝恩。


    皇太後看著身前並肩跪著的兩人,越看越般配,越看越喜歡,忙讓身邊的宮人去扶她們起身,轉頭對皇帝道:“這可好了,哀家總算放下一樁心事。”皇帝也是笑,頗有深意的看了薑恪一眼,道:“可不是,這下也省得大臣們天天上折子,明示暗示的想把自家閨女送進王府了,就像豫王一日不娶妻,國家一日不安寧似的。”


    薑恪明朗而笑,七分恭謙兼著三分的兄弟和睦拱手道:“說到底還是皇兄眷顧臣弟,臣弟深沐皇恩,大臣們才會上這樣的折子。”皇帝可有可無的笑了笑道:“兄弟間說什麽見外話。”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華婉隻覺得這看似敦睦和諧的明麵底下不知藏了怎樣的洶湧暗流。不過此時,她隻需站在豫王的身邊,“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像個嬌羞的小姑娘就行,想來身旁這人也不需要她來操心什麽。


    皇太後了了多年的心事,情緒自然大好,又在殿裏坐了整整一日,體態臉色都微微露出疲態之色。皇後見此便道:“母後也累了,便就此散了吧。”皇太後看了看皇帝與薑恪,點點頭,就著宮人的攙扶緩緩站起,吩咐道:“你們派人好生送思川出宮。”華婉聞言,從薑恪身邊走出一小步,福了一禮以示感沐恩典,太後滿意的頷首,對薑恪道:“你先別忙著出宮,陪哀家回榮禧宮坐坐。”


    薑恪走上前攙扶了皇太後的左麵,一麵往外走一麵笑著道:“母後念著兒臣,幹脆就留兒臣在榮禧宮住一夜得了,省得明早起來見不到兒臣,又想念的緊。”太後不禁莞爾,轉過頭來對著她笑罵道:“你這猴兒,什麽都敢說!”皇帝與皇後都湊趣的笑起來。


    華婉便由宮人領著往宮外走去,她已是準豫王妃的身份了,自然不能再回宜春殿去住,幸而騰遠侯在豫荊也有府邸,華婉北上時,騰遠侯便派了一幹仆役來好生收拾了,原本是等華婉入選宮嬪後做暫住之所,現在恰可用來充當待嫁的娘家。


    菲絮收拾了行囊在建福門那等著,她的身邊還聚集了數十名宮女太監,其中幾名太監提著琉璃風燈照明,見華婉走來,忙迎上前去。


    菲絮扶上華婉的手臂,柔聲道:“小姐可出來了。”華婉對她點點頭,這一日勞累下來,現下確有些累了。


    一名身著深藍色衣袍領頭模樣的內監領著一幹人上前打了個千道:“奴才等給姑娘請安了。”華婉看了看這一大片人,問道:“你們是?”


    那內監哈腰回道:“奴才們是內務府當差的,豫王爺暫借了來助姑娘打理內務。奴才小姓金,姑娘叫奴才小金子就是。”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十六,前後統統共共不足一月,委實緊了些,若再加上人手不夠又慌緊慌忙的難保不出差錯。華婉心下了然,溫煦感懷道:“王爺體貼,思川感激不盡。餘下的時日,便要勞煩公公多家辛勞了。”她說得周正,隻是眼角眉梢透著些並不明顯的靦腆之色,仿佛是說起豫王爺時的嬌澀,小金子飛快的抬眸望了一眼,心中暗讚不已,怪道太後娘娘一眼便相中了,連王爺也是喜歡,這樣欲說還休的風致,哪個能拒絕得了?當下便忙道:“本是奴才分內的事,但凡有吩咐說一聲便是,奴才自當盡心解憂異世墨蓮最新章節。”


    華婉也不客氣,點頭道:“這便好。”


    騰遠侯府的馬車已在建福門外等候多時,菲絮扶著她一同上了馬車。華婉回頭望著如潑墨夜色下的大興宮,在白日的恢弘與高不可攀中染上了神秘的色彩。華婉仿佛是要永遠的記下這一幕,在這一日,她的人生將徹底的拐上另一條貴不可言的軌跡,那一路上她可預見的凶險隱隱現現著,等著她迎麵而上。


    馬車上,菲絮激動地握著華婉的手,顫著聲道:“不是給皇上選妃麽?小姐怎麽就要嫁給王爺了?”華婉十分無奈的示意她先鬆開手,菲絮的手勁太大,捏得她生疼。菲絮訕訕的鬆手退開:“小姐快說吧。”


    這說來就話長了,華婉決定長話短說。其實,真的細說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豫王爺偏偏就瞧上她了。


    “你還記得去年救了我的薑公子麽?”華婉問。薑恪在侯府暫住時極少露麵,故而菲絮那時並未見過她。


    “自然是記得的。”菲絮不解:“可這……”有什麽關係?


    “薑公子便是豫王殿下。”華婉如願的看到菲絮一臉石化與不可思議,好心的添上一句:“就是這樣沒錯。”


    接下去的幾天,菲絮都深深的陷在關於“緣分如此美妙”的話題中出不來,每次與華婉私底下說話時的起頭語都是“那時哪能想到……當真是緣分……”的句式,然後開始長篇闊論。華婉先撐了幾天,後來發現實在是受不住了,幹脆將人調去外宅幫著小金子采辦大婚的所需物件,才落了清淨。


    豫荊滕府門檻兒都幾乎叫人踏破了,京城裏的達官貴人皇室宗親紛紛攜禮上門。騰遠侯是官身,沒有皇帝旨意不可隨意離開轄地,便讓滕思捷與滕思成一齊來京,給華婉的娘家撐門麵。隨他二人而來的還有騰遠侯親筆書信一封,上頭寫的不外乎是謹言慎行,溫敦持家,服侍王爺諸如此類的等等,隻有最後一句“日前已將你記入陳氏名下,如今你即是侯府嫡女,此後在京中往來不必因出身而自覺淺陋。端正德行,上孝下慈,敬愛夫君,務求不辱沒侯府門楣方是緊要。”讓華婉好氣又好笑,不得不說,她這父親著實是個妙人,起先可以毫無愧疚的為了家族舍棄了她,現在看情勢轉變,立即便拿了好處來收買她,不論是舍是取,都是十分理所當然的樣子。


    血肉至親,華婉相信,騰遠侯對思川是當真心疼的,但這一切都隻是在沒有觸碰到他的利益的前提之下。騰遠侯為人可算精明,那為何先帝駕崩後會一意孤行的擁立那時並無多大勝算的豫王?即便他當真不認為皇上能為有道明君,可祖宗家法擺在那,帝位傳嫡不傳庶,傳長不傳幼,哪怕是太祖高皇帝當初後位空置,到最後立儲之時,也是先追封了先帝生母為孝憲皇後,將這禮法穩穩的圓過去。而當今聖上登基前素無過失,又占了嫡長,這皇位定然是逃不了的。她能想到的,騰遠侯自然能比她想得更深更遠,按著他的性子,怎會置滕府榮耀於不顧?


    華婉想不明白,便幹脆暫放到一邊不去想了。


    好不容易從緣分的妙談中平息下來的菲絮走進門來道:“小姐,二公子來了。”大婚之期就在三日後,今日大早皇太後就召她進宮提點了些話,此下正是倦累的側臥在窗下的軟榻上休憩,聽得菲絮的話,隻好一麵讓人將二公子請去隔間用茶,一麵叫菲絮服侍著起身。菲絮絞了帕子來讓華婉擦臉,口裏有些不滿的嘟囔道:“奴婢跟二公子說了,小姐正午休著,他偏生不肯,非要見您不可。”


    華婉換了身水柳色繡碧綠煙柳家常衣賞,理了理衣襟道:“見便見了,總不好慢待的。”騰遠侯已寫了書信來給她,陳氏的話可還沒說,二公子來一趟也不容易,自然是要抓緊時間把該說的該提點的都辦妥了。


    作者有話要說:要期末考了,等作者君暑假了再日更吧,目前盡量保持隔日一更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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