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前人總結的話是建立在事實依據上的真理。薑舒曠迫於無奈派了軍隊鎮壓輿論,然而輿論是鎮壓不住的,反倒讓士林的書生愈加悲憤,百姓們愈加惶恐,短短幾日,偽帝的兩位皇子的刀下不知出了多少條人命,沾了多少老百姓的鮮血。


    如此月餘,京城百姓戰戰兢兢,外出遇到熟人也不敢說話,隻敢動動眼珠子,算是打了招呼,家家戶戶大白天都門房緊閉,輕易不敢出門。


    顧家兩位老爺,一個是當朝首輔,一個是國子監祭酒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兩人雙雙下獄,據說,顧三爺已死在詔獄酷刑之下。幸而,顧士開入得是都察院大獄,介於其兄那日的大義淩然,鐵骨錚錚,都察院中大多數官員又是其父顧老爺子的門生,都在暗中給了最大方便,多少都照顧了些。文人雖是一身傲骨,然能在朝中做官,做大官,又多是些狡猾善謀之流,偽帝盡失民心,這皇位他坐不穩,豫王回京之日,即是他下台之時。


    內閣少了個首輔,薑舒曠指了次輔李伯安為繼,李伯安忙惶恐推脫,稱自己入閣不久,根基尚淺,難擔大任。開玩笑,當了偽帝的首輔,他就差不多該卷鋪蓋兒回鄉下了,他還年輕,還想再為君分憂,為百姓服務,為大穆的江山添磚加瓦好吧?薑舒曠神色陰沉,又指向另一位資曆最老的閣老,那閣老更是驚懼不安,直接乞骸骨,人老了,做不動事了,讓我走吧,別臨到老了,還把名聲給弄臭了,他們族裏還有幾個出息的子孫想做官呢。


    薑舒曠看看他那滿頭銀絲,萬般無奈,準了,接著以一種你不答應就殺了你的眼神瞪著內閣中最年輕的謝遠安謝大學士,就你了,你做首輔少女時代經紀人最新章節。謝遠安考慮到已經死了的顧三爺,和境況不明的前任首輔,含著淚答應了。為毛受傷的總是他……


    新首輔十分消極怠工,文淵閣中,不分白天黑夜的站著偽帝的心腹侍衛,監視眾人。朝中已不斷有大臣稱病在家。他們手裏沒有兵權,又不想如孟老學士那般慘烈搭上性命,隻好委婉些表示抗議。國子監裏的學生多是名門望族子弟,族中都派了人將子弟接了回去,不肯走的打昏了抬回去,拘在家裏,不讓出門亂說話,翰林院還封著,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往裏送飯食。


    總之人人自危,豫荊城狠狠的壓抑著,等待一個時機,爆發。


    薑舒曠暫沒有功夫理會這些狡詐的文人。齊王薑舒明怕事,一如既往的閉門不出,最是省心,而端王與端王世子卻隱有反對之勢,暗中聯絡起金吾衛十三太保之一的慎遲。薑舒曠到底不敢站在所有人的對麵,端王手上沒有兵權,然而他們父子兩在宗親中人緣極好,在這一觸即發,萬般險要的關頭,薑舒曠隻能派人監視。慎遲幾人極為狡猾,居無定所,輕易捕之不得。


    另一邊,耿良親自率領五萬大軍,以勤王之名往京城而來,卻教承憲郡王派心腹大將,攔在山海關外。山海關易守難攻,耿良大軍寸步難前。


    北疆那端,逆王敗局已定,不過苟延殘喘。


    雍唐八年十月,豫王與隴西總兵安德川前後夾擊,殲滅逆王全軍,逆王自刎。豫王卻並不急著回京,趁此機會跑到關外把蒙古人好好收拾了一頓,把蒙古王庭逼出玉門關外三千裏。雍唐八年十二月底,豫王大軍,回朝。


    京郊小村裏的那戶殷實的人家。


    華婉穿著厚厚的棉衣,畢竟不在王府,出來時也來不及帶太多東西,此時的她就如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一樣,靠著粗布棉麻製成的棉衣來禦寒。她站在屋簷下,看著一片雪白的院子裏,紛繁不斷的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銀裝素裹的雪地裏,探出枯枝雜草,失去了生機。


    榮安從屋裏走出來,站到她身邊,二人靜默無語的看著大雪洋洋灑灑。忽然,裏頭傳出一個孩子悶悶的哭聲。


    “寧珩醒了。”榮安轉頭望了眼,寧珩的哭聲很快停了下來。華婉放心的收回視線,笑著道:“母後哄好他了。”


    那時,承憲郡王並沒有真的回宣同,他潛伏在京城外,相時而動,在薑舒曠逼宮前,把這三人接了出來,藏在這戶農家裏。這農家的主人的確世居於此,隻是去年便叫薑恪給收買了。那日出門與帝雲騎的人對話的是薑恪手下的一名心腹謀士。她們在此地住了大半年,先頭風頭正緊時,是藏匿在密室中的,到後來,才敢出來。


    榮安呼出一口氣,在冰天雪地中很快便凝成白霧,徐徐消散。


    雪,一點一點的小了。


    “總算是要結束了。”榮安感慨道,雍唐八年就要過去了,這一切也快要結束了。華婉扶上邊上的木頭柱子,歎息般的,輕輕道:“是啊。”王爺要回來了,她終於,要回來了。這麽久,比她答應她的還要久,她說過不出一年,必然凱旋,現在離一年之期已好久了,寧珩都會叫母妃叫父王,會自己蹣跚的走了。


    等她回來,一定要好好冷落她,讓她也知道漫漫無期的等待的痛苦,讓她也嚐嚐不知何時能休的無望,看她下次還敢不敢了?!華婉在心中恨恨的想道。


    榮安看著她,笑了笑,嗯,皇弟,你自求多福吧。


    到了晚上,門口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這家的主人,一名頗有見地的老農李老漢一麵應著來了,一麵往門口走去,隔著門縫仔細地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忙把門打開,對著裏頭警惕的隱在暗處張望的數名侍衛喊道:“王爺來了。”


    院中一時欣喜非常魔界的女婿。薑恪一身戎裝,滿身風霜,眉間發梢都是白白的落雪,她眼窩深陷,烏黑的好似幾天幾夜沒有睡過,她的皮膚黑了,眼睛卻更深邃了,緊抿著雙唇,顯出堅毅之色。華婉聽見外麵的聲響,幾乎不敢相信,忙抱著寧珩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她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薑恪。


    “參見王爺,王爺千歲!”院中眾人皆都激動的行禮。而薑恪,她的眼中隻有燈火闌珊處的那人。她雙眼一亮,快步走上前去,帶起一身的風雪與寒意,她迫不及待的走到她跟前,告訴她:“阿婉,我回來了。”華婉的眼淚,不由自主的便落了下來,毫無知覺的,眼淚就不斷的掉了下來。薑恪一下子就慌了手腳,笨重的戎裝穿在她身上,讓她顯得尤為笨手笨腳,張了張口,能說會道的嘴巴一下子失了言語,隻是輕柔的為她擦去麵上的淚水。


    她充斥著寒意的指腹劃過她溫熱的臉頰,華婉才知自己的失態,忙垂下頭,自己擦了擦,微仰起頭,盡量平靜的道:“回來就好。”寧珩轉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眼前這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不甘冷落的叫道:“父王。”


    “恩。”薑恪這才注意到這個小團子,她冷冷的點了點頭,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寧珩怯生生的往後縮了縮,不敢說話了。薑恪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彎起,轉身對滿院的人道:“都起來吧。”


    “謝王爺。”眾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站起身,等待薑恪發號施令。


    薑恪走上前,凜冽的雙眸掃過眾人,對謀士道:“你隨本王進去說話。”她說罷轉頭望向華婉,華婉看著她,目光溫柔,輕輕地點點頭。


    薑恪等人進了一旁的房裏。李諳才從門外走了進來,對華婉拱了拱手,笑著道:“王妃,好久不見。”華婉對他回禮,道:“太後與公主都在裏麵,請郡王進去說話。”捷報十日前才傳入京,此時,王爺大軍日行百裏,即便是精簡輕騎也隻得六百裏一日,此時該在陝中一帶才是,怎會在京城?皇太後必然有好一番話要盤問。


    李諳原本適意的神氣似有一息凝滯,旋即泰然拱手道:“不可教太後娘娘與公主殿下久候,諳先告退。”華婉點點頭,側身讓開一些,道:“郡王不必客氣,請。”


    目送李諳進去最裏間燈火通明的屋子,華婉垂首看著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寧珩,道:“父王回來了,寧珩喜不喜歡?”寧珩嘟噥著小嘴,低聲弱氣道:“父王,不喜歡寧珩。”孩子的心是敏感的,他察覺出了薑恪的冷淡。華婉摸摸他的頭,溫聲道:“父王沒有不喜歡寧珩,過會兒,父王議事完了,就會來看寧珩了。”


    寧珩應了聲,小腦袋低垂著,依舊是怏怏不樂的模樣。


    華婉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哄著他,進了自己屋裏。寧珩越大,模樣輪廓就越發的像他親生父親,王爺適才是想到了先帝,才這樣仔細地看他,又要矜持做父親的威嚴,因而時分冷淡的吧。王爺其實是很喜歡寧珩的。華婉坐在床上,一麵想著,一麵拿著寧珩一貫喜歡的撥浪鼓來給他玩。幸好,王爺與先帝同胞所出,本就十分相像,寧珩生的像先帝也不致遭人疑心。


    薑恪與謀士商議完了事情,又去了皇太後房裏請安。再到華婉這裏時,寧珩已受不了困睡著了,睡前,他還使勁兒睜著惺忪的睡眼,小拳頭不住的揉一揉,問:“母妃,父王怎麽還不來看寧珩?”華婉心疼他,隻好一邊搖著他睡,一邊哄著他道:“父王有事呢,寧珩先睡,明早醒了,一準可以看見父王。”


    這才讓他安心的睡了,華婉讓乳母抱了他下去,自己不避風雪,到廚房去做了碗紅豆圓子羹來,薑恪她一身疲態,晚膳也不定用過了否。白日還生她氣,到了晚上見到她,就什麽氣也沒有了,隻是心疼她,心疼她明明是嬌弱的女兒身,卻要統帥三軍,受風沙侵蝕之苦,受鮮血洗手的折磨。薑恪她不喜歡這樣,往日在京城豫王府中,生活精致,即便隻是衣擺的一處不起眼的褶皺都會叫她皺起眉頭,身上一點髒汙都會渾身不自在的王爺,是如何心性堅毅的忍受這年餘的軍旅?華婉想來便心疼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喂,說你呢,別東張西望了,就是你,看文要留言,乖,留句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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