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某人每次見到寧珩都或漠視或不冷不熱的瞟一眼,仿佛巴不得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何曾主動召見過?今兒怎麽就召了他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華婉急忙趕去含元殿。她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兒,側耳停了停,裏頭十分安靜,也沒有寧珩的哭聲,華婉半吊著的心定了定,看了看門邊侍立的小內監,示意他將門打開。


    殿門緩緩地開了半扇,裏頭並不高亢的聲音穿過空氣,徐緩的傳出。是薑恪的聲音,還有一個,有些低沉,有些滄桑。華婉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是小顧大人。隻怕是有正事商談,她此時進去恐是不大好,華婉踟躕了下,就見長安笑嗬嗬的從裏麵走出來,先打了個千,而後滿臉是笑的道:“皇上吩咐了,娘娘來了,直接進去就是。”


    看來她是料到了她會來了,華婉少了顧慮,命菲絮在門外候著,自己隨著長安走了進去。寧珩與顧士開二人站在一起,見華婉進來,寧珩小臉一喜,小短腿蠢蠢欲動就要跑過來,薑恪坐在寶座上,目光冷冷的往這邊一掃,輕輕咳嗽了一聲,寧珩喜洋洋的小臉頓時收斂,高揚的雙眉一耷,上前走了兩步,到華婉麵前,兩隻小手像模像樣的抱拳,細聲細氣的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金安康泰。”隨之,顧士開也走了上前,跪下請安,華婉和顏悅色的對他說了:“首輔大人免禮。”,而後方溫和的對寧珩點了點頭。


    寧珩乖乖的道了一句:“謝母後。”退到原處站好。


    眾人見禮畢了,薑恪撐著下頷,笑著道:“就知道你要來。”她聲音自然,目光隱隱含著調侃的笑,仿佛是在說,怎麽?你還怕我把寧珩吃了麽?華婉像是心事被挑開了一般一陣不好意思,趁著旁人不注意,眸子飛斜,飛快的嗔了她一眼,旋即端莊的道:“不知道小顧大人也在這,臣妾來,可是攪擾了?”


    顧士開忙拱手連道:“不敢鴻蒙煉神道。”


    薑恪笑了笑,道:“無妨,是要讓你也知道的。”說罷,對她招了招手,又朝顧士開微微點了下頭,顧士開會意,告退了。


    華婉緩步到薑恪身旁,好奇的問道:“何事也要讓我知曉?”顧士開一退下,她便不複適才的端莊賢淑樣,眨著水眸,調皮得緊。薑恪正要說,餘光瞥見一言不發,把小身子站的筆直的寧珩,便道:“寧珩,你說。”


    寧珩支支吾吾的說:“父皇說……日後……要首輔教兒臣讀書、習……習政……”寧珩才多大?平日長點的一句話都說不利落,一下子哪能把前因後果說清?華婉看著他在薑恪麵前小心翼翼,苦著小臉,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不由心疼,瞪了薑恪一眼。薑恪收到眼神,撇了撇嘴,嚴肅的對寧珩道:“行了,你退下吧。”


    寧珩神氣一鬆,對著薑恪與華婉長長一揖,自己退下了,華婉高聲吩咐殿外的菲絮:“送太子殿下回宮。”


    寧珩快要走到門口,聽得華婉這般說,便停下了步子,回身一揖:“多謝母後。”方才出殿去。


    華婉目送他離去,看著他小小的身子,盡力走得周正,昂首挺胸的,不由的覺得,果真像個小大人了,也不曉得這一早上,皇上對他說了什麽?


    薑恪一把把她拉過來,順勢讓她坐到自己膝上,湊到她的耳邊,幽幽道:“這麽舍不得那小鬼?寧肯對著扇木頭看,也不回頭來看看你英明神武的夫君?”


    華婉回過頭來,不滿的推開她少許,而後才道:“你是要聘小顧大人做太傅,教寧珩讀書?”


    “是這個意思,不過,寧珩還小,便每旬五六天,讓首輔教些史書策論。”


    你也知道寧珩還小,就這麽急吼吼的找太傅。華婉默。


    “待到四歲再正式開蒙。”薑恪繼續道。


    “那,一直是小顧大人?”


    “嗯,到時再物色一個詩詞師傅,小顧大人雖也腹有詩書,比起其父其兄又差了很多,不過論政卻是把好手。”薑恪道。


    華婉思忖了下,薑恪這打算的確是好,自小培養寧珩的政治敏感,顧家如今風評極好,乃是天下文人皆仰慕的,顧士開做儲君太傅,自是眾望所歸,且此次偽帝作亂,顧家男丁死了大半,小的還隻三四歲,大的也隻有顧士開一人,不需擔心他位高權重生出異心。


    好是好,華婉卻不高興:“寧珩還這麽小,就要辛辛苦苦的學那些陰謀陽謀,以後,可還有輕鬆地日子過?”


    薑恪愣了一下,手掌繞到她身後,在她纖弱的背上,安慰似的細細婆娑,笑道:“心疼了?”


    “嗯,”華婉低低道,旋即橫眉豎眼的瞪著薑恪“你啊,每次見到他都板著臉,寧珩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大氣都不敢喘一個。要這樣下去,寧珩定要給你拘成一個寡淡少言的性子。”她說著,臉上露出些擔憂。


    薑恪卻不以為然,淡淡道:“嚴父慈母,你這樣嬌慣他,我要再和你一樣,遲早慣出個紈絝子弟來。男子還是沉穩些好,性子太過跳脫了,難當大任。”


    正當此時,長安入門來,看了看華婉,堆著笑道:“皇上,段馮唐大人求見。”


    “嗯,讓他暫且候著。”薑恪道。


    華婉起身理了理裙裾,對薑恪屈了屈膝:“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薑恪忙握了握她的手,在手心捏了捏,雙目炯炯:“嗯,晚上,我會回去用膳,咱們一起去上林苑散步。”


    “好美女別發燒全文閱讀。”華婉溫柔一笑,薑恪聽了也隨之笑了起來,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抬了下下巴,示意長安送她出去。


    從含元殿出來,日頭更盛了,華婉微微抬起頭,陽光熱烈刺目,她眯起眼,抬手去擋,身後,長安小跑著上來,一手拿著拂塵,一手執著把綢布陽傘,到了華婉跟前,笑著打了個千道:“外頭太陽曬得很,皇上囑咐奴才給娘娘送把傘來。”


    華婉矜持的點點頭,示意菲絮接下,菲絮道了句“有勞公公”,便接過了那柄陽傘,這是柄繡著一圈臘梅的宮粉色綢布傘,臘梅呈玉蝶形,一朵朵或簇擁或零散的點綴在褐紫色的枝幹上,靈巧可愛,為這灼熱的夏日增添了些許涼意。


    這是一個明媚的中午,華婉的目光在那柄傘上停留片刻,她來的急忙,宮人們也受了影響,竟忘了帶傘,而薑恪,連這細微的小事都注意到了,她的眸子越發的明朗而溫和,。長安小心的觀察她的神色,見是娘娘滿意的,便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氣,眼角的笑紋也舒開了些微,無聲的退下了。


    “娘娘,是去東宮還是回重華宮呢?”菲絮打開傘,撐在華婉頂上,問。


    “重華宮。回去後,派人做些爽口的點心給太子送去。”華婉道。


    “是。”


    二人抬步往階下走,步攆正候著。剛走一步,便見一名小太監捧著一隻竹青色的長方錦盒,疾步走來,見了華婉,忙停下見禮。


    “你捧的是什麽?”華婉隨口問道。


    “奴才手裏是從潛邸澄觀齋取來的錦盒。”那小太監答道。


    澄觀齋取來的盒子?華婉微有疑惑,是什麽要緊的東西?“是皇上的東西?立即就要麽?”華婉又問。


    “是皇上的東西,不知何時要用。”


    華婉抬手拿起那盒子看了看,暗道,想來是皇上派人去拿的,隻是看這盒子的模樣,應當是些賞玩的物事,現下皇上正與段馮唐大人議事,不好攪擾,不如她先替她保管著,等晚膳時再給她就是了。便道:“你去吧,本宮拿給皇上就好。”


    皇後娘娘的話,奴才們自然是奉若至寶,不敢不聽的。那小太監忙道:“那便交給娘娘了,隻是若是李公公問起,還煩請娘娘給奴才做個證。”長安姓李,如今領著禦用監首領太監的差事,乃是皇上跟前的第一人,這小太監正是奉了他的命。


    “這是自然,你放心便是。”華婉笑盈盈道。她的聲音輕柔動聽,如一片柔滑的鴉羽在心田劃過,莫名的舒服,小太監忍不住,偷偷抬起頭去看那傳言中美若天仙的皇後娘娘是何種美法?這一看,卻恰好瞥見娘娘盈盈一笑的容姿,小太監呼吸一窒,忙垂下頭,喃聲道:“奴才告退。”一麵往來時的路上退了下去,心裏卻不住道,怪道皇上對娘娘百般體貼,事事順從,若是有這樣一個美嬌娘,即便是他這樣沒了根兒的內侍也要動心。


    這竹青錦盒很是精巧,長長的,似乎是放了畫軸,卻又比尋常畫軸盒子寬了許多,也要深一些,大約能放信箋的寬度。華婉上下左右看了,盒上並無封漆,應當不是什麽不可示人之物,不過,能讓皇上記得,特意派人去潛邸拿了回來的,應當不是無用之物。


    華婉想起從城外進京,是直接入了宮的,她沒記起王府裏的其他東西,卻是一直記掛薑恪送給她的那副棋子,當日便纏著她派人去取來了。想到薑恪那時又是無奈好笑,又是得意揚眉的模樣,華婉不由抿唇笑了起來,再看那竹青錦盒時,目光便柔了一柔,興許裏頭是什麽與她有關的物件呢。


    她想著,雙手一動,便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周末好^_^。


    這隻盒子,挺之前的時候提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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