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強聽叔叔說了半天了,他突然問:“叔叔覺得灌強這個人怎麽樣?”


    叔叔想了想說:“我覺得他是員猛將,就是沒什麽頭腦,讓他衝鋒陷陣沒問題,要他坐鎮指揮就難為他了。”


    灌強聽了喜怒參半,喜的是叔叔誇自己猛,怒的是叔叔損自己沒頭腦。


    “那在叔叔看來,灌強應該是個什麽樣子?”灌強不動聲色地問。


    叔叔歪著頭作出一副思考的樣子,說:“我覺得他應該是身材魁梧,麵如焦炭,就跟漢初樊噲那樣。”


    “哈哈……叔叔你看我長得黑嗎?”灌強聽他把自己比作樊噲,雖說不像他說的那樣黢(音區)黑,但把自己比作樊噲也算是抬舉了。


    叔叔仔細瞅了一眼灌強,搖搖頭說:“我看你白白胖胖的,不像是能打仗的。”


    就在這時,大舅哥在門前大聲喊:“灌強,快出來幫我劈柴!”


    叔叔看著灌強起身,從炕上跳下,雙腿著地時震得地皮發顫,叔叔一臉驚詫,嘀咕了一句:“這小子,怎麽能直呼灌姑爺姓名呢?”


    叔叔連忙推開窗扇留條小縫,頂著冷風瞄向窗外:隻見灌強掄起劈柴的斧頭,一斧頭下去,連砧板也劈成兩半,斧尖紮在土裏。


    大舅哥在邊上指手畫腳,責怪灌強不會幹活。叔叔這下算是看明白了,進屋裏來的姑爺就是灌強,丞相灌嬰的孫子。


    灌強沒搭理大舅哥,接著把堆在牆邊的樹木劈完,灌強稍作歇息,就聽到嬸嬸在後屋喊:“張琪,告訴你爹吃飯了。”


    張琪就對灌強說:“妹夫啊,準備進屋吃飯吧,辛苦你了。”


    灌強進了西屋,炕上已擺好了飯菜。灌強看著手掌大的豬肘子,忍不住咽口水。


    張琪在桌上擺好酒碗,從櫃子裏捧出一壇老酒放在炕上。


    灌強連忙推辭說:“這是好酒,留著吧,我平日不怎麽喝酒。”


    “那哪行呀,你不喝我們還要喝呢!”張雪一下子變回遼東人了。


    灌強很驚奇地問:“在長安的時候沒見你怎麽喝酒呀?”


    張琪笑著說:“妹夫還不知道,我們這無論男女,起步就是一斤的酒量。我們每天都喝,不喝酒就會覺得冷、渾身沒勁。”


    灌強回頭看了一眼櫃子,並沒剩其他酒壇,姑且相信大舅哥說的吧。


    飯桌四周,男人盤腿坐著吃,女人跪坐或蹲著吃,總之怎麽舒服怎麽來。


    灌強開吃前,分別敬了叔叔和大舅哥一口,然後才吃東西,這才吃兩個豬肘,大舅哥就來回敬。


    灌強放下豬肘時,大舅哥一碗酒已經下肚。灌強也不能讓大舅哥吃虧,端起起酒碗幹了,接著吃。


    張雪和嬸嬸把一碗酒分作幾次,互相敬酒。張雪怕灌強喝醉,總是攔著灌強,不讓他多喝。


    叔叔和大舅哥眼看著不對勁,爺倆都喝的七葷八素了,灌強鎮定自若地吃菜,看他們碗裏沒加酒,索性自酌自飲。


    大舅哥感覺身體不適,便下炕去了。叔叔趁自己還算清醒,對灌強和張雪說:“你這哥哥在家不爭氣,讓他下地幹活又幹不動,讓他學點手藝又學不精,隻想著能當大官。”


    灌強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當即對叔叔表態:“跟我回長安,我給他安排個差事,且不說能做多大的官,但絕對能吃好喝好。”


    叔叔和嬸嬸聽了十分開心,也不知道灌強和張雪何時動身。


    灌強把桌上的湯菜都清理幹淨了,嬸嬸收拾好桌子,把炕麵抹洗幹淨,過一會兒重新鋪開被子,讓灌強一個人在屋裏好好的休息了近一個時辰。


    張雪在東邊屋子裏陪叔叔和嬸嬸一直在閑聊,等灌強醒了,張雪對灌強說:“我們不能在叔叔家過夜,不方便。”


    灌強剛睡好,就對張雪說:“那我們這就準備往回走吧,爭取天黑前趕到鎮上。”


    張雪心想也隻能如此,這冰天雪地的,小半天時間根本沒法把老家收拾出來。


    灌強領著張雪向叔叔、嬸嬸辭行:“我和張雪這就回長安,多謝你們照顧。”


    叔叔和嬸嬸聽他們這麽說,有些不高興,張雪連忙悄聲對灌強說:“你不是答應帶張琪一起回長安的嗎?”


    灌強這才想起酒後之言,於是改口問:“大舅哥呢,收拾好了嗎?”


    張琪聞聲從後屋出來,對大家說:“早就收拾好了,等你們出發呢!”


    這下又把張雪惹不高興了,哪有等著客人走的道理嘛。


    灌強三個人離開叔叔家,又頂著寒風回到張雪老家。此處也不知是人煙稀少還是民風淳樸,馬車停在院中半日,安然無恙。


    張琪看到馬車,連忙說:“你們坐後麵吧,這一塊我比你們熟。”


    灌強有些擔心的問:“你會駕馬車嗎?”


    “這不跟趕牛車一樣嗎?有什麽難的?”張琪說著就解開韁繩,坐上了馬車。


    灌強和張雪也就順了他的意思,坐到車裏麵。


    果然,駕馬車和趕牛車沒多大區別,前提是慢慢走的情況下。


    張雪在後麵不耐煩了,一個勁問張琪:“我說哥啊,你能讓它快點嗎?這樣走的話,天黑前怎麽能趕到鎮上呀?”


    張琪應了一聲:“坐穩了!”他說著用長馬鞭敲打馬背,這馬兒便飛奔起來。


    本來鄉村裏的路就窄,張琪又不會駕馬車,甩得灌強和張雪在車裏左搖右晃,張雪受不了這顛簸,差點把中午吃的東西全還給老家了。


    灌強實在忍受不了,便換下張琪,自己來駕車還沒坐車那麽辛苦,所幸的是,天黑前趕到了鎮上,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灌強三人一路上就這麽慢悠悠地往回走,去的時候花了半個多月,回來的路上足足花了一個月。


    回到長安時,北風呼嘯,眼看著也要下雪。灌強向李廣報了個平安,便把張琪介紹給李廣一家人和恭業認識。


    張琪在灌強府中過的很自在,長安街上什麽都有,比遼東老家有趣多了。


    且說恭業,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他知道又到了一年當中,匈奴人往南遷徙的時候了,年前要是天子還不讓李廣出征,就隻能等明年開春的時候了。


    現如今,李當戶也在宮中任職了,隻剩張琪這個閑人可以陪恭業打發時間了。


    有一天,恭業看天色轉晴,心情特別好,看李廣和灌強都進宮了,便約了張琪一起逛街。


    走到西市堂邑侯府門口時,府門敞開著,正好看到田田在庭裏曬棉被。


    田田眼尖看到恭業從門口走過,連忙在門內喊:“恭大哥,忙嗎?”


    恭業沒來得及跟張琪解釋,一個人如同離弦之箭,飛奔到門口說:“不忙!要我進去嗎?”


    田田點頭,招手讓張琪一起進來。


    兩人進了侯府,田田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請他們進堂屋,而是就站在庭裏說話。


    田田突然哭著對恭業說;“恭大哥,爹爹昨天被人傳喚到宮中去了,至今還沒回來,我擔心他出事了。”


    恭業哄勸田田:“田田你先別哭,慢慢說,憑你爹爹的本事,沒那麽容易出事。”


    “昨晚宮裏來了個宦官,跟爹爹悄悄地說了些話,爹爹沒來得及跟我道別,就被他領到宮中了,昨晚我一直睡不著,害怕。”田田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家過夜。


    恭業於是跟張琪說:“你先回灌府,等灌強回來,告知他這些事,我稍後回將軍府,晚上問大哥究竟是啥情況。”


    張琪走了之後,恭業安慰田田:“放心吧,你爹爹又沒犯什麽事,宮裏來的人把你爹爹帶走,有可能是為了別的事情。”


    田田抹幹眼淚說:“恭大哥,要是爹爹今晚還沒回的話,你在這陪我過夜好嗎?我一個人真的好怕。”


    恭業那句“好啊”都到嘴邊了,硬是被自己的理智給憋回去了。於是改口說:“好啦,不用犯愁了,我已經讓人回去問他們了,要是到了晚上你爹爹還沒回,我就在陪你。”


    到了晚上,灌強先回的家,張琪把恭業遇到的事跟灌強說了,灌強並不知情。灌強於是帶著張琪來將軍府等李廣回來。


    不久李廣回來了,灌強說起甘夫的事,李廣一點不驚異,告訴灌強:“天子確實派人把甘夫接進宮了,具體什麽事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不會危及性命。”


    恭業在田田這裏,一邊看著田田忙家務,一邊分析甘夫的情況。


    田田忙完後笑著對恭業說:“恭大哥,你就不用再分析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還不如坐下來陪我說話呢。”


    恭業求之不得,問田田:“你最想去哪裏?”


    田田想了想說:“我從小在這裏長大,後來便幫爹爹幹活,哪也沒去過,爹爹因為自己是匈奴人,也不敢輕易帶我出城。”


    恭業試探性地問;“你想過去塞外大草原嗎?”


    田田突然變得很興奮,問恭業:“你可以帶我去嗎?我時常聽爹爹說,大草原上牛羊成群,天空中還有許多老鷹在飛,運氣好的話還能在地洞裏逮到田鼠呢。”


    恭業滿口答應:“當然可以啊,無論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帶你去,我保證你不僅玩的開心,還能平安歸來。”


    田田有些害羞,問恭業:“剛認識你的時候,看你嘴笨得很,怎麽突然這麽會哄女孩子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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