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假山,推開一道石門,就來到一間密室,隨著石門關上,花園裏嘈雜的工造聲就被隔絕在外。


    “時間倉促,目前密室有些簡陋。”蔡鬆年說。


    李餘環視窄小的房間:“已經很好了。”說著笑了下,笑容譏嘲,“這王府也算是有我這個楚王真正的一處所在了。”


    蔡鬆年麵帶憐惜:“殿下放心,這楚王府很快就會是您真正的王府。”


    李餘嗯了聲。


    看起來意興闌珊,並沒有多期盼,蔡鬆年忙轉移話題:“從那老婦口中得到的消息,我們都整理出來了。”


    隨著說話,他對室內的另外兩人抬手示意。


    兩人將一張寬紙懸掛在一麵牆上,紙上寫著一些名字,用線條混亂的勾勒。


    李餘抬眼看去,第一時間倒沒有看其上寫的名字,而是帶著幾分懷念,問:“我父親那張圖還留著嗎?”


    突然想起這個了?因為已經達到了給先太子洗冤恢複皇室身份的目的,先前的圖紙都收起來了,蔡鬆年忙點頭:“留著。”讓人也取出來,掛在另一麵牆上。


    李餘的視線落在最上方,曾經空白的地方已經寫上了父親和母親的名字,悼惠王李禮,悼惠王妃杜嫣。


    “悼惠王。”李餘念著封號。


    這是先前借著查楊氏給先太子恢複身份後,皇帝賜的追封。


    “這個封號真不好聽。”他說,眼神幽幽,“繼續掛著吧。”


    他父親真正該追封的應該是太子,以後還應該是皇帝。


    他曾經想徐徐圖之,但別人動作這麽快,他再徐徐,還能得到了什麽?


    他低下頭看自己的雙手,雙手空空,連阿籬都不見了。


    “殿下。”蔡鬆年的聲音傳來,“這老婦供述她們的首領是沈青,沈青是宮廷琴師,去年突然回京的。”


    李餘默念這個名字,似乎見過又似乎毫無印象。


    “跟周景雲先後回來的?”他問。


    蔡鬆年看著圖紙上標記的詳情點點頭:“有消息他曾經出入楊家,與楊國舅有來往,他與三曲坊幽靜軒的黃三娘子交好,但我們去查的時候,發現幽靜軒已經沒有人了,樂工那邊也說沈青不見了,殿下,此人很是古怪,樂工們似乎對他並不了解,問到沈青都茫然,似乎想不起來有關他的任何事。”


    說到這裏他臉上也有些茫然,旋即凝神。


    “我們再繼續追查。”


    李餘頭也沒抬,看著袖口上點綴的寶石:“不用了,我知道怎麽回事了。”


    怎麽回事?蔡鬆年倒是有些不解。


    李餘沒有回答他。


    “還有,查一查先前有關蔣後鬼魂的傳言。”他說,看著蔡鬆年,“尤其是皇城那幾次。”


    蔣後鬼魂?那不是蔣後餘孽們搞出來的幻術嗎?查這個做什麽?蔡鬆年不解,但還是應聲是。


    看著蔡鬆年退了出去,李餘的視線才落在老婦審問勾勒出來的那張圖紙上,掃過其上莊蜚子莊夫人沈青周景雲的名字,落在最上方的白籬兩字上。


    原來先前說得也沒錯,她一直在鬼域廝殺,可惜,厲鬼太多,最終被厲鬼占據了她的身子。


    但,不用怕,還有他。


    “那時候我和你說,我要是死了,也必然是個厲鬼。”他微微一笑說,“阿籬,我就是不死,也能化為厲鬼,把你帶回來。”


    監事院,幾個官吏向內看,見廳內張擇坐在桌案前,麵前攤開幾卷文策。


    似乎在專注地看,又似乎在出神。


    “前天從東陽侯府回來就這樣了。”


    “不知道誰又要倒黴了。”


    官吏們低聲議論幾句,忽地見張擇站了起來,頓時忙亂亂退開。


    張擇並沒有理會門外窺探的官吏們,站在桌前輕輕吐出一口氣,他想明白怎麽回事了。


    並沒有什麽蔣後鬼魂。


    但蔣後黨有怪異的手段,以及找到了一個體質特異的人,白籬。


    他們將白籬塑造成蔣後。


    隨人心而變,你期盼什麽,害怕什麽,她就能變成什麽。


    怪不得,他能看到那麽栩栩如生的蔣後,原來也是因為他所思所想的緣故。


    怪不得,為了這個白籬,莊蜚子甘願身死擋住他的追查,而周景雲珍愛如寶。


    此時再回頭看,也就是從這個白籬進京之後,皇宮裏才出現蔣後鬼魂的怪事。


    還有朱善古怪的死因,他跟李成元一樣,都是背叛了蔣後的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個白籬竟然是如此特異的體質,張擇忍不住在室內踱步,


    也就是說,隻要他堅定白籬就是蔣後,那蔣後便真的會回來了,複活在世間。


    原來那句“我會回來的”並不是妄言。


    那這一次,蔣後總要用他了吧?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名小卒。


    隻有他,才是娘娘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他站定腳步,白家這兩姐妹,竟然一個比一個厲害。


    不過,相比於白瑛,這個白籬才是更值得他傾力扶助,畢竟能得到一個他心目中最完美的蔣後。


    張擇站在廳內,不由笑起來。


    “中丞。”外邊有人進來。


    張擇沉臉看去,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是他的同鄉郭順,籌建監事院後特意挑選的,親手帶出來的親信。


    郭順大步進來,眉飛色舞:“先前娘娘吩咐.”


    話剛開口,張擇似乎有些沒回過神,問了句“哪個娘娘?”


    郭順愣了下,還能哪個娘娘,他們隻聽命一個娘娘啊。


    張擇大約也是發現自己失態了,輕咳一聲:“白妃有什麽吩咐?”


    郭順忙接著說:“她想借著李成元之死,將李家人收為己用。”說著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帶著些許炫耀,“我已經想好了幾個辦法,挑選出李家幾個能用的子孫.”


    張擇皺眉打斷:“李家人有什麽好用的,陛下正厭惡他們。”


    郭順愣了下,是,皇帝是有些厭惡李成元不體麵的死法,但也正因如此,他們才好要挾李家人,左右皇帝的喜怒愛好正是他們的本事啊。


    “這件事暫時不用。”張擇將冊子扔在桌子上,“皇子現在還小,白妃什麽都不做,才是最妥當的。”


    郭順哦了聲,遲疑一下:“那中丞跟娘娘.嗯,白妃解釋一下吧。”


    郭順注意到張擇的稱呼,立刻也跟著改了。


    張擇看他一眼,笑了,神情幾分滿意:“這些都是小事,我另有大事交給你。”


    郭順頓時笑意更濃,彎身一禮:“小子絕不辜負哥哥重任!”


    張擇抬腳將他踹起來:“來京城也兩三年了,別一副鄉下人的姿態,拿出讓人害怕的氣派來。”


    郭順嘿嘿一笑:“在中丞麵前,我是很害怕。”


    張擇沒有再理會他的討好,從桌案上拿出一本冊子:“這兩人已經在牢裏關了兩年了。”


    郭順立刻接過話:“懂了,再敲他們家裏一筆,然後就可以滿門抄斬了。”


    雖然已經兩年了,估計家裏也沒什麽油水了。


    但.


    “中丞放心,我郭順雖然沒有你這般手段,但跟你學了這麽久也能從他們的骨頭榨出幾斤油的。”


    他嘿嘿笑,轉身就要走,被張擇一把拎著。


    “什麽毛病,我話沒說完。”張擇皺眉說,看著郭順,“告訴他們,隻要能拿出如今朝中任意兩個官員的罪證,就放他們一馬。”


    說罷又補充一句。


    “非蔣後餘孽的罪證。”


    郭順愣了下,似乎沒聽懂:“非蔣後餘孽罪證?”


    監事院一直以來不都是靠著蔣後餘孽罪抄家滅門的嗎?非蔣後餘孽罪證是什麽?


    “魚肉鄉裏,貪腐,瀆職等等多的是。”張擇沒好氣說,“你來京城這麽久,一點東西都沒學到嗎?”


    關鍵是監事院也用不著這些啊,郭順怔怔想,這些罪名不都是大理寺刑部京兆府辦的嘛。


    “怎麽?”張擇沉臉,打量他,“做不了?”


    被陰暗的眼神一看,郭順打個寒戰,張擇把他帶來可不是什麽同鄉之情,而是為了更方便使用,如果用著不順手,那也就不會留他了。


    郭順立刻挺直脊背:“中丞放心,我這就去。”


    說罷拿著冊子急忙忙奔出去了,再不敢多問一句。


    張擇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哼了聲,再吐了口氣。


    “蔣後”說他打著她的名義嚇唬人。


    他就讓她看看,不打她的旗號,他也一樣有左右他人生死的本事。


    ……


    ……


    “李大將軍家的人不合適為我用?”


    白瑛看著站在麵前的張擇,放下手裏的針線。


    張擇點頭:“他們隻會敗壞娘娘名聲,待我為娘娘尋更合適的。”


    白瑛問:“什麽時候尋到?”


    張擇愣了下。


    白瑛看著他,忽的笑了:“總要有個時限吧?一個月,半年?一年?”


    說到這裏歎口氣。


    “皇子一天天長大,不能一直讓陛下帶,陛下離開我這裏,滿朝文武可沒人把我當回事了。”


    她看著張擇,又幾分楚楚可憐。


    “中丞,我不是催促你,是心不踏實啊,除了你,我沒人可依靠了。”


    張擇想了想,說:“半年之內,我會讓至少三位世家投您門下。”


    白瑛笑了:“多謝中丞。”


    張擇俯身一禮:“臣之職責。”


    “你去見陛下吧。”白瑛說,撇嘴,“金玉公主又來了,不知道又要攛掇陛下什麽事,你去說正事打斷她。”


    張擇應聲是:“臣告退。”


    剛轉身,白瑛又喚住他。


    “聽郭順說,你去見周景雲了?說了什麽?”


    張擇說:“李成元的死,我問他在宴席上可有察覺異樣,他說沒有。”


    白瑛哦了聲,又一笑:“就算有他也不會告訴你,問不問都一樣。”又擺手,“快去吧。”


    張擇再次施禮走了出去。


    看著張擇走了出去,白瑛臉上的笑沉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楚王提醒,張擇在她麵前,似乎還很恭敬,但仔細想事事都在阻止她。


    不,也並不恭敬了,請十次,八次不來。


    白瑛袖子裏的手攥了攥。


    她現在有些摸不透張擇的心思了。


    “王德貴。”白瑛低聲說。


    王德貴忙上前聽白瑛低聲說。


    “你去看看楚王在做什麽,上次他說的事打聽的如何?”


    王德貴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白瑛說的什麽,上次李餘過來,挑撥說張擇跟周景雲私下有密事,但是什麽他也不知道,要打聽。


    不管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就是給娘娘留了口風。


    與楚王來往的口風。


    現在娘娘果真要去跟楚王打交道了。


    王德貴不敢多說,躬身應聲是。


    ……


    ……


    李餘三步兩步進了東陽侯府的大門。


    雖然那次被扔出來,但再上門沒有受到阻攔,而且還直接來到周景雲的院落。


    周景雲的確說話算話。


    或者說放心了,不怕讓他見“白籬”了。


    李餘邁進院落,一眼看到坐在廊下抱著孩子的女子,臉上便綻開笑容。


    “阿籬!我來了!”


    放假七天樂!大家明天要上班上學了吧!


    裏各方也都準備好了,開始下一個情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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