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快到薛府了。


    或許上次在定安伯府外遇到這位上官月是巧合,畢竟定安伯府那時候的事與上官月也有關聯。


    在薛府外遇到就有些不那麽巧了。


    更何況,他還坐在車內,沒人看到他的臉。


    這位恰巧經過的上官小郎君是怎麽篤定車內坐著的是他?


    想要結識他的人很多,為了結識他想出的辦法也很多,周景雲倒也見怪不怪,但他不由看了眼莊籬,莫名想起上次上官月見他,第二句話就問他的妻子……


    很是怪異。


    難道他認得莊籬?周景雲不由看向莊籬。


    莊籬察覺他的視線,眼神回應幾分不解。


    這不解隻是在詢問他有什麽事。


    周景雲心裏有些好笑,他都不認識這個上官月,難道莊籬會認得?


    周景雲對莊籬笑了笑,示意她往後坐一坐,莊籬依言靠後,看著周景雲掀起車簾下車。


    上官月看到深藍車簾後年輕男子的臉,明媚的秋光下,如玉石溫潤透亮。


    “見過世子。”他一笑,抱拳行禮,目光越過周景雲,看向他身後。


    隻可惜車內昏暗,周景雲身高肩寬,宛如屏帳,擋住了視線,隻隱隱看到有熒光微閃,似乎是女子頭上插著的金簪銀花。


    隨著周景雲下車,車簾垂下擋住了視線。


    “是上官郎君啊。”周景雲說,不待上官月說話,接著說,“我要去拜訪長輩。”


    意思是拜訪長輩沒時間,這是直接拒絕了與寒暄閑聊,上官月眼睛笑彎彎:“可是去薛府?我也正要去找薛四郎君。”


    周景雲心裏哦了聲,微微一笑:“這樣啊,真是巧,那一起走吧。”說罷看了眼車旁的江雲,江雲微微頷首,催馬先向前去了。


    上官月笑著說:“好好,能跟世子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周景雲對上官月再次笑了笑,因為沒有多遠,便也沒有騎馬,在車旁緩步而行。


    坐在車內的莊籬聽著車外的男聲不斷傳來。


    “世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世子是不是已經麵聖了?陛下要重用您了吧。”


    “我聽人說監事院盯上世子?我雖然無官無職,但如果世子需要幫忙,我在所不辭,世子對我有解難大恩,我父親可是連李大將軍都不怕——”


    聽到這裏時,莊籬抿了抿嘴,此時周景雲不在,她沒有掩飾好奇。


    她當然知道上官月,也知道上官月所謂的解難是什麽難。


    那日從花小仙的夢境中看到了上官月。


    上官月也是遇人不淑,被花小仙記得這麽清晰,清晰到她能借夢催夢,引上官月說出讓李十郎跳下船入水。


    雖然這是從上官月心中翻出的慣有規矩,但遇害的是李十郎,自然也要有些麻煩。


    隻不過紈絝之中更有紈絝,權貴之中更有權盛,能開樓船聚集這麽多權貴紈絝子弟玩樂的上官月,自然有能力以權欺人毫發無傷。


    事實也果真如此。


    不過,他跟周景雲什麽時候見過了?周景雲怎麽沒提過?


    是為了結識周景雲才如此熱情嗎?


    念頭閃過,莊籬又覺得好笑,總不能是為了她來的吧。


    夢醒無痕,她對他來說,連萍水相逢擦肩而過都算不上。


    但她按住掀起車簾看一眼的心思。


    鑒於她的體質,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還好周景雲沒讓她跟著見客。


    做他妻子的確很省心。


    車外周景雲似乎聽不下去上官月的熱情。


    “多謝,我與監事院是私事,已經說清了。”


    “說清了啊。”上官月的聲音有些遺憾,“世子,我——”


    他要說什麽,前方忽有男聲撲來。


    “小郎——你來找我啊——”


    ……


    ……


    上官月似笑非笑看了眼周景雲,然後才向前看過去,見薛四郎從前方薛府的大門衝出來。


    跟在薛四郎身後的是周景雲的那個年輕護衛。


    “因為李十郎的事,姨父姨母這段日子不喜四郎君外出。”周景雲說,“所以我特意讓人悄悄替你傳了話,免得你白跑一趟。”


    上官月看著周景雲,抬手深深一禮:“世子真是做事周全,暖人心。”


    暖人心是什麽話,這年輕人說話挺亂七八糟的。


    周景雲含笑頷首沒有接話。


    薛四郎此時也走近來,抓著上官月馬匹的韁繩,先對周景雲一禮:“多謝世子。”又催促上官月,“對對對,快走快走,我們到外邊玩去。”


    “這樣不好吧。”上官月說,“世子來你家做客,你不待客——”


    薛四郎嘿一聲笑:“我伯母哪裏用我待客。”說著對周景雲嘿嘿笑,“世子,改日我在外邊宴請你。”


    周景雲含笑點頭:“自家人,說什麽請不請的。”揮揮手,“你們快去玩吧。”


    話已至此,上官月也隻能被薛四郎拉著走開了,再回頭看見周景雲的車馬到了薛府門前,周景雲從車內攙扶一個女子…..


    她穿著淺藍色衣裙,在日光下微微發亮。


    車後有婢女們圍過來,門內薛府家的仆婦婢女也都出來了,將人團團圍住,門前珠光寶氣閃耀一片。


    馬兒得得拐過街角。


    上官月收回視線,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我有點猥瑣?”


    薛四郎在旁恭維:“你長得這麽好看,做什麽都不會猥瑣。”


    說著話看到上官月用力的嗅了嗅。


    “你在嗅什麽?”薛四郎不解問,


    上官月微微眯眼說:“我在嗅一女子走過的路上留下的香味。”


    薛四郎愕然看著他,這,還真有些猥瑣。


    ……


    ……


    “周景雲的妻子有什麽好盯著的?”


    餘慶堂的庫房裏,瑞伯沒好氣的說,帶著幾分狐疑看向上官月。


    “你該不會真有什麽特殊癖好。”


    比如喜好人妻。


    又想到上官月始終沒有說親,雖然因為身份原因高不成低不就,但並不表示他隻能獨守空房。


    不管是婢女侍妾,青樓花魁,他想要什麽樣的都能有。


    甚至不少名門貴女也對他青睞,不介意他外室子的身份。


    樓船上更是美人花團錦簇環肥燕瘦。


    但上官月皆沒有興趣。


    這還是第一次盯著一個女子,還是他人妻。


    “公子。”瑞伯臉色有些凝重,“周景雲的麻煩可比李十郎大。”


    說著又勸說。


    “你要是真有這個喜好,換個人吧。”


    上官月靠在椅子上,手裏拋著筆,聽到這裏噗嗤一聲笑了,罵了句髒話。


    也的確有些荒唐。


    徹夜狂歡的樓船,青樓的女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爭狠鬥氣的權貴,這些事怎麽可能跟周景雲的妻子有關呢?一個外地來的,來了之後在深宅內院,偶爾出門也是被丈夫陪伴的嬌妻…….


    真是好笑。


    而且,他走在周景雲車邊的時候也聞了聞沒有那種香味。


    也許那個荷花苞的香味是熏製幹花通用的香料。


    他應該去搜羅幹花香料。


    或者就不該想這麽多,李十郎都下葬了,定安伯一家也回鄉祭祖了,當時那件事早就煙消雲散了,無人提及了。


    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不該浪費這麽多時間,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還是去公主府看看阿菊姐姐吧,至少阿菊姐姐能在關鍵時候為我說好話。”


    對他有用的女子,才值得他多多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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