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巍的身體如同風一樣,穿過了各種障礙,直接從玄鳥的身體裏麵衝了出來,然後穿過了高草,穿過了黑色大旗,甚至穿過了所有的人,直接停在了唐婉的身旁,圍觀的所有人都是眼前一花,然後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是他?


    是他??


    人們的眼中露出驚異之色,嘴裏麵均發出驚歎,因為當日在長沙,方巍一戰成名,這璽的弟子之中,也有不少人認出了方巍。


    黃老當然也看見了方巍,但他麵無表情,目光微微一寒。


    王小羅當然也看見了方巍,她正要說什麽,但是身邊的青花玲瓏不經意間推了她一下,示意讓她不要再說下去。


    方巍猛地一把將唐婉的身子抱在了懷裏,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飛奔而去。


    想走!


    璽的弟子紛紛呼喚,手中兵刃如雨一般向著方巍招呼了過來,方巍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殺生刃,揮舞間刀光閃爍,隻要扔過來的兵刃一靠近方巍,就會被殺生刃一刀兩斷。


    方巍的身形如電,並沒有因為有人阻攔而慢下了身法,反而越來越快,身後追趕的璽中弟子,自然也是越拉越遠。


    “住手!”忽然間,黃老大喝一聲,道,“由著他去吧。”


    璽的弟子這才消停下來,氣喘籲籲地紛紛道:“難道就任憑唐婉逃過此劫嗎?”


    黃老淡淡地道,“我本就沒有殺她之心,就算沒人救她,我也會放過她的。”


    諸人一愣,任誰也沒想到,一貫心狠手辣的黃老,居然會對唐婉如此寬容。


    吳天走了過來道:“剛才那小子就是九世判身。師父,難道就任憑方巍在我們黑獄中來去自由?傳了出去,天下人豈不是要笑話死我們璽?那我們還有半點地位麽?”


    “沒有人能走出黑獄。”黃老淡淡地道。


    “沒有人?”吳天一愣,剛才方巍的身法雖然快,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絕不會有錯的。


    “剛才那個人不是就是判身。”黃老轉身對著剩下的龍虎山弟子道,“你們是打算回去呢,還是打算跟我回黑獄?”


    見唐婉被人救走了,群龍無首,龍虎山的人哪裏還敢停留,一哄而散,隻留下璽的人還在原地。


    “師父,你剛才說,剛才那人不是方巍是什麽意思?”王小羅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剛才那人隻是方巍的‘相’,而並非方巍的肉身。”黃老解釋道。


    王小羅一愣道:“‘相’?師父,您就說清楚點嗎,別老跟我在這裏鬧彎子!”王小羅拿出撒嬌的本事,親昵地靠近了黃老。


    “人間有萬法,便有萬相,對於萬物來說,一枯一榮便是一‘相’,對於凡人來說,一生一死便是一‘相’。你眼裏麵看到的‘相’,也許並非你心裏看到的‘相’,而你心裏的‘相’,也並非是真實的‘相’,而你真實覺得存在的‘相’,也許卻是別人故意讓你們看到的‘相’,總之,‘相’,乃是道法中極為奧妙的東西,小羅,依你目前的修為,未必能領悟。”


    王小羅嘟起了嘴,剛才黃老所說的確實有些高深莫測了,一時半會估計她的確沒有領悟。


    反而青花玲瓏點了點頭道:“師父,我可以不可以這樣理解,所謂相由心生,也就是說,人的一個輪回便是一‘相’,而輪回結束後,‘相’也會煙消雲散了。如果說輪回是樹葉的話,那麽‘相’就是風,風無影無聲,它的存在是依托於樹葉的擺動,而如果樹葉停止了擺動,那麽風也就無法感知了,但是樹葉還是在那裏,風也在那裏。師父,我說的對嗎?”


    黃老微微一笑道,“你的這個比喻倒是有那麽幾分道理,但是隻說出了其一,卻沒有道出其二。”


    “哦,原來‘相’就是這麽一回事。”王小羅點了點頭,做出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吳天皺眉道:“師父,如果剛才那個人是方巍的一‘相’的話,也就是他前世的一個輪回,為何別人的輪回如燈滅,而他的輪回中的相卻能保存下來呢?”


    黃老道:“自然是有高人相助了。”


    吳天一愣道:“難道是他,我們璽和他不是有言在先,互不幹涉嗎?他這已經是毀了誓約了。”


    黃老道:“方巍的相,原本就是屬於方巍的,他這樣做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並不算毀約。”


    “但是剛才明明是方巍救了唐婉,這還不算毀約嗎?”吳天顯然有些憤憤不平道,“師父,你對那個人太過於寬容了。”


    “救?”黃老道,“你認為剛才方巍救了唐婉?”


    “難道不是嗎”吳天憤怒地道,“唐婉毀了我們與龍虎山的規矩,難道不應該死麽,就算師父你網開一麵,在黑獄中服刑那可是規矩,不然以後誰還聽我的話。”


    “吳天,你的性格太過於乖戾了,眼光狹窄,這樣不利於你的修道,”黃老用眼角的餘光輕輕地瞟一眼道,“方巍救了唐婉,此時你眼中看作是救,但在我的眼裏麵卻是劫。”


    吳天雖然弄不懂黃老的意思,但是黃老既然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黃老已經在眾人麵數落了自己,如果自己不識實務,再開口的話,說不定這黑獄的管事之人,今天就要易主了。吳天知趣,連忙低下了頭來,連話都不敢說。


    諸人見黃老臉色陰沉,此時哪裏還敢再開口說話,而唯一敢在這個時候,在黃老麵前“放肆”的人,也就隻有王小羅了。


    顯然,而王小羅對於“相”這種玄而又玄的道門概念,遠遠沒有對方巍的安危感興趣,她道:“師父,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方巍現在在哪裏啊。”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沒人能夠走出黑獄,就算是他的‘相’出來了,他的肉身也必須留在黑獄。”


    王小羅問道:“那剛才的方巍,到底是他的哪一‘相’啊?”


    “每一‘相’。”黃老悠悠地道,“前生九世,九世之相。”


    “那麽師父。”王小羅道,“你是說方巍的肉身留在了黑獄,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把他關在黑獄裏麵不出來了啊……方巍可是……”王小羅心中有些急了,絞盡腦汁想為方巍說些開脫的話。


    “放心,不會那麽久。”


    “那算是多久?”


    “小羅,夠了,不該你問的,你就別問了。”青花玲瓏在旁小聲道。


    “沒事。”黃老似乎在王小羅麵前才會變回和藹可親的老爺爺,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也許是一天。”


    “哦,”聽到黃老這麽說,看來是沒有打算為難方巍,王小羅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可是黃老下麵一句又讓她緊張起來,“也許是一輩子。”


    “師父,你能不能給個準話啊!”王小羅不依道。


    “這不在於我,而在他……”


    “他?師父,你越說我便越發不懂了。”


    “等到他成為十世判身之日,便是他肉體走出黑獄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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