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燕手中的扇子微微抖動了兩下,隨即擠出一個滲人的假笑,道:“真的是玉公子,有失遠迎了……”


    安月心中大驚,姬燕這人如何她最是明白,他若是不喜歡怎麽也不會笑臉相迎,但是麵對玉澈,卻硬是逼著自己擠出了這麽一個難看的笑容,難不成一個醫仙穀的弟子,竟然比富可敵國的姬燕還要尊貴?


    雖然禦景樓隻是雁城的一個酒樓,但是王喜春曾經和自己說過,姬燕除了禦景樓之外,在京都還有產業,可以說是在整個青鸞國都很少有人能敵得過的富商!


    她自然不知,若是醫仙穀普通的弟子,那是絕對不會有這個分量的!


    隻可惜,玉澈是嫡係傳人,是穀主的子孫,將來更有可能承襲醫仙穀,這樣的地位不是姬燕能左右的了的!


    而且,莫說是姬燕,哪怕是高逸或是陛下,也免不了要給他幾分薄麵。


    麵對姬燕“客氣”的笑容,玉澈故意羞澀的笑了笑,愣是將那股女人味扮演到了極致!


    “本公子還以為這次隻有丫頭和身邊的下人來,沒想到玉公子竟然也跟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好的房間也就隻留了一個……”姬燕眼神中迸發著幽芒,身形瀟灑的惦著手中的折扇,耀眼的氣質瞬間讓周圍所有人成了陪襯。


    安月總覺得此時的姬燕好像一個示威的雄性動物,不可理喻。


    隻見玉澈輕輕一笑,汪汪的眼睛宛若清泉,明明塗著脂粉,但是那股氣質卻不似姬燕這般張揚,更沒有姬燕那般風流邪魅,有的隻是令人舒暢的溫婉和諧。


    “無事,本公子一向隨意的很,之前與安月同住一院,如今也可以同住一個屋,也巧,本公子是個大夫,兜兜正需要我貼身照顧呢!”


    安月嘴角一抽,怪不得當初見到玉澈時感覺這般熟悉,原來是他嘴中的那句“本公子”和姬燕的語氣一模一樣!


    原本這玉澈“在下”一詞,用的也挺好,現在冷不丁的“本公子”到讓安月覺得不適應了。


    姬燕臉色一黑,邪笑著看了看安月,惹得安月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玉澈和青寒住一個房間不就好了,姬燕,你應該知道青寒會來的吧!”安月實在受不了這種針鋒相對的奇怪氣氛,當即想了想說道。


    姬燕笑意更濃,鳳目微挑:“如此自然也好,本公子一向對醫仙穀的事情感興趣,現在正巧能玉公子探討探討。”


    探討?安月無奈的搖了搖頭。


    玉澈身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足夠將一個正常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姬燕要是向他探討還有命在?


    “丫頭,你似乎看不起本公子?”姬燕折扇輕跌,挑起安月的下顎,口吐香氣。


    “哪有的事?”


    莫非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不成?


    “如果本公子想殺你,你已經沒命了。”姬燕訴說著一個事實。


    安月下意識摸了摸脖頸,手中沾到了血跡!


    姬燕彈了彈指甲,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塊絲帕,將指尖的血液擦拭了幹淨。


    安月此時已經無話可說,因為剛才姬燕的手中明明拿著折扇,而且並未接觸自己,可卻用和指甲劃出了一道血痕!如他所說,若是他想要自己命,自己現在絕對是一具屍體了。


    一行人各個麵色詭異的進了禦景樓,金玉輝煌的樓宇讓安月每見一次都有不一樣的感受,更不用說後麵跟著的王二了!


    走至姬燕安排的地方,安月心裏的驚訝已經徹底被推入了頂峰!


    九曲回廊,不知走過多少個石門才繞到了這裏,好似是整個禦景樓產業的最深處,比山間還要幽靜!


    靜雅的亭台,一潭碧綠的小湖,庭院之中淡淡花香,濃而不膩,著實算的上是人間天堂!


    安月環顧四周,此處雖然無人居住,但是隔著不遠的另一座小院卻打掃的十分幹淨,不由望了姬燕一眼,看來那地方便是姬燕平日歇腳的住處。


    “他們住哪?”


    院子雖大,但隻有一座獨立的上下閣樓,既然是姬燕為自己準備的,那自然不可能讓身邊這三個男人也住進去。


    姬燕滿意的點了點頭,傲嬌的指了指院子角落的另一側石門,安月一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人走近一看,那石門口中同樣有個小院,但是不同的是竟然是三間茅草屋!兩個丫鬟在裏頭拾掇著,門口還立了一口大鍋,炊煙嫋嫋,安月一霎那覺得這是個山間野人住的地方!


    扭頭看了看姬燕,卻發現他一臉自在,毫無尷尬或是得意的臉色,好似這般安排是理所應當一般!


    “這地方可真美!”王二傻嗬嗬的說了一聲。


    的確,與給安月準備的閣樓相比,這裏自然也是美的,不帶一絲絲修飾,門口幾棵花樹飄香,俊俏的丫鬟忙裏忙外,多美的情景。


    隻是,淒涼了一點……


    “既然各位滿意,本公子就功德圓滿了!今日大家初到,晚上本公子在前樓設宴,到時還請各位賞臉。”姬燕環顧四人,目光落在玉澈的身上,說道。


    說完,姬燕瀟灑轉身,手中掂著那把折扇飄然而去。


    安月歉意的看了玉澈一眼,“玉澈,你若不願住,便與我去閣樓,我住樓上,你住在樓下,應該無礙的。”


    安月畢竟不是真真正正的古人,心裏也沒有多少男女大防的概念。


    可青寒一聽,眼皮又跳了跳,之前在南口村的小院他就看出來了,這玉澈住的地方就是爺之前住的屋,現在好了,連院子都省了,直接搬到了一個屋簷下,豈不是壞事?


    “屬下覺得這小茅屋挺好呀!風景宜人,還有美人丫鬟伺候,與夫人在南口村的院子相差不了多少,玉澈公子一定住的來!”


    安月眉頭一皺,青寒怎麽也一反常態?


    玉澈雖然了解姬燕用意,但到底還是拒絕了安月的邀請,這小茅屋雖說差了一點,但是倒還符合他的心境,而且位置並不惹眼,無論是熬藥還是製毒都不會擔心有人打擾,當然,還得將那兩個丫鬟攆出去。


    “如青寒所說,這裏挺好的,而且屋子有三間,也省的和別人擠在一起。”玉澈淡淡的說道,少了姬燕在場,無論是神態或是動作都正常了起來。


    安月也點了點頭,看來之前姬燕所說沒房間的話純粹是在較勁!


    幾人各自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安月則自己回了小閣樓。


    這閣樓是由一種木頭搭建,由內到外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香氣,精工雕刻每一道花紋都讓安月忍不住咂舌,再進門細看,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


    樓下,數盆不知名的奇花異草裝飾,畫工精湛的屏風豎立,就連那層窗戶紙似乎都隱約能聞到一股幽香。慢慢上樓,樓梯之上灑滿了花瓣,安月都不忍下腳,好不容易走到“閨房”,更是被那飄逸的紗幔和絨絨的地毯驚住!


    那地毯並非鋪滿了整間屋子,而是獨獨鋪設在一張嬰兒床之下,而嬰兒床的設計也十分巧妙,或搖或擺,和現代的工藝相比毫不遜色!


    安月正覺得手臂酸痛,拍了拍兜兜,便將他放進了柔軟的嬰兒床中。


    縱觀整個閣樓上下,安月找不出一點不滿意的地方,這屋中孩子要用的東西都準備的齊全,可見姬燕著實是下了功夫的!


    “夫人,主子說了,這屋裏還缺什麽你便開口,綠兒去準備。”一直跟在後頭的小丫鬟終於開了口,一臉羨慕的說道。


    能當主子的女人那是幾世都求不來的福分,如今這位夫人還生下了小公子,怪不得主子今天站在門口親自迎接了,還有這屋裏的布置,每一樣東西都是主子精挑細選,這麽下去,眼前的女人必會成為將來的“大夫人”!


    安月搖了搖頭,那邊的衣箱中滿滿的全是布質上乘的衣服,大人、孩子的皆是不缺,有很多還是她錦衣軒的出品,買著她的貨來孝敬她,這一圈可繞的有趣。


    “你叫綠兒?”安月問道。


    眼前的丫鬟不過十三四歲,眼中遮蓋不住的精靈之氣,不過這古代的女孩子多半早熟,不像前世這個年紀的人多半還是世事懵懂的學生。


    “是,奴婢綠兒。原本要來照顧夫人的還有一位花萼,不過主子在京都的‘好友’前來遊玩,花萼便去伺候那位貴人了,而且主子爺說夫人應該不喜歡太多人跟著,便隻撥了奴婢一個過來。”叫綠兒的丫鬟生怕安月嫌她一個人伺候不來,立馬細致的說道。


    安月點點頭,姬燕考慮的沒錯,有一個人伺候便已足夠,不過她對那位姬燕的“好友”倒是覺得好奇,讓丫鬟去伺候,那必然是女人,姬燕的女人?


    在這閣樓歇了許久,才來了下人知會說是姬燕安排的酒宴已經備好,就等著他們前去。


    安月也不客氣,讓綠兒照顧兜兜,自己和玉澈等人去了禦景樓的前樓,綠兒畢竟是姬燕精挑細選的丫鬟,照顧孩子的本事還是有的,何況是睡著的孩子。


    一路都有人在前頭帶路,安月幾人一進門,便見姬燕等在那裏,身邊還有四五個“花姑娘”。


    “還不去伺候客人。”姬燕冷冷說了一句,那四五個女人瞬間如同驚弓之鳥,急忙向安月身邊的幾人撲了過來。


    這一刻安月還真慶幸自己是個女人,要不然也少不了這般待遇。


    這些女人長得都上上之姿,在這雁城的各大妓院可是有名的頭牌,不過再矜貴也不敢有違姬燕的吩咐。


    穿紅戴綠的女人穿梭在幾人之中,就連王二都憋的一臉通紅,故作鎮定的打著寒顫,安月覺著好笑,也不製止,任憑姬燕胡鬧。


    “上菜。”姬燕又吩咐了一聲。


    圍桌而坐,隔著一層薄紗的四周輕煙嫋嫋,“錚錚”琵琶聲漸漸響起,安月眼前一亮,那尤抱琵琶的女人一身鮮紅,穿著甚少,裸露的酥骨隔著紗幔依舊隱約可見,此女媚眼如絲,欲語還休的盯著姬燕,每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都好似將這屋中的其他人忘卻一般,讓幾人都忍不住瞧著姬燕的表情。


    “奴家言媚見過各位公子、小姐。”那女子一曲奏罷,妖嬈的走了過來,輕輕欠身,口吐芬蘭的說道。


    言媚一身柔骨媚眼,目光滑到安月的身上,微微詫異,隨後小手拿過桌子上的琉璃酒杯,羞澀的對著姬燕道:“燕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姬燕大手一攬,將女人擁入了懷裏,挑著女人的下巴說道:“今個兒本公子讓你來是要你唱好跳好,讓貴客吃的舒心,不是容你討本公子喜歡的。”


    安月一口水差些噴了出來,人家女子大冷的天穿成這樣伺候他,他竟然還挑三揀四的,真是可憐這位絕色的美人兒了!


    言媚臉色一白,稍帶委屈,低聲說道:“是。”


    姬燕聞言才將她從懷中推了出去,隨即一臉諂媚的對著安月說道:“丫頭,想聽什麽曲兒?”


    安月一愣,總覺得他這態度轉變的有些太快,當即說道:“我對你莫非有可利用的地方?”


    姬燕眸色一深,讚許的笑了笑。


    “你忘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要許我談生意?當時咱們這生意有些誤會,倒不如現在重來一遍。”


    “高逸讓你照顧我,可沒讓我對你以身相許。”安月直接回了過去。


    姬燕麵色一鬆:“天高皇帝遠,等咱們生米煮成熟飯,他找我算賬也晚了,再說了,他可沒說我不能收了你。”


    幾人呆呆的聽二人你來我往,唯有安月自己最知道她和姬燕與高逸之間“清白天地可鑒”。


    “你若想收也得我願意才行,我覺著這霸王硬上弓的戲碼你這翩翩公子來不了。”


    安月喝了一口王八湯,連直視都省了。


    青寒看著安月氣定神閑的和這姬燕公子說話,對她敬佩之心越發強烈起來,姬燕是什麽人!天下四公子之首,容貌、能力、性格,無疑不讓人仰視,多少人在他麵前連大氣都敢出,此時安月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的靜靜和他聊天?


    還是聊這麽曖昧的話題!


    這話要是讓天下的女人知道了,非要瘋了不可!


    雖然安月說姬燕“來不了”,但他也絲毫不氣,反而耐心的幫著安月盛了一口王八湯,整個人似笑非笑。


    這高逸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姬燕自然也會知道,自己這身上肯定是有連她都不知道的秘密,姬燕如此一反常態的對她,隻能說要麽是好奇、要麽是有利可圖。


    既然她都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而且反抗不了,那倒不如好好享受姬燕此時優良的態度。


    一頓飯吃完,那又唱又跳的女人已經是香汗淋漓,眼巴巴的瞧著姬燕,隻可惜姬燕此時的心思並未放在她的身上,直接親自送了安月去了閣樓。


    安月更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姬燕的好意,惹得幾人眼珠子都要瞪了下來。


    被人伺候的日子安穩的過了兩個月,安月這小閣樓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人一早立在門口,焦急的張望。


    綠兒一稟告,安月便將她請了進來。


    人還未到,一股淡香襲來,沁人心脾,安月立即便想到了那個嫵媚入骨的言媚。


    不過,這人一進門,安月便糊塗了。


    此人一身淡粉長紗,整個人素雅至極,頭頂插著一朵桃花,嬌豔欲滴,那容顏更是堪稱傾城之色,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比那言媚美上萬分!


    “姑娘是?”安月不解的問道。


    “奴家連枝,之前身子不爽,一直沒來像夫人請安,還請夫人莫怪。”柔弱清淡的聲音清楚的說道。


    此話一出,安月更糊塗了,她身子不爽關她什麽事?用得著向她請安嗎?


    女子見安月還未說話,又道:“還請夫人寬宏大量莫要生連枝的氣。”


    安月心頭一堵,莫不是真將她當成姬燕的女人不成?


    “連枝是嗎?”


    安月有些不悅,這女人看似柔弱,可高門大院的齷齪事她又不是沒聽過,像這種表麵柔弱、梨花帶雨的女人最是可怕,倒不如直接攆出去讓耳根清淨。


    “既然你身子不爽就不要出來了,我這閣樓這麽遠你操這份心來請安作甚?”


    連枝心頭暗驚,與原本預料到的效果竟然不同,頓時改了主意,說道:“夫人不會不知,言媚被燕公子賣到軍營了吧?”


    安月一愣,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


    連枝滿意的看著安月表情的變化,又道:“雖然燕公子沒說何故,但是私下裏都傳言言媚是在公子麵前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而這話則是關於夫人的,所以公子才生了氣,將人打發了……我們青樓中人身份卑賤,這賣身契雖在媽媽手中,但遇到公子這樣的貴人,稍有不慎也是一樣會簡單被處置了,連枝心氣小,隻想安心跟著公子,並不求名分,還請夫人看在連枝身份可憐的份上莫要計較兩月的疏忽,在公子麵前高抬貴手……”


    青樓中人?安月心裏驚訝,如此出塵的女人竟然來自青樓?


    不過,這青樓多的是嫵媚貨色,像她這般看似純淨的女人少之又少,這氣質完全可以由妝容來定,誰知道她心裏是不是真的和這張臉一樣純淨?


    “既然你的燕公子沒說言媚被遣所為何故,那和我自然就沒有任何關係,我在這閣樓隻想圖個清靜,姑娘若是在意姬燕倒不如多操心如何能留的住他,到我這裏求人不過是浪費功夫。”安月毫不客氣的說道。


    這女人雖然一副請求模樣,但是眉眼不見低斂,不過是過來試試她的態度,看她是個紙老虎還是個母老虎!


    安月此話一出,連枝立馬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身後兩個丫鬟中的一個立即擁了上來,衝著安月說道:“我家小姐低聲細氣求你,你怎麽這麽說話?不是就是仗著幫著公子生了個孩子嗎!”


    安月神色一冷,她家兜兜何時成了姬燕的孩子!


    安月那股冰冷之下,生生扯出了一張笑臉,絲毫不動的看著這一主一仆。


    她好好的在屋裏呆著竟然還能惹來麻煩,倒要看看這麻煩是要鬧成什麽樣!


    “翠兒,不可胡說,夫人怎能隻是靠著孩子……”連枝說完,又委屈了下去。


    安月像看著小醜一般接著觀賞這出好笑的哭戲,突然發現門口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當即狡黠的笑了笑,說道:“怎麽不是靠著孩子?連枝姑娘,你這丫鬟還真的說對了!不過,我生了孩子,我驕傲呀!你能生嗎?他讓你生嗎?不錯,你長得美,美的跟天仙兒一樣,可是過兩年可就不這樣了,到時候你這眼皮都鬆了、身子也爛了,你家燕公子又有了別的姑娘,可你連個伴兒都沒有!我瞧著你這丫鬟長得水靈靈的,好好養著,沒準兩年之後她接了你的位置替你伺候人呢!”


    安月一時間妙語連珠,口才比青樓裏的老鴇還好,氣的這姑娘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她那丫鬟表麵氣呼呼,眼裏揮之不去的喜色。


    站在門口的姬燕再也看不下去了,當即站了出來!


    “丫頭——”


    他好不容易尋了一個好貨色,還沒玩夠呢,她這麽一說,還不把人嚇著了?


    “燕公子——我、我不過是來給夫人請安……”


    這姑娘是真委屈,不過心裏更慶幸姬燕此時趕到,心裏歎著連老天都幫她!這個夫人如此凶惡,燕公子還能要她?


    “你來啦。”安月冷冷說了一聲,都懶得站起來。


    他的女人闖入她的領地示威,能高興才怪!


    姬燕眉頭一皺,越接近這女人越覺得她像個小野貓,有時候乖的讓他舒心,撓的他心癢,可更多時候暴戾的讓他頭疼,偏偏有某些人強製性的“托付”在,對她想不管都不行。


    “受委屈了?”姬燕柔聲問道。


    連枝心中一喜,眼見著姬燕向她走來,剛想歪進他的懷裏,卻發現男人已經擦肩而過,此時正一臉關心的看著對麵那個凶巴巴的女人!


    安月扭頭直接上了樓,給姬燕留下了一個決然的背影。


    連後院的女人都管不了,這廝還有那點讓她能眼前一亮的?


    姬燕這輩子頭一回這麽眼巴巴的關心一個女人,而且還不是自己的女人!但沒想到人家直接送了他一個背影,頓時麵子也撐不住了,一雙鳳目迸發出危險的光芒,道:“花萼,將她帶回去,好好看著!沒我的允許不準踏出院門一步!”


    要不是這女人長得傾城國色,還有用處,他絕對將她也賣了!


    連枝一怔,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


    “燕公子,我、我……”


    她能說她什麽都沒做嗎?被罵了一頓之後還被禁足了?


    “要是再多說一句,本公子現在就賣了你!”姬燕冷冷的威脅了一句,樓上那女人真是讓恨得他牙癢!


    那另一個小丫鬟花萼領命,當即對著這連枝姑娘恭敬的低了低頭,“姑娘還是走吧。”


    連枝委屈走出門,心裏恨恨,不過今個兒是她上門在先,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安月坐在兜兜的床前,心裏考慮著去路。


    兜兜如今才三個多月,她又堅持母乳喂養,隻得片刻不離身,雖然也可以請奶媽,但是她總覺得不幹淨,心裏怪怪的,再三斟酌之下才決定等到他斷奶之後再尋出路。


    “這小東西福分真大,竟然有機會被別人傳言是本公子的兒子!”


    安月嘴角抽了抽,這個姬燕不臭屁會死?


    見安月不出聲,姬燕又道:“剛才你也沒吃虧,本公子瞧著那小嘴尖利著呢,她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美人,平時驕傲的很,如今肯低下身段來見你已經是難得了,何必計較?”


    安月眉頭一挑,放個女人惡心她還成了她的錯了?


    “姬大公子,您瞧好了,你這後院的女人我沒興趣幫你管,不過還得請你定個規矩,沒事兒的時候別往我跑,別髒了我這地段。”安月一頓,又道:“若是有人再犯,姬大公子的美人少點什麽就別怪我了!”


    姬燕覺得好笑,就這麽點能耐?


    終究是慈善了一點,怪不得他要自己幫著操這份心!


    “行,你看著辦。”姬燕越發覺得兜兜這張小臉熟悉,也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姬燕的命令到底還是有效的,一聲命令之後,那連枝姑娘幾個月沒出房門,安月每日清閑的帶著兜兜,要麽就跟著玉澈學習一些簡單的製毒之術,不過玉澈原本是想交她醫術的,但安月死活不願意,總覺得學醫自保能力太差!


    住在禦景樓自然不會忽略禦景樓的美味,幾乎每天午時,安月便將小廚房撤掉,換成禦景樓的大餐。


    王二怎麽也沒想到,跟著夫人來了這雁城之後,每日都能吃到隻有達官貴人能吃的美味,而且夫人這人向來不拘小節,哪怕是那姬燕公子在場,也毫不介意與他同桌吃飯,他這些日子可是瞧著了,這整個樓層之中,沒有一家主子身後不站著眼巴巴的小廝的!


    “夫人,小公子才十個月便讓他吃米粥是不是早了點。”王二望了望正張牙舞爪的小公子,不忍的問道。


    安月一聲歎氣,是呀,都十個多月了,這小子竟然還想吃奶!


    她盼著兒子斷奶的日子可是盼了好久了!


    當然,她知道有些孩子到了兩三歲也沒斷奶,但是怎麽說兜兜也被玉澈喂了不少藥丸了,按理說應該對除了母乳以外的食物不是很排斥才對,可是現在,這小子撲打著小木碗,還時不時的將那雙沾滿了米粥的手捏在她的胸前!


    那水漬然在衣服上,赫然是女人最重要的位置,饒是安月這麽不在乎麵子的人都覺得有些麵紅耳赤,畢竟這裏是禦景樓的大堂!


    青寒等人低頭吃著飯,兜兜每鬧出一點動靜便下意識的抬頭看上一眼,那眼神更是不自覺的望向了某個地方,惹得一顆心忐忑不安,好似做賊一樣。


    “兜兜,娘喂你吃飯飯!”安月耐著性子,將特意打造的小勺子放到兜兜嘴邊,柔聲的哄道。


    “呀……嗯!”


    “兜兜張嘴,吃完飯娘親再讓你吃奶奶,啊——”安月臉都黑了大半,但還是抽搐著嘴,說道。


    一桌人精神抖擻著,食不知味。


    “啪——”


    幾人心裏一顫,這小勺子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打到地上了……


    青寒瞅著小公子的眼神都帶著羨慕,這麽小的奶娃娃多麽幸運,有這麽俊俏的娘親,每吃一口飯都要哄上好久,在那懷中扭來扭去……


    “臭小子,再不吃老娘打你屁股!”安月瞧著那小勺子再次眉頭一跳。


    幾人心裏一縮,就算是被打屁股,也該是心甘情願的……


    “哇——”


    果然,安月一陣揪心,要說這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她卻不信,因為每次安月對著兜兜稍吼一句,這小子立馬嚎啕大哭,比任何人都會看她的臉色。


    “好了,好了,娘親逗你呢……”安月再次妥協了起來。


    兜兜大眼睛一眨,瞧著安月溫柔的臉,瞬間止住了哭聲,一滴滴豆豆掛在那嬰兒肥的臉上,別提多揪心!


    難得乖乖的吃了一口,兜兜竟突然指著桌子中的一盤雕花魚,“涼……嗚……”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這還是兜兜第一次發出除了“嗯、呀、哇”以外的聲音,再一細聽,更覺得他那聲“涼”是在叫“娘”!


    安月更是傻掉了,自己前兩天才想起來對著兜兜教他叫“娘”,他這就應用了?


    還有那聲“嗚”,別人不懂她卻是懂的,之前在禦景樓的荷花池看鯉魚,便一道和“娘”一起教了!所以那“嗚”不是“嗚”而是魚!


    “兜兜,再叫一聲?”安月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傻乎乎的說道。


    過了許久,奶娃娃還沒要到想要的東西,立馬又叫了一聲:“涼、涼……嗚!”


    安月臉一黑,這小子脾氣還挺大,不過看在他第一次表達意見的份上,原諒他好了!


    樂滋滋的將那盤雕花魚放到兜兜眼前,還以為他會用手摸摸喜歡的東西,結果,這小子眼神一亮,抓起剛拾起來的小勺子便向那魚眼睛的地方插去!


    “嘶——”青寒倒吸一口涼氣,果真是夫人的兒子,這舉止可真夠霸氣!


    安月一瞧,那魚眼睛的地方確實和整個雕花魚的魚身材料不一樣,圓圓的晶瑩剔透,聞起來還有些香味兒,怪不得孩子喜歡。


    兜兜的力道雖然不大,但卻足以讓那圓圓的糖豆豆掉在了桌子之上,安月傻愣愣的看著兜兜小手按了那糖豆豆兩下,然後指著豆豆叫了起來:“涼、涼……”


    兒子這是要吃?


    安月恍然大悟,玉澈這些日子喂了不少藥丸給他,那形狀和模樣和這糖豆豆差不多,怪不得他看到之後會這麽激動,當即看了玉澈一眼,他手中的藥丸正好遞了過來。


    果然,兜兜一瞧著玉澈手裏的藥丸,立即將視線從桌子上的糖豆豆移開了,一臉興奮的哇哇大叫。


    安月滿頭黑線,怎麽都覺得玉澈給兒子吃的東西像毒品一樣,惹得他上癮了!


    “這位夫人,有人點了一盤菜送給您。”


    一桌人正其樂融融,身後小二的聲音響了起來。


    安月雖然住在禦景樓,但是卻一直沒有對這禦景樓的下人公開,也隻有幾個認識的或是精明的人才知道安月與姬燕的關係匪淺。


    菜一上,安月便冷笑了起來。


    兩根土豆!


    沒錯就是兩根!而且還是咬了一半的!


    青寒暗暗覺得興奮起來,也不知道是哪位不長眼的在關公麵前耍大刀!夫人是做什麽的!這天下的土豆可都是出自她的手,竟然還有人拿兩根啃過的土豆來炫耀?


    “誰送的?”安月一笑,問道。


    那小二本來也不願意做,隻不過那人是禦景樓的常客,而且身份尊貴,他這份工才剛幹不久,自然不想得罪貴人,反觀這一桌子的客人,穿著並不是很鮮麗,坐的位置更是大堂,身後也無下人伺候,定然沒有多少權勢……


    “是……是上州刺史大人家的小姐和城主大人家的公子。”小二低聲說道。


    安月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什麽刺史大人的小姐,不用說是詹寧兒了!


    “給我做一道河豚送過去。”


    河豚肉質鮮美,是絕對上乘的美味佳肴,隻可惜河豚的卵巢、肝髒,腎髒、血液、眼、鰓和皮膚全部都含有量數不同的毒素,一般的酒樓幾乎很少有人敢做,而禦景樓雖然有這個能力,但是越是有權有勢的人越是怕死,因此吃它的人少之又少。


    那小二為難的咽了兩口唾液,遲遲不敢動身。


    “去吧,若是柳管事問起來就說是安夫人送的。”安月也不為難他,指點了一下說道。


    河豚的毒素很強,做起來往往需要很長時間,也正因為這樣禦景樓總會提前處理好一隻,而未免發生什麽意外,柳管事自然會再次檢查一遍,如果知道是她要送人,更不會多說多問。


    那河豚很快送了上去,安月一瞧,是二樓的包廂,雖然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是自己在大堂,這上下樓進出時看到自己很正常。


    詹寧兒詫異的盯著送回來的河豚肉,恨恨的瞪了那小二一眼。


    她不過是將自己吃過的土豆送去羞辱那女人而已,卻沒想到對方能點的起一份河豚!


    “吃還是不吃?”對麵的男子客氣的問了一聲。


    詹寧兒心中一堵,當然不能吃,這個男人怎麽這般傻楞!竟然還開口問出來。


    “詹小姐,這河豚可是貴的很,如此好東西擺在眼前,你都不敢嚐上一口?”安月突然走了進來,嘲諷的說道。


    說完,在來那個人呆滯的目光之下,用手捏起了一塊河豚肉,滿臉享受的吃了下去,吃完還不忘咂咂嘴,發出大大的響聲。


    “誰允許你進來了!”詹寧兒立即大怒,朝著小二瞪了一眼。


    隻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剛才擅自送東西給她怎麽不說?


    在她詹寧兒眼裏恐怕隻能有她願意的事,而不能有被別人強迫做的事!真是可笑、自大!


    “詹小姐送來兩根土豆,我怎麽說也得回報一下,這河豚比那兩根土豆的價值貴上百倍,可滿意?”安月手一揮,讓那小二走了出去,自己則拉起凳子坐了下去,瞬時有一種要與詹寧兒同桌吃飯的樣子!


    詹寧兒嫌惡的扭過了頭,嘴中鄙夷的說道:“一個鄉村野婦,竟敢學小姐們到這禦景樓吃飯,恐怕賣了你也償不起這錢吧?不過我可是瞧著了,你那一桌三四個男人,真是不知羞恥,勾引男人也就罷了,還將自己的孩子抱上一起,真當那些男人是傻子?”


    雖然之前的瘟疫多半不是詹寧兒所做,但是安月記得還有一次曾被官兵進門,扣了一頂“窩藏賊寇”的帽子!


    那次的事情不算嚴重,但是卻和她得罪詹寧兒的時間吻合,多半是這女人靠著關係出的手。


    “嗬嗬,我能不能償上這錢還不用小姐你操心,不過你這頓若是再吃下去恐怕就要付不起了。”安月掐著手指故意算了算。


    “什麽意思?”這包廂可是城主公子包下來的!


    “就在我進門的時候開始,這包廂的規矩就改了,一炷香一千兩!你現在已經在浪費一千兩的銀子了,還不快點吃?要是再拖一會兒又得再加一千兩了!”


    對麵那男人瞬間緊張起來,他這一頓飯也沒要得了一千兩!若是真的漲了價,自己哪有那能耐付賬?


    他雖然是城主的公子,但卻隻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庶子,平時花費被管的嚴實,這次要不是為了討好詹寧兒,他怎麽也不會選這麽昂貴的地方!


    詹寧兒卻管不了這麽多,隻是一咬牙便說道:“你是什麽身份竟然能管得了禦景樓的事兒!就算你管的起也沒用,一千兩而已,城主公子還付得起。”


    噗!安月一笑,這女人沒帶的丫鬟的時候怎麽智商卻像是那個丫鬟了?


    說到丫鬟,安月露出一絲狡黠的目光,這古代的女人出門沒幾個不會帶著丫鬟的,尤其是大戶人家。若真是有特殊情況丫鬟不在,那小姐自然也要回避所有男人,免得有流言蜚語傳出,可是此時,詹寧兒身邊的那個牙尖嘴利的丫鬟不知去哪了,而且這個城主公子身旁也沒有小廝,可真是不得不好好研究一番了!


    “詹小姐,在下還有事,得先行一步了……”


    詹寧兒剛才那句“城主公子付得起”可是瞬間提醒了這男人,如此大手筆的女人當真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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