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千歲萬福金安!”


    玉姬深深地曲膝行了個大禮,卻沒有聽到讓她起身的聲音,隻好維持著那別扭的姿勢,直到她覺得腿都快要蹲酸了,才聽到上座上那清澈如清泉般的聲音響起來。


    “平身免禮吧。”


    禮都行完了,才說要免禮?


    明知“她”是故意為難自己,可在人屋簷下怎能不低頭。玉姬搖搖牙,緩緩直起身來。


    “好一個美人兒!”


    對於真正美好的事物,她從不吝嗇自己的讚譽。真容由衷地讚歎道,眼角悄悄瞟向洪謹,卻看到他也正看過來,連忙收回了視線。


    也怪不得讓他愛不釋手,連上戰場都帶著,果然是個絕色的尤物。他的心中,是愛著她的,還是隻是一時的貪戀美色?


    原本已經回複了平靜的心,又可開始不受控製地亂了。


    哎,情之一物,果然是害人匪淺哪!。


    “多謝太後誇讚。民女不敢當。”


    真容話語中的平靜和真誠,讓玉姬的心中頓時又湧上一股酸酸澀澀的滋味來。


    即使是局外人,也能看出來太後和攝政王之間無法錯認的情誼。


    她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她有十足的自信,所以根本不把一個小小舞姬放在眼中?


    也是啊,她一個風塵女子,縱然被外麵傳得多麽神奇,多麽受他的寵愛,又如何能和那高高在上的太後相提並論呢?


    就像此時,自她出現後,他的眼光自始至終都隻在“她”的身上逗留,卻從不曾稍稍分一點點的注主意力看一眼她。


    她努力地露出一個絕豔的笑臉,看在別人的眼中,正像一個正陶醉在情海中的幸福女子。


    那笑容實在有些刺眼,不過真容多看幾眼,覺得這女子分明很眼熟嗎。好像在哪兒見過。不會是……


    “你叫……?”


    她的眉頭微微輕顰,側著頭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麽。


    她那鎮定和不在意的樣子,激起了玉姬心中濃濃的不滿,和著剛才一鼓作氣的發泄出來。


    “民女玉姬,本是百象國人。淪落紅塵,曾在邊境四城銷金窟討生活,還是太後親自賞給王爺的呢。太後貴人多忘事,自然不記得一個小小民女了!”


    好一張利口!好膽色!


    真容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起來。看來,她孤身闖入棲夏國王城的事情是真的。


    “看不出來,你外表柔弱,卻有一副伶牙俐齒嗎。”


    玉姬匆匆抬起頭,目光忍不住掠過王座飄向了另一側。


    洪謹正冷冷地看著她,那冷漠無情的目光,讓她宛如遭受雷擊般晃了一下,她的臉色瞬間呈現一片死灰。


    “我……”


    她顫抖著嘴唇,聲音也浮現一絲顫抖,心慌意亂到極點,勇氣頓失,完全不知所措,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犀利的眼神再度轉為慵懶的淡漠,冷峻的劍眉微微蹙了一下,撇了開去。


    玉姬呼吸一滯,倏然垂下頭去,用力吞咽下那快要滑出眼眶的淚水。


    他是怪她多嘴吧。不光如此,也怪她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在他在意的人麵前,做出這樣一副幸福的小女人的模樣來。


    早就知道他是個無情的男子,可每次當他冷漠的背對著她時,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時,她感到總是一絲絲難掩的心痛。


    從邊境四城到大都,從軍中到棲夏國的王城,直到這萬眾矚目的慶功宴上,一直是她,死乞白賴地跟著他。


    自始至終,他從不曾說過要她跟隨的話,也從不曾說過不許的話,他不曾對她加以辭色,也不曾如同現在這,樣冷眼相向。


    她曾經以為他會質問自己,責怪自己,為什麽總是如影隨形地出現在他的身邊。


    可他沒有,他隻是毫不在意,甚至漠然以對。她是否出現在他的視線裏,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在別人的眼中,他卻任由她扮演著備受寵愛的紅顏知己的形象。那苦澀滋味隻有她自己獨自咽下。


    可是今天她卻犯了他的忌諱。


    “玉姬?!”


    那樣的四目相接,眉目傳情,似乎所有的情誼,盡在不言中。他們有的時間獨處,有必要做得如此醒目,顯眼?


    “民女在。”


    耶律齊的眼中滿是興味和鼓勵。


    “寡人十分欣賞你的勇敢。功在朝廷,特敕封你為四品虢國夫人。說說看,你還想要什麽?隻要不是太出格,寡人都可以允了你。”


    他話中有話,眼神不是飄向洪謹,似乎若有所示。


    玉姬的臉上霎時湧上了無線的期待,抬起頭眼巴巴地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洪謹,趕緊又一臉嬌羞地低下頭去。


    “民女什麽也不要,隻要……”


    任是傻子還是瞎子,也看的出來她到底想要什麽吧!


    不管是誰演戲給誰看,這場大戲也該是要到結束的時候了。


    真容忍不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那聲歎息很輕,輕到簡直可以忽略,卻驚動了身邊最靠近兩個人。


    一直不啃聲的洪謹突然勾唇一笑,視線從耶律齊真容玉姬的身上一一掃過。


    “她想要的東西,我王府上自然有,何必麻煩汗王……”


    真容端起酒杯,若無其事地輕抿了一口,目光緊緊盯著酒杯中琥珀色的漣漪,那與他眼眸有幾分相似的色澤,就是不去看他那足以迷惑天下人,近乎邪魅的笑容。


    “汗王若有心,不如就賞她一座府邸吧。”


    府邸?他是想讓她搬出王府去?玉姬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不敢說一句話。


    “既然王叔開了口,自然無所不可。不過在選定府邸之前,玉姬夫人還是要先暫時住在王府中,這府邸的位置,自然也要有夫人來選……讓寡人猜猜,自然越接近越好?”


    玉姬半垂下頭,算是認可了。


    “王叔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這段時間要偏勞玉姬夫人,悉心照顧王叔了。”


    耶律齊這是惟恐天下不亂哪。


    “也不用玉姬夫人太過操勞了,哀家遣幾個宮女給你使喚吧。”


    “多謝太後!民女……”


    “聽聞你不僅能歌善舞,還精通樂器,今日盛宴,可否演奏一曲為大家助助興?”


    “她的琴技,如何能比得上宮廷之樂?還是不要敗了你的興頭,改日吧。”


    她讓他心愛的女人為她演奏樂器,他心疼了嗎?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


    真容顯得有些興味索然,擺擺手,讓她退下。


    戲演結束了,她該功成身退,既然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她本該感到高興的,可是為何她卻感覺不到一點點的喜悅呢?


    玉姬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左右兩雙虎視眈眈的目光讓她沒再吐出半個字來,安靜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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