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空曠的校園裏看不到幾個學生,落葉和少許紙片垃圾落在各處清潔區,也無人打掃,高三的幾棟樓也空空的,後邊校區的宿舍樓也空無一人。


    這在平常是絕不可能的,哪怕是周末也不可能,更別說今天不是了。


    整座校園都寂寥無聲,教學樓裏的一層都空蕩蕩的,高一的一整層樓的教室都沒人,安靜的可怕,要不是地板光潔盆栽旺盛,不知道的還以為來鬼校了。


    直到上了二樓,到了高二的樓層,這才看到偌大校園裏僅存的一個年級的學生。


    正是早讀時間,按道理應該是書聲琅琅,可現在卻安靜無聲,走進教室才能聽到微弱的默讀默念聲。


    而且早讀時間學生們也不是和平常一樣站立早讀,而是就坐在位置上,手上拿著的書也和早上班級早讀內容不一樣。


    九班的學生們安然坐在位置上,英語老師就在講台上,但他們看的大都和英語無關,要麽是曆史複習資料要麽是政治地理的重點內容。


    看了一會,班主任陳超走進教室,英語老師隨之也就出去了。


    陳超到講台上看了下麵在複習的學生一眼,清清嗓子。


    “都好好複習,今明兩天考完你們就放假了,但要是考不好了這個假期各科老師會讓你們很難熬的。”


    老師的話語令人感慨,起碼部分很活躍的男生就很感慨。


    李聖傑趴桌上把書倒扣在頭頂,哎呦歎氣地抱怨:“老師啊,高一跟高三都放假了,我們還不放,而且本來暑假就放那麽十幾天,就別上強度了,現在一天天真是電椅上吃花椒——麻麻的了。”


    “別的老師我不知道,但語文考到一百三,假期作業不用寫。”陳超難得沒有第一時間維持紀律,而是對著下麵所有的同學進行激勵。


    他這麽說,下麵立馬群情激奮。


    “一百三太高了啊老師,一百二行不行。”


    “老師我水平哪能跟他們比啊,我考到一百就少寫點作業好不。”


    底下學生恨不得跳起來挨個跟老師討價還價,多少撈點好處假期能少寫點作業,而陳超也許是因為他也馬上放假了,這會也沒有讓學生們閉嘴,一個個回應。


    頓時剛才還安靜的九班這會鬧哄哄的,整個高二乙組的樓層同時都有了喧嘩的聲音。


    考試嘛,考完就放假了,平常要注意的紀律這會也就不是很嚴了,沒看老師都等著這幫小崽子早點考完放假回家嘛,誰管啊。


    嚷嚷著考上多少多少分就能免作業的其實也就那麽幾個人,大部分人就是旁邊看個樂嗬,輕鬆輕鬆。


    至於一些班上的學霸,那操心都懶得操心,趁著喧鬧起來都互相聊著天,或者幹著別的事情。


    因為本來,他們暑假基本上也啥作業也不用寫。


    坐在後排最後靠門的那兩位更是如此了。


    “終於要放假了,熬死人了。”


    江小鬆手撐著下巴看著講台上老師跟下邊同學之間的鬥智鬥勇,看戲似得,也不複習,反正無聊地繼續吐槽。


    “也不懂為啥高一高三要先考試先放假,我們這承上啟下的年級非得往後。”


    “咦。”


    伊依瞅了無所事事到快閉上眼睛打瞌睡的江小鬆一眼,說:“你現在不趁著現在好好再複習一下?”


    “第一節考語文,沒啥必要。”


    相較於江小鬆略有劣勢的數學,他除此以外的學科都跟吃了藥一樣猛,語文尤其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在刻苦堅持了這麽久的練字訓練,他的字如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陳超都覺得如今江小鬆的字配上他的作文,要是他改的話給個滿分都是可以酌情考慮的。


    所以伊依也隻是笑笑,沒有對他最自信的語文指手畫腳,不過江小鬆還有劣勢啊。


    “明早第一門就考數學,你其他科目準備好了不提前再做做數學題?”


    “明日事明日畢嘛。”


    “喔,可我看其他人不這樣想,你看那邊幾個和你一樣在第二考場的,他們這會可都在複習呢,我怕你畢著畢著下次還是在第二考場。”


    “哎。”


    江小鬆聽著伊依的話,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桌洞裏的數學冊子開始做題。


    他是一個標準摸魚擺爛小王子,喜歡做到差不多就行的地步。


    雖然他也是個聽人勸吃飽飯的好小孩,不過也僅限於聽聽老媽的話,聽聽老師的教誨,最後再聽聽老婆的嘮叨了。


    “我媽昨晚上都沒這麽催我。”


    做著題呢,江小鬆還有功夫嘴裏咕噥,餘光瞥伊依一眼。


    清晨的陽光很好,雖然照不到他們桌上,卻也帶來明亮的光線。


    少女雙手捧書,在語文書中翻閱著她其實爛熟於心的文學常識,文言文等基礎內容,時而輕舔一下白嫩的食指,用指尖濕潤的部分撚起紙頁,往下翻動。


    哼,要是我下毒肯定往她書角抹點要命的東西,比如什麽辣椒汁,檸檬水。


    江小鬆心裏腹誹,不過看著伊依恬靜且淡雅的樣子,默默好好寫題了。


    不過,她倒是很有好學生風範,什麽時候都在看書複習,做卷子刷題,反正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


    連帶著江小鬆現在也差不多了,反正上輩子沒伊依在身邊的時候,他一般會在老師不管同學哄鬧的時候趴下睡覺,而不是像這樣還擠時間做題。


    教室一片歡樂的氣氛,有人哄鬧大笑,有人趴桌睡覺,還有人當卷王偷摸複習。


    看書複習的少女看了一會就放下了,畢竟她語文也很好,這些東西早就背得滾瓜爛熟,她平常考試都沒出過一次錯,隻是看書是伊依的一種習慣了。


    從書裏她能獲得一份寧靜,這是在忙碌的校園生活中她所難以得到的。


    合上書本,伊依的目光偏移向左,看向了認真做題的江小鬆。


    教室環境吵鬧,耳邊全是嘈雜,他倒是可以好好做題,完全沒受影響的樣子,這讓伊依想到了書本上的很多名人也是這樣,很專注,在鬧市中也能閑情自若。


    做題思考的男人全神貫注,側臉格外好看。


    看著江小鬆粗黑的眉


    毛,看著他一眨不眨的眼睛,再看看他的鼻,看看他的嘴。


    伊依嘴角微勾,心裏收獲了不同於書本中的寧靜。


    從書本中收獲的更多是靜謐,是一種空靈的心情。可從江小鬆身上收獲的東西叫做安寧,又安然平和,又愜意寧靜。


    兩人的課桌緊緊拚接在一起,海量成摞的書堆在桌角兩邊,中間位置則是放筆袋。


    伊依的筆袋在右邊,是一個間色白筆袋,沒有多餘裝飾,江小鬆的筆袋在左邊,是個黑色的簡單筆袋。


    兩人的筆袋除了顏色不同之外,其他基本都一樣,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筆袋裏裝的東西多少不一樣。


    白筆袋塞的滿滿當當,像個圓鼓鼓的大胖子,而黑筆袋幹癟癟的,好像裏邊啥也沒有一樣。


    有時候伊依的筆袋掉地上,裏邊的筆還有其他文具之類的一下就會掉一地,得拜托坐在前邊的同學一起撿才行,而江小鬆低頭撿的時候還不忘冷哼,說‘筆袋裝這麽多東西幹什麽,有兩隻筆夠用不就好了"這種話來笑話她。


    所以江小鬆自己的筆袋裏,真的就隻有三支筆,兩隻寫作業的中性筆,還有一隻改錯的紅筆,故而他的黑筆袋癟得像個月末上班族的錢包。


    其實伊依也覺得筆袋裏不用塞那麽多筆,可她老是莫名其妙撿到一堆筆,問別人也沒人說是自己的,而她一般是提書袋回家,裏麵不裝筆袋,她家裏還有一堆文具呢,於是慢慢地她的筆袋像個吹了氣的氣球,越來越大了。


    望著桌前她飽滿的筆袋和旁邊瘦巴巴的筆袋,伊依拿過那個瘦子,拉開拉鏈檢查一下。


    “幹啥呢你。”


    江小鬆瞅了眼伊依,看著她在自己筆袋裏翻翻撿撿,忍不住開口說道:“別翻了,筆袋裏就兩支筆,你要啥。”


    “咦,等會就考試了,你沒鉛筆沒橡皮的,怎麽塗答題卡。”


    “噢!忘了拿了。”


    江小鬆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早上起床的時候他才削的鉛筆,但削好的鉛橡皮啥的放桌上忘記拿了。


    “你呀,丟三落四的,粗心的毛病要注意的。”


    伊依嘴上批評著幹什麽事都大意的江小鬆,手拿過了她的筆袋,拉開拉鏈取出了兩隻鉛筆一個橡皮放進他幹巴巴的筆袋裏。


    放進去之後還沒拉上拉鏈,她又覺得還有些不夠,於是又從她那像哆啦a夢口袋似的筆袋裏又拿出三支中性筆,兩隻鉛筆,兩隻自動鉛筆,一管自動鉛筆筆芯,一個轉筆刀。


    放完這些東西以後,江小鬆那原本黑瘦黑瘦的筆袋一下壯實了,被喂的飽飽的。而伊依的白筆袋也完成了減肥運動,瘦了一圈。


    如此,她才心滿意足地把兩個筆袋的拉鏈都拉上,然後放回原位,又說了一句江小鬆。


    “做什麽事都得放心上,粗心是可以改的,這其實是做事風格問題,不是性格問題。”


    “哎呦,你好煩。”


    江小鬆最聽不得伊依這樣子了,跟他老媽一樣整天叨叨叨的,操心這操心那,能煩死個人。


    下課鈴剛好響了,同學們起身背上書包離開教室,而江小鬆也借此拿上筆袋,單肩背上書包就往門外跑路,速度快極了,不帶走一絲風塵。


    伊依還坐在位置上呢,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書包,檢查完沒有什麽沒帶的之後,才背好書包往考場走。


    第一中學的考場是按成績排的,首先文理是分開的,不會在一塊算。


    文科是按所有科目的總成績進行排名,一個考場二十五個人,第一考場就容納第一到第二十五名,第二考場順著往下就是第二十六名到第五十名。


    兩個考場都在校園的另一端,還挺遠,得走個七八分鍾,不過兩個考場都是挨著的,在一塊。


    這裏倒是有個小趣聞,因為成績也是按排名分班,所以其實一班的班級排名就是年級排名,故而第一第二考場是被九班這個文科精尖班包了圓,兩個考場都是自己班上的人,所以同一條路上的學生大都也是九班的。


    伊依很快就看到了老前頭的江小鬆,看來他跑出教學樓之後就沒繼續跑了。


    她也沒追上去,就慢慢地走,反正最後大家的目的地差不多。


    “哦~江哥,你要和你親愛的她分開辣!”


    男生們都走在前邊紮成小堆,李聖傑湊到江小鬆旁邊拉著他的肩膀調侃他。


    “分開個鬼。”


    江小鬆隨手給他胳膊弄下去,如今他都被同學們調侃的臉皮都厚了,以前被怪語氣說他和伊依的事情他可能還不好意思,現在他才懶得理這群家夥。


    劉樂也在旁邊,邊走邊吃,笑嗬嗬的


    “不就是分個考場,小鬆下回肯定能去第一考場,而且說不定能考到前邊去,直接坐伊依後麵,那不就又不用分開了。”


    “去你們的,爬爬爬,老拿我打趣幹什麽。”


    江小鬆推著他倆書包給他倆趕走了,才不想聽他們一直聊他跟伊依。


    他想著他們倆說的話,哼了一聲,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總之想到了某人。


    似乎嘴裏咕噥的話和某人有關係,他回頭望了眼,看到伊依就一個人走在後麵,也不遠。


    江小鬆望了眼前邊還遠著的目的地樓,不著痕跡地放慢了速度,明明都要考試了還越走越慢,龜爬似得。


    伊依一直在看著他呢,自然注意到了這一變化,她心裏偷笑,腳下步子加快些,跟上了他。


    兩人並肩同行後,步子又不約而同地調整一致,不快不慢,默契極了。


    伊依雙手握著書包下邊的帶子,側頭看了什麽話也不說,卻又偷偷等她的江小鬆一眼,不禁莞爾一笑。


    “其實用不著等我的,反正我們最後都會在一起。”


    “?”


    “我說的是考場。”


    “......你最好說的是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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