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黃葉落地,氣溫驟降。


    樹凋零了,樹葉飄零了,樹田子裏堆滿了枯黃的樹葉,踩一腳都會嘎吱嘎吱的。


    對於學生而言,季節的變化並沒有太多影響,除了要穿秋衣秋褲,外邊要穿冬季校服外,也就是換了秋冬季作息。


    所謂的秋冬季作息,也就是晚上放學可以早一點,本來高三是十點放學,現在變成九點放。


    但相應的,早上要提前一個半小時到校,仔細想想這買賣虧大了。


    好在學生們經過這麽多年的磨煉,一個個都很溫順,對於學校偷梁換柱的作息隻是沉默,沒有太多意見,沉默地背著書包到教室,上完一天的課再把書包背回去,這就是他們的一天。


    十月,一模也考完了,成績一出來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江小鬆屬於喜的行列,因為他從年級第五名上升到了年級第四名,距離超過第三名就差一道選擇題的分了。


    一模難度比平時偏高一些,饒是如此他發揮也還不錯。


    有人說一模的考出來的分數最接近高考成績,這一點準不準確不好說,但起碼能通過一模看出自己有幾分水平。


    社會是人的,人是社會的。


    一模成績出來之後,江小鬆對這句話很有感觸。


    先是老師,之前有個別老師因為他字跡不好看的問題,對他一直有成見,上課都不拿正眼看他,哪怕後來他字練得很好了。


    成績出來之後,這些個老師也終於肯問一聲江小鬆同學是哪位了。


    班主任倒是變化不大,陳超在他字不好看成績也平平無奇的時候就看好他,關注他,現在偶爾也就問問下期學校公眾號的文章他要不要寫,又或者哪個比賽或者活動要不要去。


    魯兵就更別提了,整天老神在在坐在辦公室,沒事了讓人喊江小鬆過來,也不幹什麽,就是兩個人扯皮聊天,他說他作業胡做,他解釋明明就錯了一道題,他再說一道題就是一個排名的差距了。


    最最重要的是,本來第一中學是一座強調校風校紀的學校,別說打架鬥毆了,就是早戀,發現了就是嚴肅處理。


    江小鬆是個謹慎的人,不願觸黴頭,但伊依沒事就喜歡挑逗他,捉弄他,讓他們在班裏在樓道裏就跟兩個明晃晃的燈籠一樣顯眼。


    而且就算他們什麽也不幹,往窗口一塊站在那,就是瞎子聾子都會知道這兩人關係絕對不簡單。


    偏偏的,校領導們貌似又瞎又聾,硬生生地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有問題,至今也沒有人說過他們怎麽了,有次年級組長碰到他們在一塊喝水,還笑著點頭讓他們好好加油,有需要跟他說。


    除了老師們對待他的變化外,再就是同學了。


    江小鬆是自認自己是一個認真的人,哪怕以前字寫不好看的時候,作業他也都是好好做的,就是他做得再認真,願意早上“借鑒”他作業的也就劉樂跟李聖傑了。


    現在可就不同了,他字整齊好看了之後,他的作業也一下雞犬升天,早讀課下課老師一走,江小鬆的作業就成了搶手貨,被各路神仙爭來傳去的。


    伊依怕這些人抄他作業老師看見了,連帶著江小鬆一起處罰,於是後來一下課她就給江小鬆作業收起來,別人問了她就說她在看,沒法給,不好意思。


    蜂擁而至的人沒了,這讓他還挺遺憾的,畢竟看著別人搶自己作業心裏有種莫名的爽。


    好在也沒遺憾多久,就有個別的某些女生搬著凳子湊過來,貼著個大臉問能不能跟伊依一塊看,就幾道題,看完就走了。


    每當這種時候,伊依就麵帶慈祥的笑容,什麽也不說,跟個俯瞰眾生的菩薩一樣望著這些女生,她們自己就灰溜溜的走了。


    老師同學都有變化,關係更親近的人就更會有了。


    “小鬆啊,中午你想吃啥?”


    “蒸麵條,感覺好久沒吃了。”


    “吃米飯吧,排骨我都洗好了,做頓豆角燉排骨。”


    “.......”


    中午飯點,江小鬆跟伊依剛回家,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回來的早,王慧賢飯都還沒做,因此隨口問了一句他要吃什麽。


    隻不過他的回答貌似跟不回答沒啥區別,因為王慧賢都是要做排骨的。


    看著她走到廚房準備切菜做飯了,江小鬆眼皮一翻,不知道為什麽她都決定中午要吃什麽了,還問他一聲,跟李淑一樣。


    伊依扶著牆,半蹲著提鞋換鞋。


    發現他撇著個嘴,有點不樂意的樣子。


    “這麽想吃蒸麵條?”


    “沒有啊,我是.......算了。”


    “懂懂懂,哪個大家長不都這樣,要是在以前你說你想吃,我媽肯定給你弄去了,現在嘛,那你待遇隻能降低到跟我一樣了,想吃什麽隻能看她心情,你說了也沒用。”


    江小鬆琢磨了一下,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的確是這麽回事。


    逢年過節的時候,親戚鄰居小孩到你家說想吃什麽什麽了,家長一般都會盡量滿足。


    但要是自己家小孩說想吃啥啥啥了,那最後隻能吃個大嘴巴子。


    伊依發現他在思索,於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倆現在都是我媽的孩子了。”


    “......去去去,是你不是我。”


    抖擻肩膀給她壞壞的小手抖掉,前腳踩後腳腳後跟,一左一右快速換鞋,江小鬆一溜煙就跑到客廳,蹦到沙發上,挪挪兩下躺好。


    躺在沙發上,曬著從窗戶偷溜進來的太陽,他渾身都輕鬆了。


    江小鬆很享受這種走了老半天,回到家立馬躺沙發的感覺,舒服得不得了。


    拖鞋隨便地上放著,他靠著沙發背,整個人躺成長長的一條,跟月月似得沐浴日光。


    要擱以前,江小鬆哪敢這樣隨便,拖鞋一定都是好好擺著,隻要午休了要上沙發睡覺,他的拖鞋就跟兩個乖巧的雙胞胎在一塊,整整齊齊的,像是來別人家作客。


    主人不拘謹,他這個客人剛開始的時候可是拘謹的厲害。


    麵對伊依他挺拔而起,麵對伊依她媽,江小鬆含蓄收斂,在家裏從來都是一副好孩子的模樣,除了到了午休時間,正常情況他可不會亂躺沙發。


    當然,都是好早之前的過去式了。


    想到伊依跟他說的話,再想到王慧賢剛才問他沒意義的話,江小鬆的心情莫名其妙好起來了。


    我現在也算自家小孩咯。


    快樂小鬆抱著後腦勺,哼哼著聽不清的小曲。


    伊依瞅見了,歎口氣。


    “都說女人心情變化無端,我看你也不差。”


    “?”


    快樂小鬆不想理她,並且轉了個身,背過身朝著伊依。


    他沒換過,伊依知道哪怕他家裏有好幾套新的校服,他也不穿,就愣穿高一一開始那一套校服。


    一問他,他就說馴服一套野生校服可難了,新校服穿身上要難受好一段時間。


    因此現在江小鬆的這套老校服穿的太久,料子都收緊了,這會側躺著對著她,大腚的輪廓太明顯了。


    有時候人真的不能抗拒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你看到一個翹臀好死不死地在你麵前,人家還背對著你,隻要不是異性,好朋友之間很難不給翹臀來一下。


    伊依自詡跟江小鬆是好朋友,而且關係比正常的好朋友還要好出那麽一點點。


    那想必哪怕是異性,給他來一下也沒什麽吧?


    “嗷!你幹什麽!”


    趁著他沒發現,還在哼哼著什麽奇怪的小曲,少女壞壞的巴掌就落到了江小鬆屁股蛋上,響了啪的一聲。


    他一個懶驢翻滾,連忙轉過身。


    幹了壞事的少女已經收回了小髒爪子,正若無其事地捏玩偶。


    “你這家夥.......”


    江小鬆咬著牙,揉揉她拍的地方。


    痛是不痛的,女孩子打人能有多痛,別說伊依是在玩了。


    但是,很羞恥,更主要是很沒麵子啊!


    很多動物的屁股部分都是敏感部位,就譬如貓,江小鬆總是喜歡有事沒事給拍拍月月屁股,惹得它吱哇咬他,但他還是喜歡拍。


    從來都是他拍別人屁股,今天倒反天罡了?!


    江小鬆又一個鯉魚打挺,一下坐起來,麵色不善地看著伊依。


    “怎麽了嘛?”少女好似無辜,大眼睛睜著布靈布靈的,要不是相處這麽久,也許不知情地還以為她得是多麽單純善良的女孩子。


    “你說怎麽了!”江小鬆憤憤地摸摸大腿側邊往後的位置。


    “唔?喔,哦。”


    三個感歎詞,讓江小鬆更加火冒三丈。


    伊依好像才知道似得,跟他歪歪頭,手也放在大腿側邊略微往後的位置。


    “那,你拍回來。”


    “?”


    見他傻了,坐著都沒反應了,伊依便主動挪過來。


    “來嘛,沒關係的。”


    “......你走遠。”


    “嗚,剛才沒忍住,拍了你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你現在拍回來真的沒關係的。”


    “?”


    每次伊依裝作楚楚可憐的時候,雙方到底誰可憐就很明顯了。


    江小鬆坐的方向正對著廚房的玻璃門,一眼就能看到王慧賢正在做飯。


    而伊依也就在跟前,步步緊逼,往他這一步步貼,好像真是來抱歉的,讓他也拍拍。


    “你走!我不要。”江小鬆可不敢讓她過來,他又沒地方退,於是伸著胳膊阻撓她過來。


    “來嘛來嘛。”


    “你過去,離我遠點。”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他手亂晃亂晃的不讓人過去,擋住了少女高歌猛進,於是她也探出手,跟他的手抓抓撓撓的,笑得一顫一顫的,發育好的女孩子笑起來是會這樣。


    “你看哪呢?難不成你想.....”


    “......”


    可不敢讓她繼續說下去,江小鬆加大了力度,張牙舞爪地跟她抓撓,好歹是沒讓她繼續說了,但也無法徹底控製住她。


    可惡,要不是這是在她家,她媽媽就在廚房,他早就一下撲上去給她擒拿了。


    可話又說話來了,要是在伊依家撲她身上給她擒住,江小鬆都不敢想王慧賢要是看到了這一幕,那花兒得有多紅。


    他倆玩玩鬧鬧了好一會,突然在某個時刻同時停手,一下正襟危坐。


    “你倆回來怎麽不喝水,在學校都坐一上午了,要多喝水。”


    “喔。”


    王慧賢說完,他們異口同聲地答應。


    彼此互相看一眼,少女笑嘻嘻的離開,少年白了他好幾眼也到廚房去接水。


    飯沒多一會就好了,端盤子端碗,三人就一塊開始吃飯了。


    “最近天變涼了,小鬆你就別睡沙發了,還是睡臥室好得多,別弄感冒了。”


    “好吧。”


    伊依家有三個臥室,主臥是王慧賢睡,次臥是伊依睡,還有一個小臥室平常不睡人,是用來存放東西的。


    老早之前王慧賢就把這個臥室收拾出來想讓江小鬆睡這,但之前他還是有點放不開,收拾完就空著了。


    天氣轉涼,換季導致班裏好幾個同學都因為感冒發燒請假了,正是高三的關鍵時刻,江小鬆覺得還是睡臥室的好。


    吃完飯,王慧賢收拾掉盤子筷子碗,伊依領著他到那個小臥室去。


    小臥室床鋪收拾的很整潔,被單沒有落灰,哪怕沒睡人也是天天打掃。


    被褥疊著,窗簾拉開,光線斜著進入小臥室。


    臥室其實也不小,床夠大,江小鬆還沒躺下就覺得睡在這肯定舒服。


    “這間臥室睡著可舒服了,我晚上有時候睡不著就會跑到這裏來睡。”伊依說。


    “大晚上換臥室就會變得更舒服?”


    “因為我臥室大,到晚上都有點空了,這裏小,有安全感。”


    男人終究沒法理解女人的那一套邏輯,江小鬆不明白為什麽臥室小睡起來就有安全感了。


    伊依也沒多說,轉身出去,斜對門就是她臥室了。


    江小鬆再次環顧一下小臥室,準備開始午睡。


    “來,過來一下。”


    忽然剛才走掉的少女在她臥室門口朝他小聲喊。


    江小鬆轉身,瞅著她扒著門朝他招手的模樣


    ,總感覺不是好事情,就沒動。


    見他不過來,伊依癟了嘴,主動過來,拉著他胳膊就往她臥室走。


    “欸欸欸,又幹啥。”


    “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走出他臥室的時候,伊依還順帶給門關上了,讓江小鬆感覺有點不妙。


    等再進了少女閨房,他都還沒來得及看看她臥室的細節,就聽到背後咯噔一聲門反鎖的聲音。


    “?”


    剛鎖完門的伊依轉過身,慢慢朝江小鬆走過去。


    “這裏就沒人了。”她說完,扶著腰到他跟前,在他耳邊輕語。


    “剛才不好意思喔,現在你可以不用擔心我媽會看到了,快接受我的歉意~”


    “......?”


    等到王慧賢洗完碗出來,她看到兩個臥室的門都關著。


    今天他們午睡的可真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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