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雪落之時,無聲無息。


    教室之中寬敞明亮,書聲琅琅。


    學子捧書而讀,視野與心全集中於學習當中,未曾察覺外邊的變化。


    窗外冰花飄散,千萬雪晶漫舞成雙,緩緩堆積成一張素白的地毯。


    風輕而慢,斜斜吹過,玻璃落了幾片冬日之花。


    偶有少女側目,看到了落在窗戶的雪片,她的眸子睜大,捧在前邊的書成了掩護,得以令她觀賞。


    雪花晶瑩剔透,明亮純潔,結晶體的形狀棱角精致,哪怕是相鄰的兩片也不盡相同,各自是冬季裏的北國之花。


    過不了幾年,少女還知道有些南方地區也會罕見的下雪,到時候就不能說是北國之花了。


    當然,知道這一點的不止是伊依,她同桌也曉得。


    江小鬆捧書默讀,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女孩心思已不在教室之中。


    對於他而言,坐在教室裏就是學習,什麽遊戲、景色都是虛幻,隻有書本才是真實,書中的文字才是實際的。


    起碼在高考結束前,這個就是他的信條。


    故而像伊依那樣偶爾走個神看看雪花片子,像這種事情在江小鬆看來真是無聊透頂,浪費時間,虛度光陰bbal.....


    要是沒事走神就看風景了,那春天能看幹枯的樹杈子抽出嫩綠的新芽,夏天能看南歸的燕子築巢安家,秋天還能看金黃璀璨,滿地傷感。


    這些沒什麽好看的,因為他知道這都是本來就會發生的,也沒什麽好欣賞或者感慨的,要是因此沉浸進去導致走神不聽課了,那真是得不償失,浸泡在不真實中了。


    總之他覺得這沒啥意思,他之前還嘲諷過伊依,說她怎麽老是活在虛幻裏,換來隻是伊依笑著彈他一個腦瓜崩,說他缺了一根浪漫的筋。


    就算是夫妻,三觀有時候也不一定相合。


    饒是如此,他們要是彼此分離一天都會無精打采,會跟離水之魚一般無二。


    “雪下大了,學校要求各個班第一節課之前必須把各自清潔區內的雪掃幹淨。”


    早讀課剛剛開始十分鍾,陳超就穿著大衣匆忙走進教室,交代事宜。


    “現在男生穿好衣服,全部下樓去清潔區掃雪,女生先上自習。”


    “唉~~”


    男生們的哀歎聲在陳超走後幽幽回蕩,每次像掃雪這樣的體力活都是他們頂上,女生倒是一個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這會都開始和同桌說小話了。


    也沒轍,雖然經過幾個月的上下浮動,班裏多了幾位來之不易的男同胞了,但攏共也就十來位,加一塊走出去都不能影響教室的氛圍。


    教室沒衣櫃或者儲物櫃,有什麽東西都攮成一堆塞到課桌洞內,夏天還好,冬天空間就明顯不夠用了,因為要把厚厚的冬季校服外套塞進去,要是還有帽子手套這些,那就更顯捉襟見肘了。


    男生們掏出外套,邊穿邊往外邊走,很多帽子都不戴就出去了,樓道很快就傳來打鬧的笑語聲,畢竟眾所周知,隻要出了教室就等於自由了。


    江小鬆比他們慢點,因為他比較精致,外套是疊得整整齊齊再塞進去課桌洞內的,沒有揉成一個團,所以這會他也是準備在教室裏穿好了再走。


    地方不大,學校倒是牛得很,光是校服就訂了三套不同的,夏秋冬三套,一整套下來要一千大幾百。


    要是質量湊合就當一件脫不掉的時裝也就算了,偏偏價錢不低,東西質量還次。


    尤其是冬裝,褲子還好,裏邊是絨中間是綿的,除了臃腫些,跑步步子邁大了容易扯爛褲襠外,倒也沒什麽缺點了。


    外套才是要了命,樣子醜不說,穿上跟個相撲選手也先不說,連著的帽子那叫一個絕。


    明明設計出來是讓學生冬天戴上能遮風禦寒的,但偏偏這個塑料片一樣的連帽,既不能遮風,也不能保暖,呼嘯的風一吹,直接就能從兩側滿滿接受凜冬的寒意,身體凍得發抖耳朵凍紅都是最基本的了,因此不少學生壓根不戴這個破帽子,有人說它是馬奇諾防線。


    所以江小鬆就沒想過戴外套上戴帽子,要不然他的阿登森林會遭殃。


    書包裏有個小黑帽,是老媽買的,戴上保暖是保暖了,但帽子太緊,戴一會頭發都給壓成一撮一撮的,跟要了十年飯似得,太醜了,他出門戴一會就不戴,到學校就更不會戴了。


    “記得把帽子戴上呀。”伊依看到他穿完衣服準備直接走了,沒戴帽子,提醒一聲。


    “不想戴。”


    “不想戴?是你沒帶吧。”


    伊依以為是他沒戴帽子,於是從她的課桌洞內掏掏,掏出了她的兔耳朵帽帽。


    “拿去!”


    “......你認真的嗎?”


    江小鬆暫時還是想存活在地球上的,所以沒有戴伊依的帽子,要不然被人看到,他打算現在立刻馬上扛著火箭上逃離這個星球。


    “這有啥,又不丟人,我看有的男生都戴這種帽子呢,有帽子有圍巾還有手套,三位一體,多好!”


    “......”


    兔兔帽的耳朵被小姑娘一擺一擺的,看著可愛極了。


    但是這樣的帽子如果是男生戴,那畫麵多少看著是有點詭異了。


    “好嘛,那你把圍巾帶上。”


    伊依看他實在不願意,就掏掏他的課桌洞,把裏邊放著的圍巾給他。


    “包嚴實點,把耳朵要圍住,要不一會你又凍得跟猴一樣。”


    “切,我戴上都嫌寒顫,這個顏色,待會他們要是都看到了,指不定怎麽嘲笑我。”


    說是這麽說的,可江小鬆手底下是一點都沒慢,利利索索地圍巾圍好。


    “你蹲下來點。”


    “幹嘛。”


    江小鬆不情不願地蹲到她跟前。


    圍巾圍得利索,但也倉促,他的半隻耳朵都露在外邊,圍一會就得掉下去。


    將圍巾往上拉拉,完全蓋住他耳朵,伊依又把他外套上的帽帽扣上。


    “去吧,這下暖和了。”


    “都有戴圍巾了,還戴帽子幹啥。”


    “人體百分之三十的熱量都是從頭頂流失


    的,要包嚴實哦。”


    “都裹成粽子了。”


    江小鬆抱怨,看她在笑,就沒好氣地扯掉帽子。


    “等出去了我就把圍巾也扯掉,避免別人笑話我。”


    他跟著最後一批出去的男生一道走。


    毫無疑問的,在眾多隻穿外套的男生中,圍圍巾的江小鬆無疑是紮眼的。


    尤其是他這條圍巾還是米白色的,尾部還有隻袖珍版的小鬆鼠,這麽一條秀氣的圍巾也確實容易被好兄弟笑話。


    “咦,江小鬆,你這條圍巾怎麽.......”


    “啊,你怎麽知道是伊依親手給我織的,確實,我也覺得沒必要,但她非要讓我圍。”


    “?”


    江小鬆出門就是昂首挺胸,其他人很難不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圍巾。


    有人問起了,話沒說一半就觸發他的連招了。


    要是有人說顏色不好看了,或者針腳看著槽了,江小鬆都會給他們一個大大的白眼,鄙視著他們的不識貨,果然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掃雪工具都在清潔區內放著,有推雪鏟,但雪沒有堆積多少,踩一腳都能踏開雪,因此也用不著,大掃把就夠用了,掃到樹田子或者掃到邊緣,再用推雪鏟鏟到樹田子裏。


    男生們一個個扛著大掃把,到了自個的清潔區,陳超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他跟他們一起幹。


    學生們不敢怠慢,馬上開始幹活。


    地麵蒙了一層絨紗,迷蒙潔白,輕薄可欺。


    漫天雪花旋轉飄落,偶爾抬頭,便能盡收絕美冬景。


    隻是這樣的雪落到地上,你又要掃,那也美不了多少了。


    江小鬆掃了很久,從這頭掃到那頭,掃完了回頭一看,剛才掃過的地方又蒙了一層雪。


    “陳老師,掃過的地方又有雪了怎麽辦?”


    “接著掃吧。”


    “這樣好像掃不太完吧。”


    “沒辦法,年級組也在跟學校說,我們先幹自己的。”


    江小鬆抬頭仰望雪花盤旋的天空,白氣從他口中冒出。


    不是好像掃不完,是壓根幹不完啊。


    下雪天掃雪,現實真是魔幻。


    漫天雪霏,男生們在清潔區幹的頭頂冒白汽,一個個火車頭似得,而教室內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教室裏,圍圈的圍圈,喜歡坐一塊的坐一塊,有的竊竊私語,有的爆笑如雷,一片哄笑。


    其實現在還是早讀課,陳超說上自習,但一棟樓都上自習,且老師都在外邊幹活,那比下課還下課。


    可以說,有時候瘋人院看了部分初高中生的下課後,都要自愧不如。


    聚一塊說話爆笑起來的還算是少數,一個班總有幾個開心果,男生女生都有。


    大部分還是在一塊說話的,從很少用的筆記本中取出珍藏已久的明星明信片,平常再內向害羞的女生,這時候都會指著明信片,跟好閨蜜說自己未曾謀麵的老公的事跡。


    青春期春心躁動的小女生們一個個興高采烈,歡天喜地地聊著青春女生正常向往的種種,明星啦,某個人最近是不是又很煩啦,探討某個人和某個人是不是有點曖昧啦。


    總之,教室很是喧囂。


    相較於教室內大部分十七八的小女生,伊依要安靜地多。


    少女撐著下巴,靜靜地望著窗外雪景。


    這次她的目光就不在景色上了,而是看著下邊清潔區內幹活的人。


    很顯然下雪天出去掃雪有些不明智,但該幹還得幹,也沒有會提出更進一步的質疑,所以隻能埋頭苦哈哈地幹活,額頭冒汗頭頂冒煙也得幹。


    下麵的人幹活幹的很辛苦,伊依看得見。


    隻是可惜,他們班級的清潔區在北麵,她這裏隻能看到南麵。


    看著其他人看的這麽辛苦,還得一遍遍重頭幹,伊依也很想下去幫忙。


    王水萍忽然走進教室,呐喊著。


    “班裏的女同學們,雪下大啦,我們也一起下去幫忙。”


    “啊。”


    教室又一次出現了熟悉的唉聲歎氣,顯然大家更喜歡坐在溫暖的教室聊天。


    一眾青春女孩們愁眉不展的麵孔中,伊依的神情格外輕鬆,甚是坦然。


    幹了半天活的男生們看到女生下來了,一個個靠著掃把歇會,援兵再不來他們就準備躺地上等雪把自個埋了再一塊掃。


    到清潔區,伊依第一個拿了掃雪用的大掃把,不假思索到江小鬆跟前。


    他也駐足休息,掃把就倒立著,人撐著掃把喘氣,大片大片的白氣騰騰騰的冒出來,就連頭頂也會冒氣,頗為好笑。


    大部分男生都這樣,頭頂冒汗了,一蒸發冒煙很正常,但是女生們看到了好多都在笑。


    伊依沒有笑,她也覺得不好笑。


    江小鬆沒戴手套,他握著掃把的手凍得發紅,關節處尤為明顯。


    圍巾還在,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一點,沒有很好地保暖耳朵,他的耳朵也微微發紅。


    “累不。”她輕聲問。


    “累也得幹活啊。”


    耳朵凍得發僵,從他嘴裏呼出的白氣越來越多了,江小鬆有點後悔沒帶書包裏的小黑帽。


    “冷就要多注意哦,你不注意,我就得幫你注意了。”


    少女遞過掃把,江小鬆下意識接住,幫她拿好。


    伊依慢慢把他的圍巾拉上去,重新蓋住他的耳朵。


    口袋裏有手套,但她先不急,伏下頭,輕輕在他手背哈氣。


    溫暖的氣流略過江小鬆冰冷的手背,帶來一絲暖意。


    還不止於此,伊依還伸出小手。


    他的手分別握著掃把柄,要握住很方便。


    少女的手心尚有室內的暖和,手心裹著他的手,輕柔搓揉,慢慢搓出一點酥酥麻麻的感覺,更有熱意。


    “我這還有手套,給你,帶上就不冷了。”伊依從口袋拿出一雙皮手套給他,他卻沒接。


    因為江小鬆現在不止是手暖喝了,他的臉更是燙了,他能感覺到,有幾道揶揄地眼光在看他們。


    “不,不用了,你戴上吧。”


    手套隻有一雙,他戴的話伊依就沒得


    戴。


    “哦,也是,那一人一隻。”


    不由分說的,伊依拿著一隻手套就塞到他懷裏,自己拿走另一隻手套,拿回她的掃把走了。


    雪花漫天飛舞。


    模糊的鵝毛飛雪中,少女朝清潔區的另一頭走去,一路踏著江小鬆掃過的地方。


    這裏又出現了新的落雪,很薄的一層。


    伊依走著,腳下的雪紛紛散開。


    江小鬆望著她走向另一頭,雪花飄散到他臉龐,化成清涼的小水珠。


    摸摸懷中的皮手套,他口中呼出一口長長的白氣。


    原來欣賞景色,的確是有意義的,也是很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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