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雀靈用身子護住莫如風時,淚水滑落她的麵頰,緊緊抱住莫如風,緊緊閉上雙眼,她不能讓自己去看顧月寒等人的臉,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屍骨無存,若這世界上沒有了他,那麽她活著還有什麽用?


    山穀裏濃重窒息的血霧。


    無邊無際的猩紅。


    雀靈緊緊抱住莫如風,用她的背為他抵擋一切攻擊。她失去了逃離的機會,她也不打算逃離。


    望著雀靈,顧月寒美麗的麵容變得哀傷,血霧中,紅衣依舊耀眼,卻仿佛閃耀著無盡的淚光。


    她愛的終究也不是他啊。


    他輕揚十指。


    抓起地上的長劍狠狠的刺了自己手一刀,隻有讓痛才能破除身上的軟弱無力,當他被疼痛喚醒之時,他奮不顧身的衝向雲雀靈緊緊的擋在她的上麵。


    寂靜的山穀,猩紅的血霧,飛散的梅花,交織著,糾纏著,如一波一波透明的海浪,如一陣一陣呼嘯的山風……


    激烈。


    終於靜止。


    大家都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敢傷我徒兒!找死!“空曠的山穀中回到著一個女子的聲音,漸漸遠去。


    “曦兒……“葉絕塵發現楊曦兒不見了,他焦急的四處尋找。


    “大家四處尋找楊姑娘的下落“南宮澈趕緊發布命令。


    清澈的雙眸盯著不遠處的雀靈,他很想過去看看她,但是她知道現在的她隻想靜靜的做她想做的事情,若是他貿然前去,她會發瘋的,畢竟那個人已經……搖搖頭,準備收拾回宮,皇宮裏麵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雀靈拖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搖搖欲墜。


    “靈兒,你慢點“顧月寒趕緊走過去扶著她。


    許是哭到淚幹了,雀靈陡然間站起,朝顧月寒說道:“寒,帶我們離開這裏!”


    她要帶莫如風離開這裏,離開這片殺戮的血腥之地,還他一片清明。


    因為,他是那麽的愛幹淨,總喜歡穿著一身皓白的衣衫,因為,他總是那般的風輕雲淡,似嫋嫋浮雲。


    顧月寒點點頭,然後讓人為他們準備了輛馬車。


    雲雀靈緊緊地抱著莫如風的身體,他的身體已經變涼,她將頭靠著他的頭,喃喃道:“如風,我帶你去湖心小島……那個小島可好看了,是寒發現的,我們在那裏修一間竹屋如何?”


    湖心小島。


    冬日的風是刺骨的,吹在臉上卻覺刀割一般,顧月寒靜靜地看著雲雀靈,沒有說任何的話語。


    雀靈抱著莫如風踉蹌而行,跌跌撞撞地去到了桃花林中,此時已是冬日,桃花早就謝了,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映著天上的孤月,望著那一望無垠的桃花枝幹,雲雀靈的腿忽而軟了下去,她就那般直挺挺地跪在了桃花樹下。


    “莫如風,你還欠我一個婚禮,你知道麽?知道麽?”


    “莫如風,你不僅欠了婚禮,你還沒向我求婚呢,你還欠很多很多,你知道麽?我雲雀靈從來不做賠本的生意。”


    “莫如風,你說了要教我古琴的,你怎麽能食言呢?你看我彈的琴那麽爛,我還等著你再為了彈奏一曲青花瓷,我再曼舞一首”


    “莫如風,你不是說過要帶我退隱江湖,生兒育女承歡膝下麽?”


    “莫如風,你快醒來吧,這裏的桃花似乎又要開了,漫天的紅色的花瓣,多美……”


    “莫如風,你這個騙子,你騙了我……”


    “莫如風……”


    顧月寒立在桃花林邊,看著那喋喋不休泫然啜泣的女子,他的心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身體的羸弱讓他無法直立,僅能扶住桃花枝幹來支撐身體的重量,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樹皮之中,暗紅的血漬緩緩朝樹枝流淌而下。


    他的心也就被吞噬的差不多了,日子似乎也不多了……這是命麽?


    雲雀靈匍匐在莫如風冰涼的身體之上,哭到了昏天黑地,她不止一次地用心去聆聽他的心跳,可是那胸口處卻仍舊平靜無波。


    他斷氣了,沒呼吸了,可她怎麽總是覺得他仍舊活著呢?


    夜色迷霧中,女子的哭聲一直徘徊……


    良久,雀靈轉了轉身子,赤手刨起身邊的黃土來,一麵刨土一麵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抔黃土,這黃土上長出的青草也是為你而綠,開出的花朵也是為你而豔;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溪清泉,這清泉裏翩躚遊擺的魚兒也是為你而舞,那叮咚的泉響也是為你而唱……莫如風……謝謝你能愛我……”


    桃花林裏的黃土土質堅硬,雀靈的指甲早被挖得血跡斑斑,立在一旁的顧月寒很想上前阻止,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因為現在的她需要發泄,因為她的心太痛太痛了,如果不讓她轉移疼痛,她可能會痛死,會發瘋的。


    土一點一點的被挖掉,當桃花樹下形成一個大坑時早已月上中宵。


    雲雀靈將莫如風放了進去,捧了一把帶血的泥土,輕輕地灑在了莫如風的身上,純白衣衫之上的血漬早已凝固,體溫早已冰涼。凝望著那俊美的容顏,風中似乎揚起了一首久違的歌曲。


    “莫如風……你為什麽要這般狠心地寫上離別?為什麽?”一想到那首讓人肝腸寸斷的歌,雲雀靈再度撲入了莫如風的懷中,雙臂搖晃著他,向他訴說衷腸。


    “莫如風……”


    黃色的土屑在夜風中飛揚,將那曾經絕美風華,有著一雙深邃疏離鳳眸的男子漸漸掩埋。


    當小小的土坑變做小小的土包時,雲雀靈坐在地上蜷起雙腿,將臉埋在膝蓋之中靜靜地垂淚。


    顧月寒一直侯在身邊沒有前進一步。


    然,身旁忽而傳來的乍乍風聲讓顧月寒的俊眉微微一凝,他轉身喝問道:“是誰?”


    一聲喝問後,林間吹起了狂烈的疾風。顧月寒心中隻道不好,旋即去到淩蕭若的身邊對她說道:“靈兒,有異動,我們還是離開得好。”


    雲雀靈仍舊將頭埋在膝蓋之中,對顧月寒的話語置若罔聞。


    離開?她還能去哪裏?莫如風在這裏,她要永遠地留在這裏,她要一直陪著他,看花開花落。


    顧月寒俊眉擰了擰,勸慰道:“靈兒,人死不能複生,你莫要再這樣!”


    話語落下,雲雀靈忽然間抬起頭反駁道:“沒有,他沒有死,你不要咒他!”


    顧月寒見她已經瘋魔,不想與她多言,隻俯身用手去提她的臂膀,可是,羸弱不堪的他此時哪是雲雀靈的對手,雲雀靈一個推攘,顧月寒竟是扛不住地朝後倒退了好幾步方才穩住身形。穩住胸口傳來一陣距離的疼痛,吞噬的疼痛又開始了麽……


    “這裏有危險,我們快走!”顧月寒不顧身體的傷口再度上前想要拉扯雲雀靈。


    可是這一次,他還未觸及到雲雀靈時,卻聽夜風中傳來一陣男子低沉的嗓音。


    “危險?怎麽會有危險呢?我可是專程來接雲大人的”


    如鬼魅般的聲音在上空回旋起來。


    雲雀靈一個驚醒抬眸四處尋望了一番,她狐疑道:“楊德?”


    “嗬嗬,雲大人還記得我啊?那就陪我走一遭吧”楊德眯起眼睛,他的侄兒可是被她的愛人害死的,他聽說莫如風已死,那麽他就抓雲雀靈陪葬。


    雲雀靈猛然蹦起朝著空中唾了一口:“呸!想讓我跟你走,還要看你本事!”


    顧月寒暗呼不好,焦急之下,顧月寒奔至了雲雀靈的跟前兒,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夜色蒼茫中,忽而飄出了許多白色的花絮,漫天飛舞中,雲雀靈看見一抹飄逸的身影款款而落,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綢衣,銀灰色的長發飄蕩在後,看著有些放浪不羈。倘若他的年齡能夠年輕個數十歲,當然能算得上英俊倜儻,然,他畢竟已年近半百,如此這般的年齡還依舊耍帥,就由不得讓人惡寒一番了。


    這個耍帥裝酷的人不是那死老鬼楊德又是誰呢?


    雲雀靈看向他的眸中帶著無法掩飾的厭惡。


    “沒想到你居然會武功,藏的還真是深啊”雲雀靈看到楊德,嘴唇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楊德立定之後,唇角揚起一抹笑:“雲大人好久不見,我們敘敘舊如何?”


    顧月寒遠攔在雲雀靈的前麵皺眉道:“楊德,你要做什麽?我絕對不會讓你將靈兒帶走的!”


    言畢,眼眸微轉,離花宮的暗衛現在去哪兒了?平時不都是寸步不離的麽?該死!


    楊德聞言上前一步,他的這個動作讓機警的顧月寒腳步動了一下,將雲雀靈護了個滴水不漏。


    “離花宮宮主,你的身體還未恢複完全,你這是想要跟我打鬥麽?”楊德挑了眉,眸中滿是挑釁的意味。他當然知道蕭凝煙當初在他身上下的毒。所以他現在這麽肆無忌憚的站在他麵前。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將靈兒帶走“


    楊德聞言,揚首笑了,他哼道:“我不跟你這個晚輩多費唇舌,我當然也不會殺了你,不然,我如何向離花宮交待?我可是想要和你們離花宮合作的,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等你離花宮的暗衛,可惜啊,我已經派人把他們引開”


    顧月寒見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垂於身側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他好恨自己身體的羸弱,倘若他不能好好的照顧靈兒,又怎麽對得起莫如風的托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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