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霧茫茫的研究生課程基本都是提前考試,所以她雖然已經回城了半個月,但學校的暑假才剛剛開始放。


    柳女士打來電話的時候,霧茫茫正在書房陪路隨加班,一看到號碼,立即對路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柳女士,什麽事兒啊?”霧茫茫問。


    霧茫茫回城的第二天本來就應該回半山的,結果一給柳女士打電話,柳女士就提相親的事兒,說是已經安排好了,就等霧茫茫放假。


    霧茫茫一邊被柳女士電話轟炸,一邊又被路隨用眼神□□,背著他想去相親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就意味著霧茫茫得對柳女士坦白她和路隨又和好的事情。


    當時霧茫茫和路隨也不過才剛剛走入正軌,其結果會離柳女士的期望值很遠的,上一回交往時柳女士就一直追問他們的婚期。


    霧茫茫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懶惰心裏,幹脆告訴柳女士她還沒放假,直接把回家這事兒給省了。


    “為什麽不告訴她?”路隨當時還在霧茫茫背後問。


    霧茫茫是一個頭兩個大,想了半天借口,最後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覺得對這段關係應該更謹慎一點兒。”


    為著這句話,霧茫茫被路隨連續冷了兩天,冷戰就罷了,偏偏晚上一樣逃不過要做苦力,但好在親密接觸有個益處,路先生的毛很快就被理順了。


    但這一回柳女士又打電話過來催她,霧茫茫就不能再拒絕回家了,不然她不好向路隨交代啊。


    霧茫茫是被路隨送回半山別墅的。


    車子停下時,她探身在路隨的臉上“吧唧”一聲地親了一口,“我會想你的,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話說得很親熱,但意思卻是“您老趕緊滾蛋吧”。


    “我送你進去吧。上次伯父腿受傷,我沒能親自去看望,十分抱歉。”路隨拉住霧茫茫的手腕道。


    明眼人就不裝傻了,路隨打的是什麽主意霧茫茫焉能不知道。


    但她很喜歡現在的相處模式,就是單純的兩個人談戀愛,千萬別又扯入什麽雙方家庭來。


    但偏偏話又不能明說,現在的路先生有點兒小氣,容易東想西想,霧茫茫把原因歸結於他是當初被甩自信心受損。


    因此霧茫茫隻能另辟蹊徑。


    “是啊,上回你正忙著和趙小姐談戀愛嘛。”霧茫茫索性坐著不走了。


    “趙小姐長得那麽漂亮,能力又強,家世也好,和你真的很相配,你們後來怎麽會分手呢?”這話題其實霧茫茫早就想聊了,但是一直沒那個膽子提,也沒找到好時機。


    霧茫茫一臉燦爛笑容地看著路隨,不過眼裏可沒有什麽笑意。


    “寧崢條件也不錯,追你的時候你怎麽不答應?”路隨看著霧茫茫的眼睛反問,“是他吻技不行嗎?”


    霧茫茫沉下臉來,想吵架是吧?誰怕誰啊?


    “照你這邏輯,那一定是趙小姐床上伺候不好你是吧?這回是什麽?又是處?還是她又在床上裝啊?”霧茫茫很優雅地踩著路隨的痛腳。


    吵架就是這麽傷人。


    路隨閉了閉眼睛,喉頭動了動,這是氣急了的表現。


    霧茫茫也意識到自己的錯了,她這麽血淋淋地撕開路隨心底最介意的傷口太過殘忍,路隨是因為她是霧茫茫,才肯告訴她那個秘密的。


    而且路隨從來沒有踩在她心底的傷口說過話。


    霧茫茫看著路隨那張緊繃的臉趕緊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的。”


    半晌後,路隨才睜開眼睛回了一句,“你走吧。”


    霧茫茫哪兒敢動啊。


    “抱歉,是我強求了。強扭的瓜不甜,真是辛苦你應酬了我這麽多天了。”路隨冷淡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了的疲憊,“走吧。”


    霧茫茫不動。


    “有多遠滾多遠,就當我們從沒開始過。”


    霧茫茫幾乎沒見過路隨這樣發火。


    “誒,路隨,你這人怎麽樣?吵架就是這樣的啊,你不能一吵架就讓我滾吧?”霧茫茫也火大了。


    路隨冷冰冰地掃了霧茫茫一眼,“我不過是替你省了步驟。你不肯告訴你媽我們的關係,不就是打著將來容易分手的主意嗎?”


    一語中的。


    霧茫茫竟然無言以對。


    “你胡說!”霧茫茫惱羞成怒地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楚。”路隨握住霧茫茫的手腕道:“你敢說你回去不會隱瞞?你媽讓你去相親,你去不去?”


    霧茫茫不說話。


    “霧茫茫你聽著,我可以為了你的心結一輩子不結婚,但是我不能一輩子活在陰影裏,一直不公開我們的關係。”


    “不可理喻,我什麽時候說不公開了?可是你總得給我時間啊!”霧茫茫甩開路隨的手,推門下車,餘光掃到路隨的司機,阿樹,這人的確有眼色,早就遠遠地站開了。


    霧茫茫氣呼呼地走到半山別墅的門口,伸手想按門鈴,又管不住自己地往回看了看,就見路隨靠在車門上,正望著她。


    隔得那麽遠,霧茫茫都能感覺出路隨身上的頹喪之氣,像一座沒有生氣的山,孤零零的,怪可憐。


    其實路隨可憐個屁啊,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堪稱人生的大贏家,可即使這樣,霧茫茫還是心疼他。


    霧茫茫咬咬嘴唇,放下按門鈴的手怒氣衝衝地往回走了幾步,在公路沿上停下來,拿食指指了指路隨,然後又把食指往後彎了幾下,示意路隨過來。


    路隨不動。


    霧茫茫也知道自己這動作有點兒不尊重人,可是她就是故意的。


    霧茫茫又用食指指了指路隨,再次像勾小狗似地勾路隨,這人要是不接招,她姑奶奶也不愛伺候了,誰不是爹媽生的啊?憑什麽受這個鳥氣。


    路隨還是不動。


    霧茫茫也不動了,在心裏默數,心想數到十路隨再不過來,那她就真敢答應寧崢了。


    心裏的數才數到三,霧茫茫就見路隨動了,雖然不甘願,但到底還是走了過來。


    霧茫茫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有種大獲全勝的感覺,但很快又把笑意強壓下去,板著臉道:“行,你不就想進去嗎?我成全你。”


    路隨垂下眼簾,轉身就往回走。


    “喂。”霧茫茫追了兩步喊道:“路隨,我已經讓步了,你要不要這樣玻璃心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這麽小氣?”


    路隨沒搭理霧茫茫,霧茫茫忍不住又追了兩步,一邊吐槽自己的窩囊,可一邊又勸自己,不要跟小氣鬼計較。


    “是你自己不去的,將來可別怪我什麽不敢公開。”霧茫茫追著又喊了一聲。


    “阿樹。”路隨出聲喚道。


    司機阿樹趕緊走過來打開後備箱,將路隨事先給霧老板和柳女士,還有霧蛋蛋準備好的禮物都拿了出來。


    霧茫茫尷尬地停在原地,才知道自己是誤會路隨了。


    路隨就那樣涼涼地看著霧茫茫。


    霧茫茫低著頭走過去,將額頭靠在路隨的胸口,這是求和的態度。


    路隨沒動,霧茫茫就拿額頭蹭他的胸口。


    最終路先生還是端起霧茫茫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


    霧茫茫的腰被抵在車門上,舌頭都要被吮破了,最後呼吸不及地使力去推路隨,“別欺負我。”


    路隨順手握住霧茫茫右手的食指,溫柔地摩挲了兩下,又溫柔地道:“霧茫茫,下回再敢對我這樣勾手指,信不信我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必須相信啊!上回為了個老蘋果,她就一個晚上都坐不了椅子,屁股痛。


    “還有……”


    霧茫茫一聽“還有”就肝兒顫,現在被路隨逮住了機會,還不得狠狠收拾她一番?都怪她,心這麽軟做什麽,早知道就不低頭了。


    “還有,下回如果吵架,不要先低頭,等我去找你。”路隨柔聲道。


    誒?什麽畫風?霧茫茫狐疑地看著路隨。


    “其實你剛才如果進去的話,我等下就會去按門鈴的。”路隨坦白。


    霧茫茫覺得自己眼睛有點兒酸,太沒出息了,剛才還被路隨罵“滾”,這會兒她居然又覺得路先生好有愛哦。


    “哦,是嗎?你不是讓我滾,要跟我分手嗎?”霧茫茫臉紅得可以演關公了,嘴上卻依然很硬。


    “什麽分手?就是上回,我也沒承認過分手兩個字。同樣的錯誤,我舍不得再犯第二次。”路隨在霧茫茫耳邊道。


    受不了了,霧茫茫一把摟住路隨的腰,心跳加速。


    女人戀愛時是聽覺動物,隻要你說得好聽,她命給你都行。


    “路先生,你太會談戀愛了。”霧茫茫甘拜下風。


    一番話把霧茫茫紅得,從頭到腳,從內到外,每個毛孔都熨帖無比,先認輸的委屈感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兩個有情人又開始沒羞沒臊地親吻起來。


    “羞、羞、羞。”霧蛋蛋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嚇得霧茫茫一下就躲到了路隨的背後。


    霧蛋蛋這會兒才看清楚路隨的臉來,歡呼著叫了一聲,“爸爸。”然後加速撲入路隨的懷裏。


    “亂喊什麽呢?霧蛋蛋。”霧茫茫低吼道,把輩分都叫亂了。


    柳樂維看到霧茫茫和路隨一起進來時,大吃了一驚,但好在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笑道:“和好了就好,和好了就好。”


    柳樂維這大半年都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茫茫這孩子的脾氣從小就倔,還得你多包容一下她。”坐下後柳樂維就開始替霧茫茫鋪路。


    路隨話雖然不多,但是很給柳樂維麵子。


    “要不留下來吃個午飯吧。”柳樂維出聲邀請道,“茫茫的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因為柳女士剛給霧老板打了電話。


    路隨自然應允。


    用過午飯,霧茫茫送路隨出去,路隨拉住她的手道:“晚上我來接你。”


    霧茫茫搖了搖頭,“我今天住家裏。”


    路隨的失望表現得太過明顯,讓霧茫茫忍不住想笑。


    她將路隨送到車裏,路隨一把抱住她不讓走,“我給你爸媽打電話,今晚我來接你。”路隨很堅持。


    霧茫茫咬了路隨一口,“你別太過分,你知道他們肯定恨不能把我賣給你的,這也是我為什麽不想告訴他們我們和好的原因之一。”


    路隨摸了摸霧茫茫的頭發,“別這麽想你父母,我們分手之後他們不是也沒怎麽你嗎?至少他們還在你身邊是不是?”


    霧茫茫沉默地點了點頭。


    “而且,我很願意幫他們,感謝他們生下了你。”路隨道,“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霧茫茫摸了摸路隨的臉,男人太會說話了,這讓女人心裏總是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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