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雖然賈璉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卡車來回碾了好幾回一樣,但是兩年多軍旅生涯所形成的生物鍾還是讓他醒了過來。賈璉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光隻是腰和屁股被疼痛的感覺占據,就連賈璉的腦袋也是充斥著宿醉之後的抽痛。


    雖然前一天晚上喝了許多酒,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麽賈璉還是記得的:簡單來說,就是明明是他想把李大牛給拿下,結果直接被人給反拿下了。而且自己最後好像還因為感覺不錯勾著李大牛又來了幾回來著。


    一想到李大牛,賈璉才反應過來。一摸身邊根本就沒有人,連被子裏的溫度都沒有了。賈璉捂著臉不願意起床,心裏忍不住想著大概是李大牛根本就不願意和自己做這種事情,所以後悔了才早早離開的。這樣也好,省得將來見麵尷尬。


    賈璉這樣想著,一咬牙起了床穿好衣服——再過一會就要點卯,然後他就要帶隊回京了。從被子裏爬起來,賈璉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清理過了,除了些青青紫紫的印子之外都很清爽。一猜就是李大牛替自己清潔的。但在李大牛不知所蹤這樣的情況下,賈璉是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溫馨或者溫暖的感覺。


    但是軍令不等人,賈璉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哀悼自己的一夜露水,隻能把自己置辦整齊,拿起自己的小藤箱子開門離開。


    一個時辰後,慘白著臉的賈璉在馬上齜牙咧嘴的倒抽氣。沒辦法,他現在的情況是隻要屁股不碰觸任何東西的時候都會鈍痛不已,更何況是騎在馬上顛簸著呢。現在才帶隊開拔了不過一個時辰,賈璉就已經有種快要見佛祖的感覺了,不知道今天的行軍結束之後,賈璉還有沒有命在。


    才這麽想,車轍碾壓的聲音就從身後由遠及近的傳來。待到聲音停下之後,賈璉就聽見了李大牛熟悉的木訥語氣:“下馬!上車!”


    賈璉猛地一回頭,就看見李大牛一副押車員的打扮,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拉著韁繩,立刻就傻了眼:“你怎麽……你怎麽……”你怎麽會來追我?你怎麽會這幅打扮?


    李大牛的到來倒是沒讓賈璉手下三個營裏的兵士們的驚訝。心裏都暗戳戳的合計,一定是大隊受不了離開中隊——啊,不是,現在是將軍了——太久,所以追來了唄。也不知道大隊是怎麽說服元帥的。擅離職守可是輕則殺威棒、重則陣前斬的。


    李大牛見賈璉愣在馬上,立刻就跳下車轅,把賈璉直接撈下馬,小心的抱進鋪了好幾層棉被的車廂裏:“我自請降職做從三品遊擊將軍賈璉的馬前卒,隨你一起回京。”


    此刻的賈璉早上有多絕望現在就多幸福,整個人立刻從“怔愣”狀態切換到“自帶分紅泡泡”模式。他以為李大牛是反悔或者覺得自己惡心所以走了,結果李大牛直接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而且,憑李大牛七年的軍功,妥妥的能得到一個都司,最次也是個守備!可是為了自己,直接就做了馬前卒了。這種果敢向賈璉證明,他早上那些悲觀負麵的猜測絕對都是錯的!李大牛說不定也和自己一樣!


    他就說嘛,他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也不會一點吸引力都沒有的!當然,就算李大牛真的隻是出於道義才做出這些舉動的,來日方長,他一定能把李大牛拿下的!賈璉趴在柔軟的被褥上,漸漸就在這樣的思緒裏睡了過去。


    賈璉和李大牛雖然仍舊沒有被窗戶紙捅破,說些情啊愛啊的告白,但是兩個人直接就越過熱戀進入了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賈璉的隊伍還有半天腳程就要到京城了。


    賈璉下令手下兵士們今天在城鎮外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趕路進京。這樣兵士們可以在卯正前交接給京畿大營,不耽誤兵士們接下來的休假;賈璉也可以把時間剛剛卡在皇帝下朝的時候來覲見述職。結果賈璉才到當地的驛站登記入住,就等到了賈赦的奶兄。


    賈赦的奶兄早在十來天前就等在這處驛站了,此次等著賈璉,主要是賈赦讓他帶了兩個消息來:一,是賈赦在得知賈璉得了遊擊將軍的官職之後,上書奏請讓賈璉襲爵;二,是明天是賈珠和國子監祭酒李守中之女李紈的大婚之日。


    讓賈璉繼承爵位這件事估計是賈赦為了惡心賈政才做出來的,但是賈珠和李紈的婚事就讓賈璉有些費解了。


    當初賈璉沒中秀才之前,曾經和賈赦對於賈珠的壽命和將來會耽誤好人家的閨女一事閑聊了幾句。印象中,賈赦好像是抱著“我看珠兒也活不長,那就別去禍害姑娘了”這樣的心情的。


    而且賈珠是頂著賈璉的恩蔭名額進的國子監,還和國子監祭酒的女兒成婚,賈璉不信賈赦一點反應都沒有,讓賈珠直接和清流搭上邊。


    “好叫二爺知道,老爺當初還真的和李守中大人說了,讓李守中大人莫要招珠大爺為婿,說是珠大爺壽命不長,恐李守中大人的明珠蒙塵。但是李守中大人聽了老爺的話,立刻就和政二老爺定了親。老爺生了氣,就撒開手不管了。”賈赦的奶兄聽了賈璉的問話,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賈璉撇撇嘴。什麽叫“好言難救該死的鬼”?這就是!按照當年賈璉離家前,賈珠就已經稍微走多點路就喘粗氣的身體狀況,李紈離守寡也不遠了啊。


    但是賈璉可不會因為一個李紈就心軟放過二房的。明天不是賈珠大婚嗎?他就要讓這場婚禮成為鬧劇!徹底把二房給拿住!


    第二天一早,賈璉領著手下的三個營的兵士先到京大營報道,然後就直接入城,等皇帝下朝之後覲見。按理說,除非是地方大元或是鹽鐵官員,否則都是各回各家的到六部述職報道。不然皇帝每天的時間就那麽點,哪有時間見那些一個又一個的官員呢?


    賈璉本來也應該到兵部述職的,但是誰讓他還有個賈赦之子的身份在呢,所以就變成了和中軍副帥一樣的待遇——麵聖述職。


    賈璉中規中矩的述職完後,就輪到皇帝論功行賞了。賈璉倒是沒要什麽升職加薪迎娶公主之類的賞賜,而是提了兩件事情:第一,是自己的堂姐賈氏元春於去年小選入宮,如今已經十六歲了,他想讓皇帝批準元春出宮,免得誤了花期婚嫁困難。第二,就是一件既是家事又是國事的事情了——他有意整頓家風,忠孝難以兩全下,希望皇帝能先恕其不孝之罪。


    皇帝自從接了賈赦讓爵的折子,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出。隻是沒想到賈璉就這麽大咧咧的用了“忠孝難兩全”的借口,讓那些之後可能拿孝道抨擊賈璉的禦史言官直接把話給噎在嗓子裏了。


    但是考慮到賈赦真的是勳貴人家裏算是鳳毛麟角一樣珍貴的有眼力見兒的人,賈璉也在讓北疆安定這件事情上出了不少力氣,皇帝還是批準了賈璉的兩個請求。順手,還在賈赦祈請讓爵的折子上,批賈璉襲爵等級為一等候,名號為榮靖。賈赦本人也隻是三等候,而賈璉卻憑借軍功讓爵位升了兩級,而且有了封號,這才是皇帝對賈璉的賞賜。


    既然是被皇帝允許的“奉旨不孝”,賈璉直接就回了京大營,把手下那些除了已經被安排分批返鄉之外的正要休假去的兵士們都給叫來回來。小五百人一聽是賈璉的事,也都積極響應。


    穿好了身上的家夥事,這小五百人就這麽跟著賈璉拿著手令進了京城直奔榮寧街。幸好有皇帝的手諭,賈璉也事先和京兆尹順天府之類的治安管理機構打好了招呼。不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配利器進城,分分鍾就是被當成反軍圍剿的套路。


    到了榮寧街,老遠就看到榮國府被紅綢給裝飾起來了。門口也停了許多的車架,都是前來道賀之人的。依照王氏和賈史氏的尿性,賈珠成親拜堂的地點,絕對是在榮禧堂沒跑了。既然如此,他一定要把那個向來用鼻孔看人的賈珠的婚禮給攪了!


    賈璉一打馬到了榮國府大開的中門前,伸手一指門上“敕造榮國府”的牌匾:“給我換了!以後這就是我的榮靖侯府!”


    身後的兵士一聽賈璉的話就傻了。牌匾掛得那麽高,他們現在上哪找梯子去?而且就算立刻去找梯子了,等把梯子找回來,將軍的氣勢絕對就變弱了!無論做什麽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所以兵士們才有措手不及的感覺,想不出個辦法。


    倒是李大牛,見不得賈璉出岔頭,把離自己最近的兩個兵士,一腳一個踹到牌匾正下方,喊了聲“接好了”,就倒拿起手邊的紅纓槍往牌匾上一扔。牌匾受力左右一搖落了下來,正落在兩個兵士的手裏。這可是禦賜的匾額,卸下來之後是要還給禮部的,可千萬不能摔壞了。


    今天在榮國府守門迎賓的,是賴家人。本來遠遠見了賈璉一群人,還以為是哪個來觀禮的賓客來晚了所以才速度這麽快呢。結果到了跟前一看,一個個都是全副武裝著,就知道這是來找茬的。


    結果還不等賴家的人叫囂幾句“敢在榮國府撒野”之類的話,牌匾就被人給卸了,立刻就傻眼了。


    賈璉沒理會這些愣得像柱子似的人,直接就開口,中氣十足的聲音壓過了賓客的喧嘩聲和司儀的唱禮聲,讓全體賓客聽了個一清二楚:“榮靖侯賈璉今日整頓家務,請各位客人立刻離開!”賈璉喊完之後,身後的小五百人也一起高喊“榮靖侯賈璉今日整頓家務,請各位客人立刻離開!”


    要說先前賈璉一個人的喊話可能還讓在場的賓客沒有反應過來,那麽之後五百人合唱就讓一些聰明人明白了:這是賈家的兩房之爭啊。當年賈璉中了生員秀才差點被弄死,後來也不知所蹤兩三年了,如今竟然封了榮靖侯嗎?再聯想最近剛剛結束的北疆戰事,就猜到賈璉在這兩三年裏,估計就是在北疆參加戰事了,所以才會得封一個“靖”字作為封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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