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昫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曾經覺得自己上輩子見義勇為而死,一定是間接拯救了世界,才會成為一個皇子。


    既然上天獎勵給自己多一次生命,而且還是皇子這麽霸氣的身份,那麽就算喝奶是一件讓徒昫感覺有點羞澀的事情,他也會努力克複下來的!


    沒錯,徒昫是從21世紀胎穿來的。盡管徒昫出生之後還不能很清楚的看東西,但是聽力還在。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做徒昫,他知道了他是一個皇子,還猜到這裏應該是個平行空間因為曆史上沒有哪個朝代的皇帝是姓徒的。


    本來徒昫是很愉快的過著每天吃奶,吃飽了就睡覺,睡醒了就嗯嗯噓噓的生活的。但是偶然的一個機會,徒昫想到,為什麽自己過了這麽久還沒見過自己的生母呢?都說古代的妃子坐月子不見孩子,孩子都交給奶娘喂養,但是自己來這裏應該有三個月了吧!真是太奇怪了!


    當徒昫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一個不怎麽受寵的嬪,已經難產沒了的時候,他覺得,可能自己見義勇為並沒有完全拯救世界。


    但是不管怎麽說,從他現在一點不差的待遇來看,作為一個皇子還是很好的。


    好個屁!五歲的徒昫坐在一塊石頭上吐槽。如今穿越過來已經好幾年了,他才知道,皇子在哺乳期是應該配有八個奶娘的!而自己,當初隻有兩個給自己輪換。好吧,他不是豬,兩個奶娘就夠自己吃飽了。


    但是因為有了奶娘這件事情起頭,之後徒昫的待遇就一直沒提高起來。像是衣服料子,多數是棉製的,少有綢緞。像是夥食,從來都是白米飯,沒有過碧粳米。但是作為一個21世紀穿越來的、從來沒見識過古代皇家生活的新世紀城市土鱉,還以為自己過得頂好呢!


    這還真就不怪徒昫。他上輩子看了不少的種田文,裏麵說大多數百姓都是吃粗糧的,所以看見自己頓頓大米飯,還有兩葷兩素一道湯,就覺得自己是腐、敗階、級了。又因為上輩子純棉的製品賣得很貴,他的衣服竟然基本都是純棉的手工製衣服,徒昫覺得自己已經是土豪了。


    但是,一切都是幻影!隨著他對身邊環境的了解,才知道自己是被苛待了!本來他還覺得自己不用見皇帝這個沒什麽親情的便宜爹,不用跪來跪去的行禮,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是!沒錯,“但是”後麵的才是重點——他連到了識字念書的年齡這件事都沒人記著!


    據說當今是個禦下極嚴的皇帝,所以徒昫還真就沒有因為不受重視而被奴才欺負。他們也就隻能在份例上克扣克扣徒昫了。而當今的元後在當今登基之後不久就病逝,據說原因是思念她和當今兩人早夭的嫡子,所以後宮內務都是交給才進宮,被封為貴妃的元後族妹來打理的。原本打理宮務的,是一個姓甄的貴妃,如今因為她的母親病逝,求了恩典正閉門祈福呢。


    不管是在什麽時代,“知識改變命運”都是真理。所以徒昫對於讀書有著迫切的希望。如今他唯一認識的會寫的字,就是各個宮殿的匾額和對聯。但是這樣的知識儲備量明顯是不夠的!徒昫坐在石頭上苦惱的思索,怎樣才能學到更多的知識?


    可是也不知道是小孩子的大腦發育不完全,無法進行長時間或者複雜的思考,徒昫每次想進行頭腦風暴的時候,都會走神。而且大概是因為五年來不怎麽和人交流,徒昫覺得自己的情商和語言表達能力都退化了。要不是還有上輩子的記憶在,他覺得自己和一個寂寞的五歲男孩也沒什麽區別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苦惱!要怎麽辦!”想到腦袋冒煙也沒想明白的徒昫忍不住抱著腦袋大喊。


    “你是何人?敢在皇宮內廷大聲吵嚷!”


    徒昫聽見有人問自己,然後就看見了幾個中年男子領著幾個小孩子站在不遠處。對自己問話的,就是其中的一個孩子。


    因為那幾個成年人裏,領頭的是個穿朝服的,徒昫想著其他的人既然站在這人的身後,說明這些人的身份都沒有領頭的那個高。所以,這些人一定都是臣子。又因為這些人有幾個還欠著身邊孩子的手,所以這些孩子應該也是他們的親屬晚輩之類的。否則要是身份高於他們,哪裏能如此坦然的牽手呢?


    想通了這些的徒昫,忍不住決定對著這些人霸氣測漏一次:“你是何人?敢對本殿大聲吵嚷!”


    徒昫是不知道,他站在石頭上模仿對方的問話答話,抬高了小下巴努力表示“我驕傲”的樣子有多可愛!所以這些人有定力不夠的,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準笑!不準笑!我命令你們不準笑!”徒昫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忍不住氣得跺腳,“我告訴你們!我爺爺是皇帝!我爹也是皇帝!將來我的兄弟也會是皇帝!我的侄子也會有個當皇帝!我要誅你九族!不準笑!”


    徒昫把話說出口就覺得丟人得恨不得一頭撞死!雖然他想表達的意思沒錯,但是絕對不是這麽直白的說出來的。應該是他隱晦的表明自己是皇子的身份,然後這些人行禮道歉之後安靜的退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


    聽了徒昫發飆說出來的話,眾人倒是沒有再笑。那個站在前頭穿朝服的人移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穿著明黃色衣服的人。


    那人明顯就是當今,也就是徒昫的便宜爹。便宜爹一揮手,穿朝服的男人行了一禮,一個縱身就不見了。


    徒昫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原來是護衛!然後又轉過來看向自己的便宜爹。其實徒昫心裏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這是哪個宗親呢。但是一來,宗親也不能穿明黃繡龍的常服,二來,就是這人張口說的話了。


    對方說:“怎麽,剛才不是還理直氣壯的說朕是皇帝,再笑就誅九族嗎?”


    徒昫僵硬著身體,根本就沒學過覲見皇帝的禮儀。此時隻能“噗通”的跪在了大石頭上,心裏的小人痛哭流涕:皇帝好可怕!他會不會因為我丟了人把我砍了?


    明明就沒盡過一天當爹的責任,現在還這麽大聲的吼我,還要砍了我!嗚嗚嗚,好委屈!徒昫本來還隻是在心裏念叨,可是到了最後,就真的跪伏在石頭上大哭出聲來。


    哭得起勁的徒昫沒聽見眾人告退的聲音,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直到自己被一個渾身肌肉*的人用一種讓他不舒服的姿勢抱了起來,也沒停止。


    “你哭什麽?不準哭!”對方看抱著徒昫也不管用,忍不住用嚴厲的語氣訓斥了徒昫一句。


    徒昫的哭聲在對方的訓斥裏聽了一瞬,隨即就變成了無聲的流眼淚,模樣要多委屈就多委屈。最後竟然因為憋著哭聲有點喘不過來氣來,小臉憋得有點發青發紫的。


    “哎!哎!你哭出聲來!哭出聲來!朕準你哭出聲來!”皇帝覺得自己膝下算上早夭的徒暉一共有六七個兒子,沒有一個像是眼前這個這麽難帶!才第一次見麵,就已經逼得自己反複了好幾次。


    徒昫這才哭出生來,隻是因為憋了一陣子,現在開始有點打嗝了。而且被抱的姿勢很不舒服,忍不住一邊打嗝一邊扭動身體想下地。


    “你這又是想幹什麽?”皇帝看徒昫扭著想往外頭竄,心裏有些不高興了。


    “陛下,想來是您抱得小殿下不舒服了,不如讓老奴來?”身邊的太監到底是個有年歲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皇帝倒是沒把徒昫遞到別人手裏,而是開始在指導下調整了胳膊的位置。調整好之後,徒昫覺得舒服了,就不再往外竄。隻是還是哭著打嗝。


    等了好一會兒,皇帝看徒昫不哭了,才又問道:“你為什麽哭?”


    “你不管我!嗝!剛見麵就!嗝!要砍我!”徒昫聽了皇帝的問話,又委屈的想哭了。


    “誰說要砍你了?朕隻是問了一句話。”皇帝覺得自己真的沒法和小孩子交流。


    徒昫看皇帝冷著臉看著自己,眼睛裏再次聚滿了淚水:“你吼我!我想讀書!我小時候隻有兩個奶娘!我都沒吃過碧粳米!我想穿綢緞!不要棉布!不要棉布!我不想一頓隻吃四個菜一盆湯!我要吃好吃的!我想有人陪我說話!你吼我!”


    皇帝深呼吸了幾次之後,對身邊的太監吩咐了幾句。過了一會兒,龍輦過來,皇帝抱著徒昫坐了上去。


    “陛下,這於禮不合。”身邊的太監提醒。


    皇帝皺了一下眉頭,又看了一眼哭得昏昏欲睡的徒昫,說了一聲“隻此一次”,就上了龍輦。


    太監也不再多話,隻是心裏合計著,這位向來是透明人一樣的皇子,恐怕是要翻身了。


    龍輦漸漸走遠,皇帝的吩咐又傳來:“你去給這孩子換個住所,配齊身邊的人。看看可還有這樣的,都一並弄好了。”朕的孩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這樣過了五年!甄氏,你該死!皇帝雖然對甄氏不滿,但更多的是對自己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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