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鄉說,不管做什麽要有長征精神。


    所以在《紅旗》劇組, 李幼榮和鄧澤洋是一路被摔打, 被批評,被人用經驗壓製得裹了一身泥後, 才慢慢的從那群老家夥手裏奪回了一點主動性。


    不管怎麽說,大家的狀態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在周濟懷回國那天, 李幼榮應約去機場接他。這夫婦倆也是秘密回國,之前沒放出半點消息, 李幼榮很順利的就接到了人。三個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小聚一下,李幼榮便又連忙趕回了劇組。


    《紅旗》到現在, 已經拍攝了大半, 劉鄉見劇組所有人的狀態都調整得差不多後, 決定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 拍攝推遲了好久的爆破戲。


    這場戲的主角,還是鄧澤洋和李幼榮。


    大半個月過去, 兩人已經能熟練的在工作人員布置現場的時候,旁若無人的對台詞了。


    “王耀華,他們的人來了。”


    “他們衝我來的。你記住,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吭聲。”


    “但是你會被他們打死的。”


    “誰會被打死啊?”舉著dv拍攝花絮的女編導簡直無處不在。


    鄧澤洋扁了扁嘴, 一臉不情願的指了指李幼榮說:“他唄。”


    “你放心,他們現在還不敢把我怎麽樣。”把台詞對完,李幼榮才放下劇本對鄧澤洋說:“我要不是為了給你這麽個不長進的小王八蛋擦屁股,我能被人又打又炸的嗎?”


    鄧澤洋哼了兩聲, 還嘚瑟上了,“有本事你自己去做臥底啊王大部長。”


    李幼榮簡直覺得他辣眼睛,沒忍住嫌棄的推了他一下,“滾滾滾,你這種禍害,早日為國捐軀吧。”


    鄧澤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就炸了,大聲嚷嚷著東北腔都出來了,“幹啥呢幹啥呢?誰讓你推我的?憑啥推我呢?”


    女編導簡直忍不住直抽抽,“這一口大碴子味兒,跟你的模樣根本不搭啊鄧澤洋。”


    “他本來一土包子能洋氣到哪裏去?”李幼榮翻了翻劇本,吐槽道:“一天到晚跟我嘰嘰歪歪嘰嘰歪歪沒事兒挑事兒,還能不能好好對戲了?”


    “不對了!”鄧澤洋把劇本往自己助理身上一丟,看著李幼榮瞪著他,白眼一翻,衝著女編導你來了,“你,突然跑過來幹什麽?是不是欠收拾呢?”


    女編導一點也不怕,顧自笑著,“沒有沒有,我隻是在圍觀。”


    李幼榮見鄧澤洋突然就犯毛病了,忍不住拉了他一下,“你別那麽幼稚好不好?二十五六的人了,還鬧什麽脾氣?過來對戲了。”


    “不對了。”


    編劇老遠就看見鄧澤洋一臉不爽的哼哼唧唧,立馬湊過來提議道:“你們倆一天到晚就沒個消停,到底在鬧什麽呀?”


    鄧澤洋開口就是告狀,“編劇,你過去跟我叔說把這男二換了吧,他太不聽話了,老嫌我煩,根本就不想好好配合。”


    李幼榮不服氣的咬了咬下嘴唇說:“憑什麽換我呀?我這些天累死累活的,我才不走,要換就把你給換了。”


    編劇看著他倆互相懟得停不下來,忍不住和旁邊那女編導笑成一團,“誒李易銘,要不然你們兩個打一架吧?誰贏了誰留下吧。”


    “瞎出什麽餿主意?”李幼榮“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伸手把劇本遞給程瀟瀟,他把鄧澤洋抓回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


    不到三分鍾,兩個人又和好如初,一起跑到劇組租賃的倉庫附近的超市買吃的去了。


    沒有找到自己要吃的巧克力,李幼榮隨便買了瓶口香糖。付錢後他打開往嘴裏放了一顆,順便回頭問鄧澤洋說:“鄧澤洋,你吃口香糖不?”


    “待會兒又沒吻戲拍吃什麽口香糖?”鄧澤洋抓了兩包薯片放在收銀台上,準備待會兒在開機後,看著受苦的李幼榮哢吱哢吱。


    李幼榮看著這兩包薯片,覺得牙根兒也有點癢,便扒拉了一下說:“你再去給我拿兩包。”


    “不去。”鄧澤洋把薯片放好,堅決不合作。


    事實上他不僅拿了,進了組後還是跟著李幼榮一起吃的。


    哢吱哢吱,那薯片嚼起來別提有多帶勁兒了。


    兩人坐在一旁廢棄的櫃台上,邊吃邊說:“劇組給咱倆配的女朋友,什麽時候進組?”


    “不知道,統共鏡頭也不是很多,估計擠一塊兒拍了吧。”


    “今天咱有兩場大戲得演吧?”


    “嗯。”鄧澤洋抓了塊薯片咬了一口,心情變得有些沉重,“爆破戲拍完後,下午就是王耀華死的那場戲了。”


    上午爆破王耀華挨打受傷,下午槍戰王耀華重傷gg,鄧澤洋也是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場戲要連在一起拍。


    李幼榮不知道怎麽問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會哭嗎?”


    鄧澤洋愣了一下,然後張嘴就罵,“好好的說這個,你特麽有毛病吧?”


    執行導演正在檢查機位呢,聽到鄧澤洋這聲似乎真的帶了情緒,便連忙趕了過來,“怎麽回事?你們倆怎麽又吼上了?”


    “李易銘他有毛病。”鄧澤洋氣的把手裏的薯片往地上一摔,臉都憋紅了,“你把話給我收回去,聽見沒有?不然我今天跟你沒完!”


    這邊吵吵的,讓其他的工作人員全望了過來。


    李幼榮被他突然神經質的炸毛驚了一下,見鄧澤洋這是真急了,他連忙從櫃台上下來道歉說:“我收回去,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


    鄧澤洋把腦袋往旁一擰,不想理人。


    李幼榮朝別人擺擺手,示意沒事。讓程瀟瀟過來把地上收拾一下後,他追上鄧澤洋,搭著他肩,低頭去看他的表情,這才發現這人眼睛都紅了。


    摸著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一下,李幼榮心裏有些忐忑的小聲問,“你怎麽了?我就隨便一說,你別瞎想啊。”


    “滾蛋。”鄧澤洋揉揉眼睛,吐了口氣說:“老子自個兒醞釀情緒呢,你別沒事兒就在我這兒給你自己加戲。”


    剛才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聽李幼榮那話,他就自動腦補出了王耀華死時候的場景。


    李幼榮想到接下來要拍的兩場戲,心裏也有點不是滋味。


    “其實吧,戲拍到現在,我心裏也挺沉重的。”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嚇一跳,之前回去打電話問了下表哥,李幼榮才知道迄今為止今年警察因公殉職人數又多達一萬人。“我們看起來覺得很平常的東西卻是別人拿生命守護出來的。”


    鄧澤洋吸了吸鼻子,說:“要不是我倔,我家裏人就把我送去當兵了。”


    “我也差不多。”李幼榮拍拍他的肩,突然想到了去年這會兒的事,“我還記得去年中秋節我參加湘南台的中秋晚會,上午那會兒就按照節目組要求,去陪一位孤寡老人過了中秋。老人家的兒子是位警察,年紀輕輕就因公殉職死了,也沒留下什麽後代,這麽些年,她都是一個人。雖然這樣,我當時卻沒有在老人臉上看到任何負麵情緒,我還記得,當我好奇去問她的時候,她驕傲的告訴我,她的兒子是烈士,是英雄,是蓋著國旗下葬的人。我當時就在想,盡管生命短暫,但她的兒子,卻是一位活的特有意義,特別值得的人。”


    鄧澤洋一直聽著他說,臉上慢慢浮現出幾分向往。


    李幼榮見這個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便舔了舔嘴唇說:“所以我想,如果沒有什麽推不開的通告,我今年中秋還想去陪那位老人,吃一頓中午飯。”


    鄧澤洋跟著點頭,“我也想去,你到時候叫我。”


    李幼榮笑了笑,點頭答應,“那到時候我電話聯係你。”


    “好。”鄧澤洋又是一通點頭,他開口還想說什麽,站在倉庫門口的執行導演就急衝衝的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你們兩個和好了沒?快點過來跟導演走,我們要換地方了!”


    這話說的聽得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兩人一起走過去問:“不在這兒拍爆破了?”


    執行導演一臉晦氣的說:“剛收到通知,下午3點鍾的時候旁邊酒店有領導要開會,怕影響到他們,廣電讓咱們趕緊走。”


    鄧澤洋從李幼榮口袋裏掏出一粒口香糖塞嘴裏,邊嚼邊問:“那咱去哪兒?”


    “去酒店,把你們倆看升旗前後那段戲一塊兒拍了。今天晚上可能就是通宵大夜班,你們倆可得撐住啊。”


    李幼榮和鄧澤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上車,換地兒,《紅旗》劇組分幾批人來到了離□□廣場最近的某家酒店。


    劇組財大氣粗,為了防止別人意外闖入打擾,直接包下了整個5樓的所有房間。當然,其中最大的那間房肯定要留做兩位演員拍戲用。


    房間鑰匙是李幼榮和鄧澤洋一起去拿的,看到他倆好不容易單獨相處,負責拍攝花絮的女編導簡直就是聞著味兒端著dv過來的。


    鄧澤洋有些看不上她手裏的設備,他小聲在李幼榮耳邊說:“我跟你說,她手機那玩意兒拍出來的東西,又胖又醜,咱們去把它給砸了吧?”


    李幼榮在收據單上簽完名後,瞥了一眼女編導,然後小聲在鄧澤洋耳邊回答說:“她看起來驕裏嬌氣的,肯定不好欺負,到時候小心她哭給你看。”


    鄧澤洋看了看女編導的鏡頭一眼,“嘁”了一聲。


    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危險的女編導小心的開口問:“你們兩個人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不怎麽想搭理她的李幼榮說:“不告訴你。”


    鄧澤洋笑了一聲,直接回了一句:“關你屁事。”


    聽出他倆不怎麽好的語氣,莫名躺槍的女編導覺得自己很無辜,“你們不要討厭我啊,是製片和宣傳讓我拍的。我知道我可能不是很會說話,但我絕對沒有壞心,我也是真的很喜歡你們。我保證我到時候成片不亂剪,發完了還@你們好不好?”


    被個妹子這麽懇求,兩個大男人也說不出別的重話了。李幼榮雖然不習慣,但卻比鄧澤洋卻還要更心軟。他靠著櫃台,看著女編導可憐兮兮的,便主動給她提供搭話的機會,“那行,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這次我配合你。”


    鄧澤洋托著腦袋,也跟著點了點頭。


    女編導第一次被這兩人配合,一激動就問了一個很沒有內涵的問題:“你們在做什麽啊?”


    “開完房拿鑰匙。”收到前台遞過來的鑰匙,李幼榮數了數,然後朝她笑了一下。


    這家酒店的工作人員素質都挺高,就算是認出劇組和演員,也都是保持距離沒有上前打擾。


    見他們倆要上樓,女編導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身後問:“你們倆剛才是不是吵架了?”


    還是先發脾氣的鄧澤洋矢口否認,“誰吵架了?我們才不吵架。”他把胳膊搭在李幼榮肩上說:“咱倆好著呢對吧?”


    李幼榮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他歪頭問他,“咱之前超市買的薯片你拿過來沒有?”


    “不知道。”鄧澤洋愣了一下,說:“好像……讓我給扔了?”


    李幼榮想想他當時丟東西的動作就想笑,實在沒忍住,他還學著他跺了跺腳,說:“是不是這樣給扔的?”


    鄧澤洋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是的呢不好意思的揚起頭大喊道:“不知道,我忘了。”


    女編導表示這兩個人嘰嘰歪歪,自己也是插不上話呢。


    “待會兒吃完中午飯,咱再去買好了。買一打。”


    勾肩搭背回到五樓,開門後,統共有三十來人的劇組一股腦兒湧進了房間。


    布置機器架機軌,放道具,現場又一窩蜂的吵了起來。


    “副導演,演員的衣服我全塞櫃子裏可以不?”


    “別放這兒,這兒亂的很,拿到旁邊房間去,記得分開放。”


    “那個酒和礦泉水,道具組去買了沒有?”


    “這房間光線有點不對,咱把床挪個地兒吧?”


    “別別別,都先別動。去個人問問酒店的主管,看東西能不能動,別到時候走的時候跟我們扯皮。”


    李幼榮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的,覺得自己也是無處下腳。


    作者有話要說:  意大利炮第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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