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電視劇宣傳火熱起來,也就是近兩年的事。在傳統製作方的觀念裏, 電視劇的客戶就隻有一方:電視台。從一部電視劇開拍到播出, 他們要做的隻是把電視劇拍完而已,一旦電視劇被電視台或購片部門看中, 再簽訂合同後,這部電視劇跟製作方也就沒關係了。後期的收視率播放量話題度民眾反應, 都跟他沒關係——除非這部劇被獎項提名,需要公關, 其他以外的宣傳, 都被製作方認為是不必要的開銷。


    兩年前,有些小製作的電視劇甚至連個正規的開拍儀式都沒有。


    改變這一切的誘因, 要從兩年前的名著翻拍季說起。四大名著從來都是大陸影視劇圈內人人垂涎的一塊肥肉, 強大的民眾基礎給四大名著的翻拍提供了先天優勢, 但如果是這四部劇同時上星, 收視率如何還真不好說。為了衝擊這個第一,搶占更好的資源, 四部翻拍劇的製作方從一開始就使出了渾身解數,各大電視台也發動各種宣傳大戰。比如說《紅樓夢》播出方的電視台,從開機到殺青每天發布新聞通稿預熱;宣傳期間,從導演到演員, 能炒作的緋聞,能爆的猛料通通見報,電視台甚至推出了10餘檔諸如《解密紅樓》的類似節目,宣傳手段強勁到全國上下無人不知。而《三國》方麵則更加凶猛, 地方電視台有的提出“三國季”概念提前三個月進行宣傳,有的直接與影城旅遊業掛鉤,各大報紙雜誌發稿,還為此特意去申請曆史名城,更有甚者,直接在宣傳期把電視台名字改了,一層層的宣傳手段下來,簡直刷新了行業眾人對電視劇行業的認識——李易銘去年客串的電影《三國》,就是受這部劇播出餘熱的影響。


    但是真正對全行業造成衝擊的,還是去年那部打了無數人臉的《草食動物的愛情》。這部劇從無線到有線,從微博到貼吧到論壇到雜誌到綜藝,從電視廣告到電台廣告到地鐵廣告到車身廣告到街頭廣告,宣傳簡直滲透到了每一個人能被看見的地方。後來在導演方文俊接受采訪時說,因為投資方太有錢,導致幾個主演拍攝劇照時就花費了製作三集電視劇的成本,更不要說後來那可以跟電影媲美的宣傳片了。


    投入高,獲得的回報也是豐厚的,在年底公布各項入額時,華偉影視投資上麵的收入明細實打實的告訴大家,僅計算《草食》主演宣傳跑活動時各大廣告讚助商的讚助費,盈利就達到了七千五百來萬。


    這個消息,讓所有的電視製作人和投資公司,過了一個並不平靜的年。


    2006年,是電視劇製作方真正認識到“有利可圖”的一年。


    電視劇《紅旗》的宣傳,就是在這種大勢所趨下形成的一個典型案例。盡管劉鄉在殺青宴上給兩位主演提了個醒,但是在參加完《食遊天下》後,才三天時間,鄧澤洋就被那密集的宣傳活動壓的喘不動氣。在某天下午因為主辦方的疏忽讓他在寒風中白站了一個小時後,鄧大少爺徹底炸了。


    他當場撂挑子不幹,但也還算理智的給《紅旗》運營方打去了電話,“下午的這個活動小爺不參加了,他們先違規,你就理直氣壯的找他們撕去吧!還有,不是說好了兩個人一起宣傳的嗎?怎麽所有的活動都是我一人去的,李易銘被你們藏起來塞哪兒了?”


    接電話的人“呃”了一聲,挺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李易銘被音樂總監拉去錄主題曲了。”


    正在錄製主題曲的李幼榮,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被那個音樂總監帶來的指導老師也是給整得夠嗆。


    一首歌,在他完全沒有唱錯的情況下,被要求重唱了三遍,當第四遍再唱完的時候,聽到那位指導老師說的“再來一遍”,李幼榮咽了咽唾沫,心裏覺得實在沒道理。


    他看了一眼陶方。


    在錄音室外麵站著的陶方收到訊息後,連忙開口說:“老師,可以讓李易銘休息一下嗎?”


    音樂指導皺了皺眉,一臉不讚同的說:“這才錄了一個小時呢,我都不累,你還心疼他啊?”


    自己的藝人當然隻有自己疼。陶方笑了一下說,“是這樣的,八點的時候李易銘還有一個電台節目要去,他現在也還沒吃飯,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計劃就是待會兒動身的。”


    音樂指導扶了扶耳機,理直氣壯,“那我們這裏計劃也是今天錄完啊。”


    作曲老師在旁邊扶了扶眼鏡,意外的開口幫腔,“就用第二版吧,那版發揮得最好,錄製效果也不錯。”


    音樂指導撇了撇嘴,“我覺得他可以發揮得更好。”


    作曲把手裏的鉛筆丟下說:“之前的練習加上剛才的實錄,他已經唱了兩個多小時了,剛才最後一版後半段細聽就能發現他嗓子都有點啞了,你確定他還能發揮得更好?”


    “行了,李易銘畢竟不是專門唱歌的。”音樂總監看到作曲皺起的眉頭,便站在他那邊發言,並詢問他的意見道:“您的意思是最終定哪版?”


    “就第二版。”


    音樂指導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動了動嘴唇,也沒再繼續跟他們對著幹。他揮了揮手裏的記號筆說:“行行行,那就先這樣吧。”


    作曲笑了一下,朝旁邊的錄音導演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錄音室拿起話筒說:“可以了李易銘,你出來吧。”


    一直等著的李幼榮鬆了一口氣,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邊低聲咳嗽一邊出來。


    作曲老師起身,走到錄音室門口拍了拍他的肩,十分和善的遞給他一板藥片,“這個是我找老中醫用偏方做的,不多,待會兒你含兩片兒。”


    李幼榮清了清嗓子,抬頭感激的說:“謝謝老師。”


    “沒事兒,做我們這行的,喉嚨容易出毛病,平時不好好保養都不行。”


    這句話李幼榮非常讚同。


    “這首歌你唱得很好。”作曲到最後還不忘鼓勵一下,順便拐人,“要是以後不想演戲了,可以來找我。”


    李幼榮隻是笑了一下。


    進娛樂圈的初心他怎麽可能放棄?


    看到陶方和程瀟瀟已經把東西收拾好,李幼榮欠身直接告辭了。


    晚上八點的電台活動可不是編出來的借口。


    晚飯後,路上有些堵,李幼榮到達電台後,還沒看台本,就和同樣剛到的鄧澤洋一起被導演推進了錄音室。


    裏麵,擺了一桌子酒菜的主持人已經等了他們很久了。


    兩個人雖然沒怎麽參加過電台節目但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李幼榮十分稀奇的問:“你們節目錄製的時候還讓吃東西的?”


    “啊,飯桌上才好聊天嘛。”這大概是這個電台主播的主持特色,李幼榮見外麵的錄音導演都沒說什麽,便順著他坐下了。


    這位主持人叫羅藝,是今晚這檔名叫《醉言醉語》的電台節目的策劃加主持。這檔電台節目原名《哥倆兒走一個》,一開始隻是在飯點後給觀眾介紹吃食的,後來某一期,喝醉酒的羅藝大發酒瘋,一個人劈裏啪啦說了兩個小時,居然還獲得了不錯的反響,後來隨著成績越來越好,直接改名,還做成了電台訪談節目,同時,在主持節目時喝酒訪談的模式也被一直沿用至今。


    這節目可以說也是廣播中的一個奇葩了。


    “各位聽眾晚上好,現在是北京時間二十點整,我是你們的好朋友羅藝。這期節目我們的策劃組十分給力,請到了兩位當紅演員鄧澤洋和李易銘做我們的鎮場嘉賓。難得見他們一次,那我們電台肯定要盡地主之誼準備最好的食物,今天的飯菜和酒是由……”


    正式開場的那一大段全是由羅藝現場自由發揮,李幼榮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耳機,沒戴,隻是用手拿著附了一邊在耳旁。回頭看到羅藝說完就把酒杯往自己麵前推,連忙擺手婉拒,“不喝酒。”這次真的不是借口,今天他嗓子真的有點不舒服。


    羅藝也聽出來了,他也不強求,轉手把酒給了鄧澤洋。


    “那鄧澤洋來滿上。”


    把耳機往腦袋上一放,鄧澤洋可沒顧慮,況且他心裏還有氣,酒到手邊拿起就一口悶了。


    一手撐著桌子的李幼榮看得一愣,“喝這麽凶?”


    鄧澤洋沒說話,他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示意羅藝再給他倒一杯。


    羅藝一邊給他倒酒一邊說:“兩位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李幼榮點頭,拿手肘撞了一下鄧澤洋。


    鄧澤洋又拿過酒一口悶了,然後低頭對著話筒說:“大家好我是鄧澤洋……”


    李幼榮皺著眉伸手把他往後拉了一點,小聲提醒道:“你離遠點,噴麥了。”


    鄧澤洋點頭,調整了一下距離繼續說:“《醉言醉語》的聽眾朋友們晚上好,我是鄧澤洋,在電視劇《紅旗》中飾演剛畢業就被□□去做臥底的初生之犢:秦風。”


    李幼榮等他說完,跟在他後麵說:“大家早上好,我是李易銘,在電視劇《紅旗》中飾演靠關係上位心狠手辣卻胸懷天下的中青年老狐狸:王耀華。”


    羅藝聽完點評:“也真夠長。”


    三個男人齊齊笑了一聲,看到導演貼在錄音室玻璃外的紙條,羅藝抹了把嘴,一邊倒酒一邊說:“那咱也不廢話,直接進入咱們《醉言醉語》的快速問答階段。兩位注意了,我們節目可有一個規定,那就是:隻能說真話。”


    李幼榮換了隻手舉耳機,問:“要是遇到不想說的問題怎麽辦?”


    “那好解決,喝酒就是。”羅藝拿筷子敲了敲杯子,看了兩人一眼說:“那我開始了,第一個問題!”


    李幼榮稍微坐直了一些。


    結果羅藝就是一笑,“首先給我們介紹一下這部劇吧。”


    鄧澤洋“嘁”了一聲,李幼榮往旁一看見他要開口,自己也是喉嚨不舒服,便往後靠了靠任由他出聲。


    男一和男二的這種主次,李幼榮心裏還是分得很清的。


    等鄧澤洋說完,羅藝見李幼榮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便又拿筷子瞧了一下:“第二個問題:我聽說《紅旗》這個劇一共15集,然後你們是用40天的時間就拍出來了,所以按照一部電視劇兩到三個月的製作期來說,是不是有點太短了?會影響到成片質量嗎?”


    李幼榮一聽這個就不樂意了,“那肯定不會,不許瞎說。”


    羅藝有些壞壞的笑了一下,“誒,我聽說李易銘你女粉挺多的,那應該有人在聽吧?姑娘們你們知道嗎,李易銘剛才瞪我了。”


    “他哪兒瞪你了?誰規定不許瞪了?”鄧澤洋還翻了個白眼,在羅藝“哈哈哈”的笑聲裏,他吃了口菜認真的說:“明天開始央一和央八就會播放《紅旗》的預告片,到時候大家可以看看,《紅旗》真的特別好,拍攝手法琢磨得跟電影一樣不說,劇組的所有人都特別努力。為什麽我們40天就拍出來了?不是因為我們偷工減料,而是每一個人都在用心演,你們以後可以去翻花絮,我們劇組就從來沒有因為一個演員的笑場和忘詞ng過。”


    李幼榮一邊聽一邊點頭,這時他才發現,錄音室角落還架了一台機器。


    他立馬伸手指了過去,“你們電台節目還帶錄像的?”


    “錄啊。”背著錄像機,羅藝笑得奸詐得不行,“所以放出去別人就知道你剛才有沒有瞪我了。”


    鄧澤洋撇了撇嘴,伸手拿過台本就把李幼榮臉擋住了,“你快拿著遮一下。”


    李幼榮被他這個動作逗樂了,“你幹嘛?”


    鄧澤洋一臉認真的說:“你今天沒化妝,醜,這個視頻放出去了你肯定會掉粉的。”


    “滾滾滾。”李幼榮把他的手打開,“你才醜。”


    鄧澤洋“哼”了一聲,伸手從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自己,稍微放心了一下後,立馬繼續嘴欠道:“我說真的,你平時注意一下形象,你粉絲雖然多,但是裏麵看臉的占大部分你知道嗎?要是你哪天半夜喝水喝多了一覺醒來腫了,你粉絲發現你醜了,就不喜歡你了,然後說不定你就瞬間十八線了。”


    這話有點紮心,李幼榮咬了咬下嘴唇,沒吭聲。


    羅藝聽著有點不對勁,立馬開口救場道:“李易銘不會這樣的,你這說得跟他像個花瓶一樣……”


    鄧澤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繼續說:“我知道他不是,我就是提醒他嘛,你看他整天嘚瑟得跟個花孔雀似的。”


    李幼榮這下真給氣笑了,他放下手裏的耳機,往旁邊冷笑了一聲。


    羅藝突然就後悔今天為什麽要錄像了。他看了看氣氛有點尷尬的兩個人,強行笑了兩聲,說:“哎呀,兩個大男人擔心什麽醜不醜的,你們不是都挺帥的嗎?我二十來歲的時候要是有你們這種臉,早仰著脖子在我們台裏橫著走了。而且我跟你們說沒,我們錄像機自帶濾鏡柔光,成片效果肯定連胭脂都給你們打上。”


    鄧澤洋喝了口酒,順便用餘光瞥了李幼榮。見他真的當真了,伸手拉了他一下。


    “生氣了?”


    “懶得搭理你。”


    鄧澤洋沒話找話,伸手拉了拉他袖口,“你手腕上紅繩哪裏來的?”


    李幼榮把手拿來,拿了粒花生米放嘴裏,“家裏人給的。”


    “誒,你家在哪片兒,改天我登門拜訪一下。”


    “你進不去。”


    “為什麽?”


    “你沒牌兒。”


    “那你帶我進去啊。”


    “我隻帶朋友進去,你又不是我朋友。”


    鄧澤洋看著他,不說話了。


    羅藝見還有救,就是兩位嘉賓興致都不太高,琢磨了一下,索性拿出殺手鐧。他又敲了一下杯子,大聲的問:


    “哎呀,那啥,我今天在網上看到個熱搜有點不太懂,你們兩個誰能告訴我【菠蘿】是什麽東西嗎?”


    李幼榮突然沒崩住,笑了。


    主持人功課做得挺足啊——這什麽鬼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工作有點忙,就一更,麽麽噠。


    謝謝秦袖月,淨杏食和胡亥的雷,麽麽麽。


    宣傳大概還有兩三章,你們要是不樂意看。記得說啊qaq我一寫起來就容易放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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