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致遠一聽頓時急了,猛地跳了起來,也不管秦雲卿是不是願意,一伸手,就把秦雲卿抱了起來,飛一般的向正院疾馳而已。


    今日的正院跟以前不同,所有的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見錢致遠夾著秦雲卿進來,院子裏的人全都愣了一下,極至看見錢致遠一臉的急色,匆匆的向著臥房衝去,這才醒過神來,微微屈膝行禮之後,便退在了兩邊。


    “母親怎麽樣了?”進了臥房,錢致遠小心的秦雲卿放在一邊,這才抬起頭問站在床邊的丫鬟。


    一個身邊綠色湖綢褙子的丫鬟,迎上來,輕聲回稟:“大爺,夫人……”


    錢致遠輕輕的擺了擺手,轉身看著秦雲卿。


    秦雲卿也抬起頭看著錢致遠,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雲卿……”最終還是錢致遠退敗下來,“所有的錯,都是我父親的犯下的,我母親,我母親終究沒有……欠了你什麽,她向來最是慈祥的,連螻蟻都不敢殺生的,雲卿你,你又何必……牽連無辜……”錢致遠這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兩隻眼睛卻已經轉向了躺在床上的錢夫人身上。


    秦雲卿禁不住就冷笑起來,轉頭,也看向躺在床上的錢夫人,雖然是昏迷之中,但是依舊是那麽的雍容和高貴,發髻一絲不亂,保養得宜的臉上,基本看不是歲月的流逝!


    而她的娘親,這短短五年,卻……蒼老如老嫗,這是誰的錯?若不是這個國公府,若不是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太過心狠手辣……


    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還在這個大聲的犬吠,說這個女人是無辜的,竟然還指責她牽連無辜!這世上,還有比這個更諷刺的嗎?!


    “雲卿,你要怎樣才肯動手?”錢致遠的臉上,隱隱泛起一絲不耐起來,看向秦雲卿的眼中,已經帶上了一股怒氣。


    秦雲卿沒有看錢致遠,隻是慢慢的走進錢夫人,在床邊站住了,仔細的觀察著錢夫人的氣色,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可是……


    秦雲卿突然發現了不對勁處,她根本就……沒有暈厥,或許早已經醒了過來,隻是裝假昏厥,想要騙取錢致遠的心軟而已!這原本就是這個女人慣常用手段!今日裏……秦雲卿笑了。


    秦雲卿突然有些可憐錢致遠,有這樣一個父親,還有這樣的一個母親!若是有朝一日,讓他知道他心中那個慈愛,溫柔,賢淑的母親,隻不過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


    秦雲卿笑得更開心了,轉身看著錢致遠,聲音柔和如水,微微的漾開去:“錢大人說的對。醫者父母心,哪裏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剛才是小女子心胸狹窄了。”


    “雲卿,你,你願意救我母親了?”錢致遠頓時欣喜起來,猛地伸手去拉秦雲卿。


    “錢大人,男女授受不親,還請錢大人自重。”秦雲卿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身子一側,微微的避了開去,“不知府上可有銀針?”


    “銀針?”錢致遠愣了一下。


    站在一邊的綠柳詫異的看了秦雲卿一眼,開口說道:“銀針倒是有,不知姑娘……”


    “夫人並沒有大事,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才會出現暫時的昏迷而已,我用銀針替夫人紮兩下,夫人便可沒事。”秦雲卿此刻難得心平氣靜,隻是眼眸中的冷意更甚了。


    “雲卿,你,你不用……”錢致遠見秦雲卿隻是站在一邊看看,並沒有號脈,不由得詫異起來,伸手指了指錢夫人的手腕,“不用號脈?”


    秦雲卿掃了錢致遠一眼,“既然錢大人不放心民女,不如錢大人自己來?”說罷,轉身就走。


    “你,你幹什麽?”錢致遠怔了一下,急忙伸手拽住了秦雲卿,“你上哪裏去?”


    “既然你信不過我,我留下來作甚?”秦雲卿挑眉看著錢致遠。


    錢致遠愣了一下,頓時臉色尷尬起來:“我,我隻是就這樣的問問,我,我並不是……”


    “既然不懂,就站在一邊莫要說話。”秦雲卿掃了錢致遠一眼,“若是我把你母親治死了,你大可以抓著我去官府,讓我償命。”


    錢致遠的臉頓時漲紅起來,等著秦雲卿,又急又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麽要一定如此的曲解?”


    “難不成我應該對著你頂禮膜拜,感激你對我的不信任?”


    “我……”錢致遠頓時語塞。


    “姑娘,銀針來了。”綠柳拿了銀針過來,頓時替錢致遠解了圍。


    “雲卿,你快,動手吧。”錢致遠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討好。


    秦雲卿也不說話,拿起銀針,朝著錢夫人的印堂穴就插了下去。


    錢致遠在一旁看著心猛地就吊了起來。


    秦雲卿卻並沒有因此而止住,百會,風池,天柱,天衝,玉枕……手起針落,十分的幹脆。


    錢致遠膽戰心驚的看著秦雲卿拿著銀針,朝著錢夫人頭頂的大穴一個一個的插過去,很快,錢夫人的整個腦袋就刺蝟一般,而原本早已經醒過來,隻是假裝昏迷的錢夫人,此時卻早已經被真正的嚇昏過去。


    秦雲卿看了一眼不再高貴的錢夫人,心中有隱隱的暢快,臉上卻絲毫不顯露出來,隻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一絲為難:“其實夫人這病由來已久,隻是一向沒有發作而已,今日這事隻是一個引子,把以往的病根全都引了出來,因此才發作的這般又急又猛。”


    綠柳在一邊聽了,頓時不住的點頭:“這位姑娘說的是,夫人向來都有一些頭疼腦熱的病症,隻是一直強撐著,不肯讓人知道……”


    “有病還是要及早醫治才行,病人最忌諱諱疾忌醫,等所有的病症全都發作出來了,就來不及了。”秦雲卿一臉悲天憫人的感歎著,看著僵直的躺在床上的錢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悲憫。


    “還請雲卿幫我母親調理。”錢致遠聽的綠柳這麽一說,頓時信了九成九,見秦雲卿的臉色十分的凝重,頓時越發的擔心。


    “這個還是請太醫院的太醫比較好。”秦雲卿搖搖頭拒絕了,“我隻是懂一些粗淺的醫理,遠遠比不上太醫醫術精湛,若是因此耽擱了夫人的病情,民女就真的罪孽深重了。”她怎麽可能落這種口實?在這國公府裏,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藥方上下手,更不可能在藥材上下手。難道真的要她替這個蛇蠍女人治病?!她秦雲卿還沒有無私到這個境地。


    “雲卿……”錢致遠還要在開口,卻見秦雲卿上前,開始動手拔去錢夫人頭上的銀針,頓時嚇得不敢在開口說話。


    隨著頭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拔去,錢夫人倏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秦雲卿那張笑的一臉溫和的臉,頓時怒氣升騰起來,想也不想,甩手就狠狠的給了秦雲卿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驚呆了屋內的所有人。


    “母親!”錢致遠驚呼出聲,“你……”


    “你這個下作的蹄子,竟然想出這種惡毒的法子來陷害我,我,我,我饒不了你……”錢夫人歇斯底裏的怒吼著,整個人不住顫抖著,兩隻手在床上不住的摸索著,終於抓在了一個靠枕,用盡全力,朝著秦雲卿就甩了過去。


    秦雲卿哪裏會傻愣愣的呆著被她扔到,身子一側,就避了開去,接著就聽見一聲怒吼:“你這個惡毒的婦人,你幹什麽?”


    眾人聽見聲音,齊刷刷的回頭,卻看見錢謙益一臉墨黑的站在門口,手中抓著那隻靠枕,兩隻眼睛殷紅如血的盯著錢夫人:“你簡直就是瘋了!”


    錢夫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隨手抓起一隻靠枕又用力的扔了出去,由於用力過猛,整個人向前撲去,慌的錢致遠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錢夫人,“母親,你……”


    “滾!滾!!”錢夫人使勁的推搡著錢致遠,“你們父子沒有一個好人,帶著這個賤人來害我,巴不得我早點死去!”


    錢夫人越說越是激動,早已經是發髻散亂,整個人就如瘋魔了一般。


    秦雲卿悄悄的退了一步,一臉冰冷的看著眼前的鬧劇,突然開口說道:“並不是我想救你,是你兒子求著我就救你的。”


    “呸!”錢夫人猛地扭頭看向秦雲卿,“你救我?你會救我?!你哪裏會有這麽好心?!我,我,我認識你,你,你就是芸香那個狐狸精!你今日過來找我報仇了!你死有餘辜!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隻是一杯毒酒,太過便宜了你!你應該……死無葬身之地,才,才能,讓,讓我稱心……,唔,唔……”


    錢夫人越說越激動,聲音由於過份的尖利,而顯得有些嘶啞,趴在床上,使勁的揮舞著手臂,就如瘋了一下。


    “你這個惡毒的夫人,原來芸香是,是你害死的?!”錢國公怒吼著,向著錢夫人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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