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酒眼中大大的困惑,在一眾醍醐灌頂的敬佩眼神中很突出。


    符陽子以為這位“大道至簡”的天才有什麽特殊想法,便問:“你可有見解?”


    眾弟子震驚,這麽溫和的符陽子長老是真實存在的嗎?


    五十九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其中心裏最不平衡的就是殷蘭了。


    她心裏已經擇好了道,就想留在符峰,在符陽子授課的時候表現十分積極,還吹了不少彩虹屁。


    長老始終不假辭色,現在卻對黎亦酒這麽溫和!


    殷蘭注意到她最喜歡的地品狼毫還掛在她腰上,心中越發窩火,她倒要看看這符道考核滿分的五十九有什麽高貴見解!


    所有人都等她的見解。


    黎亦酒:“……見解有倒是有,就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若是別人,符陽子肯定甩他一句,“知道不當講就閉嘴。”


    但麵對“大道至簡”,他的雷公臉上露出一絲類似於慈愛和鼓勵的詭異笑容,說:“盡管說,錯了也無妨。”


    於是黎亦酒直言不諱,“書封上畫的就是隻王八。”


    符陽子的表情凝滯了。


    眾弟子的神色呆住了。


    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麽……?


    王、王八?


    她說明燈祖師書封上畫著的神秘符紋是隻王八???


    她怎麽敢的啊?!


    剛對著神秘符紋激情做了兩個時辰“閱讀理解”的符陽子,笑容逐漸僵硬,“……你再說一遍?”


    陸鹿瘋狂給黎亦酒使眼色。


    危危危危危危!


    黎亦酒不為所動,以為他沒聽清,貼心地重複了一遍,“那是隻王八。”


    “王八?”


    符陽子笑容徹底消失,橫眉倒豎,臉上醞釀著暴風驟雨,砰的一聲,靈木案台在他掌下灰飛煙滅。


    弟子們噤若寒蟬。


    對味兒了!這才是正常的符陽子長老!


    但黎亦酒仍然不慌不忙。


    不愧是五十九,好膽!


    符陽子指著黎亦酒破口大罵,聲如雷霆震耳欲聾,“我看你才像隻王八!祖師留下的符紋奧義豈是爾等豎子可以領會的?!”


    豎子黎亦酒:“……”


    那真的隻是一隻王八……


    雖然畫得不太標準,因為是她在和道侶廝混的時候逼他畫的,但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隻王八吧?


    對隻王八都能分析那麽久,她有點懷疑徒子徒孫的精神狀態。


    黎亦酒擔憂地看著符陽子,關心道:“你還好吧?”


    “……”


    符陽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什麽大道至簡?什麽絕世天才!放他娘的狗屁!這就是個草包!


    符陽子氣得指著黎亦酒的手都在抖。


    “你、你……”


    黎亦酒耐心地說:“沒關係,你慢慢說,別著急。”


    “……”


    符陽子將手中的《明燈祖師符籙大全》砸進她手裏,“王八是吧?你給老夫畫一百遍,看看還是不是王八?!”


    黎亦酒:“……”


    畫一萬遍那也是王八。


    符陽子吃了一顆護心丹,捂著胸口走出學堂,“老夫真是瞎了眼,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


    黎亦酒看著手裏的書,搖了搖頭,這麽可愛的小王八他們竟然看不出來?唉,這些徒子徒孫啊……


    祖師真為你們感到擔憂。


    “黎道友。”


    符陽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陸鹿才敢吱聲,壓低聲音對黎亦酒道:“其實我也覺得像王八,但我不敢說,你膽子真大……”


    她比了個大拇指。


    黎道友真乃牛人也,雷公麵前都敢造次。


    諸弟子也大開眼界地看著黎亦酒,每次以為她已經夠作死了的時候,她總是能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們:她作死是沒有瓶頸的!


    她不想在師門待下去了嗎?


    是不是想不開?


    大多弟子樂得看戲。


    殷蘭肉痛地瞥了眼黎亦酒腰間的狼毫,幸災樂禍地嗤笑一聲,“不愧是五十九,這見解可真是與眾不同……”


    遲早被逐出師門的草包!


    聽說她符籙滿分還以為她多厲害呢,果然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運,真是玷汙了她的寶貝符筆!


    與眾不同,褒義詞。


    於是黎亦酒道:“多謝誇獎。”


    而後她又解下腰間的狼毫,“我見你看了它幾百遍了,是舍不得自己的地品靈器嗎?要不要還給你?”


    “……”


    這什麽人啊?!


    就算想要,被她這麽一說也不好意思要了!


    殷蘭惱羞成怒道:“誰看了?!區區地品靈器而已,本小姐多得是,這有什麽舍不得的?!”


    黎亦酒真誠發問:“真的嗎?你真的沒有舍不得嗎?本來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馬上就還給你的,你這麽說我可真收下了?”


    “……”


    殷蘭麵色一陣扭曲,看著心愛的符筆心如刀絞,很想奪回來,但周圍無數人看著,她實在是拉不下臉,隻得咬牙切齒道:“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本小姐從不用別人碰過的東西!拿走!”


    “謝謝,你真有錢。”


    黎亦酒從善如流地收回狼毫,而後望向她腰間的佩劍,“你的佩劍也甚合我意,可以給我碰一下嗎?”


    “……”


    她是土匪嗎?!


    殷蘭嚇得捂著佩劍後退好幾步,驚怒交加,欲罵她幾句,卻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大方”地給這五十九送東西。


    “你、你……”


    半晌她都沒憋出一句完整話,最後隻得滿臉怒容地丟下句毫無殺傷力的“你無恥!”便甩袖離開。


    沒碰到瓷的祖師非常遺憾。


    謝朗路過黎亦酒身邊,擔憂地開口,“……道友,你大費周章考入宗門,就是為了被趕出去嗎?”


    黎亦酒想了想,“好像也沒大費周章吧?”


    “……”


    大費周章考入宗門的弟子們仇恨值+999!


    黎亦酒習慣性無視充滿殺意的視線,不以為意地走出學堂,“不就是隻王八嗎?多大點事兒?”


    “……”


    重點是王八嗎?


    重點是你得罪了長老!


    擇道日能不能進內門,決定權在各峰長老手裏,其他弟子都為了得到長老垂青絞盡腦汁好好表現。


    她倒好,反向衝刺!


    謝朗歎了一口氣,將一瓶補腦丹塞進黎亦酒手裏,“道友,長點心吧。”


    “……”


    他才是缺心眼兒的那個吧?


    黎亦酒立刻沒有隨陸鹿和其他弟子離開符峰,前往主峰上內丹心法課。


    而是來到了符閣。


    符陽子在正對大門的案上畫符靜心,她的身影一出現,就讓符陽子筆尖用力,前功盡棄。


    黎亦酒看了一眼,他竟然在畫“神秘符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道:“長老畫得真像。”


    這王八和書上的一模一樣。


    “……”


    符樣子太陽穴直突突,將狼毫摔在桌案上,嚇得旁邊侍奉筆墨的親傳弟子都膽戰心驚,“你來這裏幹什麽?!”


    存心來氣他的嗎?!


    黎亦酒卻半點不怵。


    “來領符紙。”


    宗門會供給弟子學習的基本需求,對符籙感興趣的弟子,可以來這裏領取定量普通畫符所需的材料。


    這也是加入大宗門的好處之一。


    外麵的材料都不便宜。


    現在祖師身無分文,隻能薅徒子徒孫的羊毛了。


    符陽子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對親傳弟子道:“帶她去領!”


    親傳弟子連忙扯走黎亦酒,“你就是傳說中的五十九道友吧?你吃什麽長大的,膽子怎麽那麽大?”


    “……”


    五十九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嗎?


    黎亦酒:“我叫黎亦酒。”


    “好好好,五十九,”親傳弟子很快就將符紙朱砂等物找出來遞給她,“快走吧!下次要考九十九!”


    “……”


    黎亦酒拿著東西離開。


    路過符陽子的桌案時,她將一個玉瓶放在了桌角,符陽子以為她是來賠禮道歉的,冷哼一聲。


    “拿回去!”


    但黎亦酒延續了考核那天一貫的風格,跑得快。


    人很快就沒影兒了。


    雖然符陽子一貫不收弟子的禮,但心情還是有所緩和,心想,知錯能改就好,直到他打開玉瓶……


    裏麵竟然是——補、腦、丹!


    放他娘的狗屁知錯能改!


    她就是存心來氣他的!


    “黎、亦、酒!”


    黎亦酒離開符峰了都還能聽到符陽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搖頭歎氣,這位徒孫的肝火怎麽如此旺盛?


    看來還得吃點清火丹。


    至於補腦丹,在看到他在那兒一本正經畫烏龜的時候,她是真心覺得他需要才給他的。


    這是祖師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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