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酒照常下山幹飯。


    不過這次她沒做什麽偽裝,隻是給自己貼了張隱身符,便用比往常長的時間解開護山大陣,來到靈膳食肆。


    在她拿起筷子正要夾菜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你大費周章解開護山大陣就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黎亦酒神色如常,“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對方沉默了一下,又道:“如此重欲,如何勘破凡塵俗事,求仙問道?”


    黎亦酒回:“人生在世,圖的不過一個六欲七情,不入凡塵,如何破凡塵?”


    她對門外道:“小二,加副碗筷。”


    “好嘞客官!”


    小二立刻將碗筷擺在黎亦酒對麵,待他出去後,黎亦酒抬手做邀請狀,“這家靈膳一絕,掌門嚐嚐?”


    “……”


    就沒見過這樣違反門規,被抓包了還公然邀請師長同流合汙的。


    蜀三清哭笑不得地現身落座。


    他琢磨了一下她那句“不入凡塵,如何破凡塵”,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你年紀輕輕,閱曆倒不淺。”


    他有時候很容易產生自己麵前是個曆盡千帆的前輩的錯覺,遺忘對方隻是個骨齡二十多歲的弟子的事實。


    黎亦酒兀自用膳,沒什麽反應。


    蜀三清看著她,忽而開口,“若原本的蘇流有你這般看透世事的琉璃心,也不至於被天衍宗殘害致死。”


    黎亦酒神色如常,緩緩笑了,“蘇流不是正活生生地坐在這兒麽,掌門怎麽說她死了?”


    蜀三清見她吃得香,也拿起了筷子,“一則,一個人縱使性情大變,也不至於忽而生出超越本身經曆的感悟來。”


    “二則,蘇流的魂燈滅了。”


    對於一個身份有異進入宗門的人,他自然會徹查。


    黎亦酒繼續夾菜,仿佛被拆穿身份的不是自己一般,“失策失策,這滅了的魂燈我確實沒法讓它亮起來,掌門這是懷疑我奪舍?”


    蜀三清用餐的動作輕緩優雅,“有能力奪舍的人不會大費周章奪舍到個資質平平的人身上,應當是借屍還魂。”


    這類事在修真界並不罕見。


    達到化神修為,便可神魂離體了。


    更換肉身這種事,他也能做到。


    這倒是。黎亦酒笑了,“掌門火眼金睛。”


    蜀三清還她一句,“道友處事泰然。”


    黎亦酒聽到這聲“道友”頓了頓,見他不再說話,意味深長地開口,“掌門就不問問我是誰嗎?”


    蜀三清笑了笑,“我問了,你會答嗎?”


    黎亦酒不假思索,“不會。”


    但他未免也太寬心了。


    說實話,她這種習慣了前世爾虞我詐的人性情多疑,若她是蜀三清,絕對不會有心情坐下來吃飯。


    蜀三清緩緩道:“我身無長物,唯在識人上有幾分把握,那日你在擇道台說願與清心宗榮辱與共,我信了。”


    其他的,便不必刨根問底了,也刨不出來什麽。


    黎亦酒歎息著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他,“掌門這話說得我若是食言了都得愧疚終生的程度,豈敢辜負?”


    蜀三清含笑和她碰杯,“得遇道友,是清心宗的幸事。”


    她現在弟子的身份可沒對清心宗做出什麽貢獻,還背著天衍宗的麻煩,何來的幸事?


    若說貢獻,得是她另一個身份……


    黎亦酒想了想,“我又哪兒露餡了?”


    蜀三清道:“那日我領你去後山洞府,你問我‘掌門都還未曾見過龜大師,就將如此珍貴的東西給我,不怕被騙了?’”


    黎亦酒明了,她嘴瓢了一個字——我。


    她應該說“給她”的。


    不過“給我”實際上也沒錯,正常人不會多想,畢竟那塊清心祖師留在的神品令牌確實是給她帶給龜大師的。


    黎亦酒感歎,“掌門真是心細如發,見微知著。”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大事,隻是為了行事方便而已。


    黎亦酒叩了叩桌麵,示意蜀三清吃過的靈膳,“掌門吃得可開心?”


    蜀三清頷首,“自然。”


    黎亦酒:“那就好,這是封口飯。”


    “……”


    蜀三清沉默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都辟穀多年了還能遇到吃人嘴軟的窘境。


    口腹之欲,果然誤事。


    不過他本來也無意泄露出去。


    蜀三清鎮定地繼續用膳,“道友放心,我正好也想看看五位長老是否真的會同時叫你師父和大師姐。”


    “……”


    黎亦酒沉默地看著桌上的飯菜,怪了,她也沒點筍啊。


    這掌門怎麽這麽損呢?


    蜀三清用完“封口飯”後,對黎亦酒道:“其實你不必偷摸出來,內門及親傳弟子向宗門報備行蹤便可外出。”


    黎亦酒:“頂風作案,也別有一番滋味。”


    “……”


    蜀三清沉默了一下,“作案可以,但請道友有能力就做得完善一些,莫要再讓弟子向我打小報告。”


    “……”


    還打小報告?誰這麽幼稚?


    蜀三清神色為難道:“勞煩道友補一份報備於宗門,不然弟子們鬧起來,我罰你不是,不罰也不是。”


    黎亦酒:“……哦。”


    我在修真界逃學後不得不向師門補請假條,多離譜呢?


    蜀三清又對她道:“閉門造車並非修道之法,不日蕭長老將攜新入門的親傳與內門弟子外出曆練,你可會去?”


    公費旅遊?


    黎亦酒點頭,“會。”


    蜀三清頷首,“那你即可向他報名。”


    吃完靈膳後,黎亦酒付了賬,和蜀三清一同回到清心宗。


    見她和掌門一起回來,餘錦和殷蘭一臉幸災樂禍,被掌門逮回來了吧?


    看她還怎麽囂張!


    黎亦酒看到她們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神色一言難盡,“你們就是背地裏打我小報告的幼稚鬼吧?”


    “……”


    二人心虛又理直氣壯地說:“是又怎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沒下山,還怕我們舉報?”


    “好一個身正不怕影子斜。”


    黎亦酒拿出臨時讓蜀三清給她發的通行令,“但有沒有一種可能,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是可以下山的?”


    “……”


    是、是嗎?


    餘錦連忙翻開宗門手冊。


    呃,還真是……


    她尷尬地合上手冊,“咳咳,這不是擔心你出事了嗎?”


    黎亦酒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


    這個借口不高明嗎?


    餘錦轉身就走,“我突然想起我要多煉些丹藥以備曆練時用,沒什麽事兒我就回去煉丹了。”


    殷蘭連忙跟上,“我也要回去畫符!”


    黎亦酒收起通行令。


    嘖,鬧騰又好騙的小屁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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