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摘下,江夜雨的真容和通身氣場顯現之際,空氣瞬間變得死寂。


    清心宗眾人驟然失語,正在竊竊私語看熱鬧的其他宗門修士也安靜如雞。


    現場的人全定在了原地。


    直到恰好揣著小吃回來的靈獸們疑惑的聲音響起,“你們杵這兒幹嘛呢?”


    赤焰鳥用吃完烤串的竹簽戳了戳一名修士,“咋不動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呢?咦,你怎麽一頭汗,大晚上的也不熱啊?”


    那修士汗如雨下,隱晦地看了一眼江夜雨的方向,還沒看到人就連忙收回來。


    赤焰鳥給看迷糊了,一邊吃烤串一邊掃視一地狼藉的周圍,“發生啥了?”


    黎亦酒抽了根它的烤串,“沒啥,就是說你們帝君的壞話被他當場抓包了。”


    眾修士:“……”


    大可不必說得這麽直白!


    赤焰鳥將烤串都遞向黎亦酒,憐憫地看著眾修士,“替別人尷尬的毛病都要犯了。”


    眾修士訕笑,冷汗直流。


    尷尬倒還是其次,他們更多的是害怕,嚼閻王舌根被閻王聽到了這擱誰不怕?


    怎麽黎亦酒還這麽淡定,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吃烤串,說得最多的就是她清心宗的人!


    清心宗眾人石化了一會兒,還是蕭雲長硬著頭皮上前對江夜雨道:“是我等關心則亂,口不擇言,望帝君勿怪。”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致歉。


    所幸江夜雨全然未將他們放在心上,隻是淡淡頷首,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心想帝君不愧是天界上神,心胸寬廣,虛懷若穀,確實沒傳聞中那樣嗜殺成性。


    這時黎亦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開口,“多大點事兒,什麽怪不怪的,看你們剛剛聊得那麽開心,不如來桌酒菜繼續說?”


    清心宗眾人驚恐地看著她,快閉嘴吧!他們哪裏知道剛剛那個公子就是帝君?!


    知道的話早扛著四海城跑了!


    還酒菜?是讓他們當下酒菜嗎??


    她還有沒有同門情了???


    黎亦酒看他們還是怕得要死的樣子給整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江夜雨道:“天色已晚,就此告別,明兒見。”


    江夜雨頷首,與無人之境的靈獸們瞬間消失在原地,眾修士登時如釋重負。


    殊不知他們隻是暫時隱匿了身形而已,實際上一直更在黎亦酒身側。


    蕭雲長上前,神色複雜地看著黎亦酒道:“你……你和帝君……”


    先前他們還覺得江夜雨是一時興起,然而他竟然真的一直陪在黎亦酒身邊,而且舉手投足溫和體貼,儼然是真的上心了。


    鸞鳳劍現在還在她手裏呢。


    其他宗門的修士隱晦的視線落在黎亦酒身上,有些處事圓滑的,還笑眯眯地上前對黎亦酒恭維道:“黎小友仙姿玉骨,帝君神姿不凡,鄙人一見就覺得你們甚是相配,日後道友青雲直上,還望多多照拂我旭日嶺一二。”


    就是不知這話裏真心有幾分。


    眾人看向黎亦酒的目光不是豔羨就是嫉恨,唯有清心宗眾人擔憂凝重地看著她。


    蕭雲長上前擋住眾修士心思各異的目光,對黎亦酒沉聲問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心中意願如何?真的想好了嗎?”


    火襲月歎了一口氣,也道:“清心宗永遠是你的後盾,隻是日後若真的出了事,實力懸殊之下,我們也力不能及……”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欲開口。


    黎亦酒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麽,無奈地用餘光看了江夜雨一眼傳音道:“哦豁,我的徒子徒孫不看好這門親事,為了安撫他們我又要開始胡說八道了。”


    “……”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顯然早已習慣,隻道:“……請,別太離譜就好。”


    不然他可能接不住劇本。


    “一定。”


    黎亦酒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而後一臉訝異地看著眾人,瞬間入戲,“什麽意味著什麽?你們在說什麽?不會還在腦補我跟帝君的緋聞吧?你們的思想也太不幹淨了吧?”


    她一通反問讓清心宗眾人和其他修士都懵逼了,什麽?誰的思想不幹淨?


    “你們啊!”


    黎亦酒仿佛有讀心術一般,神色嫌棄地看著眾人,“帝君不過是覺得我風華絕代有明燈祖師在世的影子所以對我照拂一二罷了,這是長輩對晚輩的、純潔的、幹淨的欣賞之情,而你們一個個都在都在想什麽?”


    “……”


    眾人登時語塞,在她譴責的目光中下意識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思想不幹淨。


    方才上前恭維黎亦酒的修士懷疑道:“可帝君看你的眼神這麽含情脈脈……”


    黎亦酒當即對江夜雨傳音“聽到沒,眼神收一收”,而後麵不改色地對這名修士道:“什麽含情脈脈?那明明是長輩的慈愛!你沒有長輩嗎?這都能看錯,就你心最髒!”


    心髒的修士:“……”


    慈愛的江夜雨:“……”


    他有點懷疑,她方才一口答應他的“一定”,莫不是一定會很離譜的意思?


    心最髒的修士被罵的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可是、你身上哪一點像明燈祖師的?帝君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個照拂你的?”


    “哪裏不像了?”


    黎亦酒道:“明明很像啊,都是女的,都是兩隻眼睛一個嘴巴,哪哪都像。”


    這名修士無語凝噎,黎亦酒又摸著下巴認真道:“其實我就是明燈祖師。”


    “是個屁!”


    那修士徹底信了黎亦酒的胡說八道,怒斥道:“祖師與你有著雲泥之別!真不知道帝君哪裏看出你有祖師的影子!就你這個狂妄不敬的樣子,哪裏配和祖師相提並論?!”


    黎亦酒隨口敷衍他,“啊對對對,我不配你配,你鑰匙配鎖頂頂的配。”


    修士哽住,一改之前的恭維諂媚,冷哼不屑道:“就知道帝君不會對你這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人蠱惑!若論天資聰穎的晚輩,我旭日嶺哪個比不上你?你也就靠些小伎倆奪人眼球罷了,帝君遲早看清你的真麵目!”


    黎亦酒:“我的真麵目是你祖宗。”


    “你!”


    這名旭日嶺的修士氣急上前,蕭雲長橫劍攔下,冷冷道:“許宗主這會兒是想與我切磋,還是想讓你門下天資聰穎的晚輩與黎亦酒的《春風化雨》切磋一下?”


    旭日嶺宗主許陽神色一僵。


    旭日嶺弟子看了眼被黎亦酒一招打成篩子的天衍宗等人,連連後退。


    不不不!我們不想跟她切磋!


    許陽也不想跟蕭雲長切磋,隻得壓下心中怒火冷聲道:“春風化雨隻是基礎劍法,仙門百家哪個弟子不會?若無鸞鳳劍在手,黎亦酒豈能將春風化雨發出那樣大的威力?”


    符陽子陰陽怪氣地道:“這麽說若是鸞鳳劍在你手中,就能發揮那般威力了?”


    許陽一噎,板著臉移開目光道:“如何不能?隻是我又碰不到鸞鳳劍……”


    “誰說碰不到?”


    黎亦酒將鸞鳳劍遞到麵前,“不就在這兒嗎?拿著給我們耍兩招,別客氣。”


    神劍怎麽還在她手裏?!


    許陽神情一滯,頓時有些下不來台,但傳說中的神劍擺在他麵前,使得他有些移不開目光,情不自禁地將手伸向鸞鳳劍,並排名壓抑著激動貪婪的心情對黎亦酒道:“這可是你讓我拿的,若是帝君怪罪下來……啊!”


    他話沒說完就發出一聲慘叫,被一陣強大的劍氣衝得飛出去十幾米遠。


    “嗡嗡嗡!”


    鸞鳳劍劍身震動,在掀飛許陽後才消停下來,還飛到了黎亦酒身後躲著不出來。


    黎亦酒將它收回來安撫道:“好好好,我的錯,我不該讓別人碰你……”


    許陽艱難地被旭日嶺弟子扶著起來,見此吐出一口血來,不敢置信地看向黎亦酒的方向,鸞鳳劍竟真的隻認她一個人?!


    不是、她憑什麽啊?!


    其他人也有些匪夷所思,對啊,她憑什麽,為什麽帝君對她多加照拂,鸞鳳劍隻認她一個人,無人之境的靈獸也隻給她捧場——難道這些都是因為她像明燈祖師嗎?


    可是這哪裏像了???


    有人都拿出隨身攜帶的祖師玉像和黎亦酒反複對比,哪兒像了?到底哪兒像了?!


    雖說她那一招春風化雨確實威力不凡,也確實讓他們瞬間想到了明燈祖師。


    但他們覺得大多是鸞鳳劍加成的緣故,就算她有點天資,也萬萬沒有和祖師相提並論的資格,祖師在世人眼中不亞於的神明,她和祖師簡直是天差地別,帝君看走眼了吧!


    無數質疑的目光落在黎亦酒身上。


    蕭雲長上前一步,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視線淡淡掃視過去,“帝君與黎亦酒之間的關係已然澄清,日後別讓我再聽到那種閑言碎語,爾等若是心有不甘,大可大比時好好在帝君麵前表現,盯著她有什麽用?”


    那些人訕訕地收回視線。


    “還用你說?”


    失了臉麵的許陽冷哼一聲,“仙門百家人才輩出,丹道、符道、器道、陣法道……比她驚才豔豔的弟子多了是,她也就開始討了巧而已,接下來哪裏還有她表現的機會?”


    說到這裏他忽而一頓,想起黎亦酒似乎還參加了丹符器等道的比試。


    他立刻改口嗤笑道:“就算想表現也得有那個實力,光報那麽多門類有什麽用?以為自己跟明燈祖師一樣大道三千樣樣都會嗎?”


    清心宗眾人靜靜地看著他。


    雖然沒有大道三千那麽多,但黎亦酒報的那些,她是真的會啊……


    許陽見清心宗的人不說話,以為自己揭了他們的短,稍稍解氣了一些。


    他理了理衣襟,神色勸說道:“你們不會是為了立祖師的全能人設吸引帝君的目光才讓黎亦酒報那些比試的吧?這可別!”


    許陽一臉苦口婆心道:“帝君是何等的火眼金睛,打腫臉充胖子是騙不了他的,黎亦酒你年紀輕輕,潛心修煉才是正道……”


    可惜他說得都要口幹舌燥了,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抬頭一看猛然發現清心宗的人早就走了,黎亦酒也和他們一起走了!


    就他一個人在原地叭叭!


    旭日嶺的弟子尷尬地對他道:“宗主,天色已晚,我們也回客棧吧?”


    許陽的臉黑了黑,心中暗罵黎亦酒和清心宗的人目中無人,而後嚴肅對自己的弟子道:“雖然不知道帝君覺得黎亦酒哪一點像明燈祖師,但他願意照拂她一個普通晚輩,說明他還是願意對祖師的徒子徒孫愛屋及烏的,爾等在接下來的仙門大比務必好好表現,最好跟祖師的形象靠攏,說不定帝君也會對你們青眼有加,莫要讓黎亦酒把風頭都搶了!”


    旭日嶺弟子們應下,又有些猶豫道:“清心宗那些人神色平靜,狀似胸有成竹胸,黎亦酒不會真的在那些門類上也有天賦吧?”


    “這怎麽可能?!”


    許陽不假思索地打斷,搖頭道:“術業有專攻,世上哪來那麽多明燈祖師這樣的奇才?別杞人憂天了,好好準備比試去吧!”


    旭日嶺弟子尋思也是,而後想到若是表現好,說不定也能得到帝君照拂,不由躊躇滿誌起來,各自散去準備次日的比試。


    其他宗門的長老也跟許陽一樣,這般提點了自己門下的弟子一番,使得參賽弟子都振奮起來,打算在接下來的比試上大展拳腳。


    唯有清心宗的人還惴惴不安。


    蕭雲長等人將黎亦酒送到放門口,仍然有些不放心地道:“帝君對你當真是……長輩照拂晚輩?我們為何總覺得……”


    “總覺得什麽?”


    黎亦酒靠在門框上打哈欠,“總覺得他想跟我親親抱抱睡大覺?”


    “……”


    說話真的別太直白!


    眾人噎了一下,“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你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為好,雖說他此時態度寬和,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們見你和這樣危險的人往來總不太放心……”


    黎亦酒滿嘴“嗯嗯嗯,好好好”,幾個來回之後總算是把他們應付走了。


    然後她把房門一關,轉頭就和自己的神仙道侶親親抱抱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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