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顧宸說是來專門保護我的,為何?”


    眼下已經沒有必要問真假,顧宸敢帶她來見,就證明他們的口徑是一致的。


    她想知道原因。


    “我們與你娘是至交,你有難,自然要幫。”


    “大師可知我被困宅院一方十五年,時而瘋癲時而清醒。那個時候,怎麽不見你們這些所謂的好友出來。”


    薑餘歡這話說得不客氣。


    原主被困,被灌藥,若是有他們相助,也不會過得這麽淒慘,不至於被傅蒔楦抓走折磨,更不至於被她占據身體。


    空塵大師依舊平靜,“貧僧算到小友並無生命之憂。你娘死前曾做過一些安排,既是放心把你留下,我們也不願意破壞她的安排。”


    “那現在又是為何?”現在出現就不是破壞她娘的安排了嗎?


    “因為你醒了。”


    薑餘歡一驚,麵上不動聲色,“我醒了?難道說我不清醒時反而安全,清醒之後卻危機重重?”


    “是,也不是。貧僧受上天眷顧可窺得天機,可在小友清醒之後,卻看不清小友的命盤。”


    薑餘歡眉心一跳,空塵大師說的“醒”果然不是指原主從瘋癲變清醒,而是說她的到來。


    她來之前,空塵大師可以看出原主沒有生命危險,可她來之後,空塵大師就看不出。


    難道是因為自己奪舍的緣故,所以空塵大師才看不清?


    如果空塵大師真能看到她不屬於這裏,那她要不要坦白,尋求解決的辦法?


    薑餘歡思緒翻湧,卻聽空塵大師繼續道:“小友不必憂心,顧小友性格跳脫,卻能護你周全,你可放心留他在身邊。”


    “都說大師是得道高僧,大師能否幫我看看?”


    空塵大師搖頭,“貧僧說過,已看不清小友的未來。”


    “那大師幫我斷斷前塵?”


    “小友不必試探貧僧。小友自小失智,京城人盡皆知,說出來也不能證明什麽。至於小友的奇遇,並未發生在當下,貧僧亦不得而知。”


    薑餘歡的確是對空塵大師抱有懷疑。


    都說他是得道高僧,但她並不知他的本事。


    可空塵大師毫不遮掩地說出“奇遇”二字,讓薑餘歡不得不信他是有本事。


    得道高僧都是有功德在身,不可能撒謊。


    他可信,顧宸也可相信。


    “不在當下是何意?”


    “貧僧對小友並無惡意,小友盡可放心。”


    空塵大師不肯進一步細說,薑餘歡無可奈何。


    可他這話已經給出答案,他知道她來自別的地方。


    “大師不是說和我娘是至交嗎?我這樣……大師不生氣嗎?”


    既然看出自己不是原來的薑餘歡,朋友女兒的身體被人占據,他不生氣還特意向她解釋,讓她相信顧宸可以保護她,她很難理解。


    空塵大師一聲輕歎,“看來小友還沒找到答案。”


    薑餘歡不解,“答案?”


    “一切皆是緣法,總有一日小友會知道。”


    “大師,我不明白。我本可以平靜地過完一生,卻莫名其妙地卷入紛爭,還擔著非我所願的因果。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非你所願亦有可能是你所求。”


    薑餘歡心想,是她瘋了不成,求來這麽一個糟糕的處境。


    “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待小友找到答案,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又是答案……


    她也想找到答案,可是眼下形勢逼人,她等不及。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如今的處境,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找到答案的那天。”


    “所以貧僧帶著顧小友來了。”


    “……”閉環了,大師。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探討,薑餘歡被空塵說得沒脾氣。


    難怪顧宸總叫他“老禿驢”,說起話來真的讓人有氣沒法發。


    算了,看在長得好看的份上原諒他吧。


    不過他和娘是至交,顯然不可能是二十多歲,再怎麽也有三十多。


    保養得真不錯。


    一不留神,薑餘歡盯著空塵大師出神。


    直到對上那雙能清除一切雜念的眼睛,她才猛然回神,在心中直念“罪過”。


    “大師會一直在浮華寺嗎?”


    “已經停留夠久了,不久就會離開。”


    “大師要去做什麽?”


    “承擔貧僧的果。”


    出家人不參與進他人的因果之中,他也會有因果嗎?


    薑餘歡不是很懂。


    “那日後怎麽找到大師?”


    “有緣自會相見。”


    很好,很佛係。


    該問的問了,該知道的一點不知道。薑餘歡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起身準備告辭。


    “那我便不打擾了,謝大師相助,我們有緣再見。”


    空塵大師卻是挽留,“不急,坐下喝杯茶再走。”


    薑餘歡想著空塵大師此舉定有用意,左右也無事,顧宸也還沒回來,便坐下陪著空塵大師喝茶。


    幾杯茶下肚,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兩人之間的的確確沒話說,而薑餘歡預想中的用意也沒領悟到,瞧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次提出告辭。


    空塵大師卻讓她再等等。


    嗯……果然還是有用意。


    但是是什麽?


    還沒等她問出口,便聽到門外傳來聲音。


    “冒昧打擾,不知空塵大師可否相見?”


    薑餘歡皺緊眉頭,傅蒔楦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已等候多時,施主進來吧。”


    薑餘歡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空塵大師一直在等的,是傅蒔楦。


    傅蒔楦推門而入,模樣是難得一見的狼狽,薑餘歡忍不住笑出聲。


    顧宸確實厲害,能把傅蒔楦逼到這個地步。


    她不由得挺直腰杆。


    六一灰頭土臉地跟在後麵,忿忿不平地瞪著薑餘歡。


    薑餘歡聳聳肩,難得讓他們吃癟,高興一下怎麽了。


    “見過空塵大師。”


    傅蒔楦雙手合十,尊敬的模樣讓薑餘歡詫異。


    “施主不必多禮。施主此行所求貧僧無能為力,但有一言想贈與施主。”


    傅蒔楦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大師請講。”


    “放下殺念,勿讓自己抱憾終身。”


    “此話何解?”


    空塵大師未答,起身離開房間。


    六一疑惑地看著空塵大師的背影,轉過頭又將懷疑的目光投到薑餘歡身上。


    薑餘歡一眼便看出六一的意思,撇了撇嘴,“與我無關,他是得道高僧,是我能控製的嗎?”


    她要是能收買空塵大師,怎麽會讓空塵大師說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再怎麽也得暗示傅蒔楦把她當菩薩供著啊。


    傅蒔楦倒是對空塵大師的話沒有懷疑。


    空塵大師當初名揚天下,就是因為年少時不懂,泄露天機,告訴鎮國公,也就是他的外祖父會在一場戰役中受重傷,性命垂危。


    當時外祖父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小心防備,最終躲過一劫隻受了一點輕傷。


    後來外祖父到浮華寺拜謝,得知空塵大師失明。


    大家都認為空塵大師是因為泄露天機受到反噬,從此對空塵大師格外推崇。


    而空塵大師也吸取教訓,不敢再說出左右人生死的話。


    他被困陣中,好不容易脫身,順著自己在馬車上留下的痕跡找到浮華寺,又在浮華寺搜尋許久才找到這裏。


    知道是空塵大師在裏麵,他便迫不及待想要拜見。


    那些詭異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後,他曾經試圖找過空塵大師。


    可空塵大師行蹤飄忽不定,總是錯過。


    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他想問一問這些詭異之事為何會發生,有沒有別的解法。


    誰知,卻得到一句贈言。


    他驚訝空塵大師連自己對薑餘歡的殺念都能一眼洞悉,同時又迷惑不解。


    放下對薑餘歡的殺念……


    為何殺了薑餘歡自己會抱憾終身?這當中究竟有何隱情?


    空塵大師不說,他也無從探知。


    “小師妹!”


    薑餘歡站起身走到門口,“我在這!”


    有了空塵大師的話,現在薑餘歡看顧宸格外順眼。


    少年跑進來,高高束起的馬尾左右搖擺。


    他眉開眼笑,讓人心情都忍不住好起來。


    這就是她以後的金大腿呀!


    顧宸沒看到空塵大師的身影,問:“老禿驢走了?”


    “剛走。”


    顧宸聳了聳鼻子,“哼,便宜他了!”


    “怎麽了?”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現在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樣子?


    “剛剛我去求姻緣了,說我在不久就會遇到心意相通的女子。”


    薑餘歡笑道:“好事啊,和空塵大師有什麽關係?”


    “那老禿驢竟然說我性子不改,以後的姻緣難修成正果!”


    啊這……


    空塵大師說的話,應該不假。


    “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遇到不一定修成正果?”


    顧宸惱羞成怒,“小師妹!你也信那老禿驢的話?!”


    “我若不信,那你恐怕就不能留在我身邊了。”


    顧宸一噎,反應過來自己是帶薑餘歡來和空塵大師求證自己說的話不假。


    他也不能說老禿驢說的話不對,隻咕噥著,“反正他一定是看錯了。”


    “行,你的姻緣你說了算。”


    薑餘歡心裏還是覺得空塵大師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但她和顧宸現在也不是很熟,顧宸對此也聽不進去,便沒多管閑事。


    顧宸這人,順著他說就對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六一看傅蒔楦盯著顧宸的眼神不對,急忙假咳兩聲。


    聽到動靜的顧宸這才注意到二人,一看有點眼熟,再看這不是被他困住的兩個人嗎?


    “你們這麽快就出來了?”


    傅蒔楦看著顧宸,“少俠與顧南天是什麽關係?”


    “你認識我師父?”


    六一目瞪口呆,“你是顧南天的徒弟?!”


    “你什麽眼神,我不能是嗎?”


    “能一息之間布成幻陣的,當然是。”


    顧宸被人認可,驕傲地抬起下巴,“算你識相。”


    轉而他又想起小師妹似乎不喜歡他們,拉著薑餘歡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你是不是跟他們不對付?”


    “他一直想殺我。想利用我幫他做事,又打著卸磨殺驢的主意。”


    有幫手就是要告狀,讓他分清敵友。


    “什麽!”顧宸凶狠的眼神盯著二人,側著頭對薑餘歡說,“還好我回來得及時,要是你出了事,師父得把我砍了。”


    “哪有那麽誇張。”


    “不誇張我和老禿驢也不用日夜兼程地趕到京城了。”


    他們把自己的安危看得如此重要,薑餘歡感覺溫暖卻又覺得心虛。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就聽顧宸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現在把他們解決了,永訣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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