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第十日上,車隊已深入人界腹地,本來隻容一架馬車通行的官道漸行漸寬,路上行人不斷,為防枚九瑾認出二人,苗、濟兩兄弟極少到馬車外麵去,對性子寡淡的苗朗清來說,這倒不算什麽,但對於濟彬來說,可當真是要了命,天天不是跟齊老道打嘴仗就是哄圖歡開心。


    圖歡初離圖家村,起初見到什麽都新鮮,但時日一長,新鮮勁過了,想起你兄之仇,又見苗朗清練功辛苦,自也收攏心神,練功不輟,雖進步不大,但也認真。


    晚上,一行人在在一處山坡下駐了腳,苗朗清感覺功法有突破之相,衝濟彬使個眼色,兩人下得車來,向山坡上行去。


    “朗清,你叫我出來幹什麽,你自己找個沒人的地兒突破就行了,我來又幹不了什麽?”濟彬撇撇嘴。


    苗朗清白了濟彬一眼,“我是讓你收收心,歡妹她承受的太多了,如果有機會你們能在一起的話,我希望你能對她好點!你要再花心,我一定不饒你!”


    濟彬嘿嘿笑起來,“這麽說你是同意嘍?我還怕奪了你的心頭肉呢!”


    “我同不同意打什麽緊,主要是看歡妹的意思!”苗朗清拍拍濟彬肩膀,“還是先想想你怎麽突破吧,你不會是想讓人家保護你一輩子吧,還像個男人嗎?”


    苗朗清這話一下戳中了濟彬的軟肋,濟彬臉一耷拉,“姓苗的,你怎麽竟往人心窩子裏捅啊,還是不是兄弟了!”


    兩人打鬧幾句,已走到山中一處空地,苗朗清四周看了下,“我要開始了,這次你再仔細看下,是不是末宵劍抵禦了天劫!”


    “好!”濟彬臉上笑得跟花一樣,要不是苗朗清突破在即,估計這會就迫不及待回馬車找圖歡交心去了。


    苗朗清剛坐下,肩頭就被濟彬扒拉了一下,苗朗清不耐煩道,“別動,你離遠點,別傷到你了!”


    濟彬沒動,反而又扒拉了苗朗清頭一下。


    苗朗清正要發作,無意間抬頭看了濟彬一眼,見濟彬眼睛瞪得溜圓,手還在苗朗清頭頂亂摸,“哎,哎~”了兩聲。


    順濟彬目光望過去,苗朗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十餘丈外,月光下,一抹窈窕身影淡淡地立在那裏,靜靜望著兩人。


    枚九瑾!


    苗朗清瞳孔一陣收縮,豁然站起,末宵劍抓在手裏,定定望向枚九瑾。


    枚九瑾身子一恍,出現在兩人身前一丈外,俏然而立。


    看到兩人神情,枚九瑾輕歎一口氣,眼神望向苗朗清手裏短劍,露出玩味神情,“果然是沈離的行事風格,好一招偷天換日!”


    濟彬眼珠連轉,嘿嘿笑道,“枚師叔,你該不會是來報仇的吧!”


    枚九瑾眼神在濟彬臉上轉了轉,泯嘴一笑,“奧,你就是風信老和尚那個小徒弟濟彬吧,當初殺我道眾,你也有份的。”


    濟彬倒是灑脫,兩手一攤,“枚師叔,那你動手吧!”


    “風信怎麽收了你做徒弟的!”枚九瑾臉上露出疑惑和玩味神情,輕笑幾聲。


    濟彬連忙擺手,一臉尷尬,“枚師叔,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倒是讓我不明白~”


    不等枚九瑾說完,濟彬插話道,“枚師叔,你大晚上的出來相見,該不會是?”


    “你這小滑頭,一口一個師叔叫的乖巧!是擺明說我以大欺小嘍!”枚九瑾微笑著看向濟彬。


    濟彬連忙擺手,正色道,“那怎麽會,枚師叔要出手教訓晚輩,那一定是晚輩做錯了事情!”濟彬邊說邊偷眼看枚九瑾,見她並未動殺機,嘿嘿笑道,“枚師叔是九界少有的奇女子,功法自不必說了,就是師叔這明豔不可方物的身影,能讓晚輩們死前看一眼,那也是莫大的福份了!”


    枚九瑾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身姿輕搖,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豔壓清月。


    濟彬鬆了一口氣,剛要說什麽,突然臉上著了一記,清脆聲音傳出好遠。


    苗朗清一直全神貫注地望著枚九瑾,但卻始終未看出枚九瑾是何時動的手,正要拚死抵住枚九瑾的下一輪功擊,卻聽枚九瑾再歎一口氣,“說來這事也怪不得你們,也罷,這章就算揭過,剛剛那一耳光算是個警告,以後再敢出言輕挑,我先挖你眼珠子出來!”


    枚九瑾頭轉向苗朗清,眼中露出讚許,自言自語道,“資質是比之前差了些,不過竟然給你修到了上仙境,定是有奇遇了!”


    見苗朗清始終不發一言,隻冷冷地望著她,枚九瑾搖搖頭,“隻是這性子怎地如此固執!”


    枚九瑾頭再轉向濟彬,“你們為何一路跟著我到九洲城去,一點也不怕我嗎?”


    濟彬嘿嘿笑道,“枚師叔天人造化,肯定見第一麵時就看出我們身份了,要殺早就殺了,還能留我們到現在的!”


    苗朗清雖不說話,但數個念頭急轉,但一時也沒搞明白枚九瑾為何對自己和濟彬有這種態度,看她樣子,似乎並未將當日殺他十幾個手下的事放在心上,這與當日在神界時簡直判若兩人。


    但當枚九瑾有意無意提到苗朗清當下的修為時,苗朗清一下就想明白了。


    既然能看出自己修為,那以枚九瑾的修為,斷然沒有看不出功法出處的道理,可能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功法是如何來的而已。


    苗朗清正要說什麽,卻見枚九瑾身子突然一緊,本來淡定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和不安,甚至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痛色。


    濟彬察言觀色也看出不對勁,正要找機會轉身先跑,卻聽得頭頂有破空之聲,還沒等苗、濟兩人反應過來,隻聽半空中響起一聲物什清脆的破裂聲,緊接著枚九瑾身子騰空而起。


    兩人眼前一花,身前已沒了枚九瑾身影,再看到她時,見枚九瑾懷裏抱了一個短須漢子落在樹下。


    隻是此時這漢子臉色蒼白,眼中幾乎沒了神采,跟個死人無異,而且看身上穿著像是剛從戰火中走出一般,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露出的肌膚也是皮開肉綻,大部分已經有些風幹了,隻有腿上傷口因為一直趕路的緣故,微微有血滲出,但好像血也幾乎都流幹了。


    枚九瑾伸手在那人天靈蓋上注入一絲氣息,那人眼中有了些許神采。


    “郎十一,怎樣?”枚九瑾臉上閃過一摸痛色,身子微微發抖。


    濟彬和苗朗清從未見過堂堂一界之主的枚九瑾有如此失態過,都覺訝異,同時盯著眼前之人,看是何事能令得枚九瑾如此。


    不過顯然那個叫郎十一的漢子傷的太重了,嘴巴連張了幾下,“城,城~”說了兩個城後直接氣絕身亡。


    枚九瑾臉色煞白如紙,手拖著那漢子,嘴唇微張,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神魂一般。


    許久後枚九瑾眼裏才恢複一絲神采,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郎十一,伸手蓋在他無神的眼睛上,隨即她手上一縷紅光閃現,緊接著郎十一的身子似被烈火焚燒一般,竟就這樣慢慢化了,最後什麽都沒留下,隻餘枚九瑾身上被蹭上的血跡。


    “枚,枚師叔,可是有什麽重要事情發生?”濟彬感覺嗓子有些發緊。


    枚九瑾嘴唇動了下,但卻並未發出任何聲音,恰在這時,一聲輕輕的唔唔聲從幾人身後傳來,緊接著是清脆的聲音,“娘親,原來你在這裏呀,還是小白機靈!”


    枚九瑾機械式地回過頭,見月光下女兒枚夭夭站在那裏,身前還跟了妖獸孟極。


    十餘日來,孟極生活條件大大改善,長得越發得強健,一身潔白的毛發在月光下微微產生一層極淡的光暈。


    還未等枚九瑾說什麽,看到枚九瑾身上血漬的枚夭夭吃了一驚,再看看苗朗清和濟彬,枚夭夭手裏唰地出現一把翠綠色的小刀,一步躍到枚九瑾麵前,看著苗、濟兩人,“是你們傷了我娘親?”


    小白唔唔叫了兩聲,雙眼中發出奇異光芒,抬頭看看枚夭夭又看看苗朗清,似乎一時無法決斷該幫誰。


    “娘親沒事,剛剛遇到一頭野獸,多虧了這兩位小哥!”枚九瑾臉上露出機械式的笑容,伸手摸摸枚夭夭順滑的長發。


    枚夭夭似乎感覺出了母親的異樣,但剛剛發生的一幕她並未看到,回頭看看母親,又看看苗朗清,最後衝苗朗清伸伸舌頭,“大哥哥,剛剛是我錯怪你了!”


    月光下,枚九瑾身形顯得有些蕭索,毫不知情的枚夭夭邊走邊抬起俏臉看看母親,疑惑道,“娘親,你剛剛說碰到野獸,你可是妖聖的修為啊,什麽野獸能傷你?”不等枚九瑾回答,自己先笑起來,“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大哥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枚九瑾走後,苗、濟兩人都是一肚子疑惑,猜了許久,覺得郎十一的死肯定與魔龍現世有極大的關係,但按苗朗清的說話,魔龍化身的那個年輕人與苗朗清分開後,先是北去,後來又返回向著人界九洲城飛去了,而郎十一死前說的那兩個城字,兩是是怎麽想都想不通。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濟彬在側以防有妖獸出沒影響苗朗清,而苗朗清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以五行術法運轉體內最後一絲魔龍之血的功法。


    進展順利,半個時辰後,苗朗清睜開眼來,驚喜道,“師兄,我突破了,進入元仙境!”


    濟彬垂頭喪氣道,“現下你都能禦空了,可是我呢,嗐~”


    苗朗清知道濟彬的性子,也不去理他,沉吟道,“元仙境想要禦空的話還少不了法寶的加持,可是眼下也沒有使用的法寶,我的寒冰劍已經被師傅給打碎了,看來還得抽機會再找把合適的!”


    濟彬嘿嘿笑道,“這裏不是有現成的嗎!”指指苗朗清包袱裏的末宵。


    苗朗清一愣,“師兄,我忘記問你了,剛剛有小天劫出現嗎?”


    “當然有了,何止是小天劫,這次更明顯了,是天雷,不過還是紅色的,這我倒有些看不懂了,從沒聽說天雷有紅色的,眼下身邊的高手也隻有枚九瑾了,等明天抽機會問問她!”濟彬訕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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