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木回來的第二天,感覺自己依舊心緒不寧的劉培文繼續拿稿紙抄書,起來隻為讓自己放鬆心神,轉移注意力。


    如此過了兩天,劉培文抄寫出來的文字直接堆了厚厚的一摞,原本慌亂的心態也逐漸趨於平靜。


    這天下午,自覺狀態有所恢複的劉培文正準備再去燕京圖書館找點關於意識流寫作的資料,卻在招待所門外遇到了張川彩。


    “培文。”張川彩低低地叫了一聲。


    “大姨,您怎麽來了?”劉培文有點意外,轉身把人請到了自己屋裏。


    張川彩進了屋,也沒坐下,而是麵帶歉意地跟劉培文說道:“培文啊,我這次來,是提前知會你一聲,實在對不住你,工作的事,可能要辦不成。”


    劉培文聞言,眨了眨眼,這種情況他心中還是有所準備。


    “大姨啊,您沒必要跟我道歉!”他鄭重地說,“姥爺是一番好意想要幫我。這事情成與不成,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何況留在燕京這麽大的事兒呢!”


    張川彩見劉培文如此通情達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又細細地解釋起來。


    “你也知道,你姥爺這一輩子要強好麵子,可在燕京,真稱得上是別人對他有所虧欠的,那也隻有故宮和曆史博物館。


    “故宮內部有一本叫做《紫禁城》的刊物,今年你姥爺還在上麵發過研究文章,他想著你如果能去那裏肯定就是最好了,跟你的情況也合適。”


    “隻可惜因為上級要求,他們單位現在對編輯的專業看得比較細,所以就沒能成……”


    劉培文明白張川彩這是不好意思打擊自己,實際上估計就是人家一聽想推進來的人隻有個高中學曆,所以就沒同意。


    “……後來呢,他又去gm曆史博物館問。博物館的館長老楊聽說了,有心幫他辦這個事兒,你姥爺挺高興,想著哪怕當個講解員呢,有個正式的工作就好。


    “結果本來事情說準了,昨天晚上老楊又來跟你姥爺說,事情怕是要難辦。


    “具體原因他沒敢細說,隻是告訴說博物館接下來要有非常大的人事和組織改變,現在的要求是暫停人員調動。”


    劉培文聽到此處,心裏想著,恐怕就是要分成兩個館的事了。


    後來的國博,實際上經曆過合並又拆分,再到後來再次合並的過程。


    “雖然老楊後來跟你姥爺說,他在想想辦法,但是我覺得恐怕有些懸了,所以提前來告訴你一聲。”


    劉培文能理解張川彩的苦心,她的父親聞名顯達了一輩子,到老了想給後輩幫幫忙卻做不到,未免不太好看。張川彩這是生怕自己過兩天去了,一聽沒結果,再鬧將起來,再把老頭氣出個好歹。


    “大姨,您放心,無論這事兒成與不成,我對姥爺,隻有感恩!”


    張川彩聞言,麵色有所緩和,又絮絮地說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送走了張川彩,劉培文此刻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不知為何,雖然收到的是壞消息,劉培文卻放鬆了許多。


    留在燕京固然好,但自從寫完第二篇小說,他也有自信說,哪怕待在村裏,也能闖出一片天。


    此刻手握七百元巨款的劉培文心中是自傲的,這些錢如果在鄉下生活,省著點足夠他用三四年沒問題。這三四年,自己怎麽也能再發表幾篇小說吧?


    實在不行,拿著這些錢去做生意,哪怕倒騰原材料、弄弄水貨啥的,掙錢嘛,不寒磣!


    哪怕離開燕京,自己也會有光明的未來。


    從重生以來,一直緊繃著自己的精神狀態,總覺得不夠努力的劉培文,整個人輕鬆下來,此刻忽然覺得自己的內心清淨了不少。


    此後一個星期,劉培文也不再伏案看書、不再想著時時刻刻提高自己,而是幹脆放鬆心情,坐著公交車逛起了四九城。


    這幾天裏,招待所裏又來了個年輕作者,卻是靦腆得很,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劉培文也沒再多跟人交流,幹脆自己玩。


    眼瞅著到九月下旬了,他才又跑去買了一些回鄉帶的衣服、禮品,林林總總裝了一大包,才罷休。


    等他跑去跟張德寧道別的時候,張德寧還有些意外。


    “你不是說要呆足一個月,好好補習補習知識嗎?這才二十一二天吧?咋了,不想進步了?”


    “也不能這麽說,”劉培文擺擺手,“之前我是太想進步了,總想抓住一切機會提高自己,後來我發現,人不能一直這樣繃著,真要是天天搞創作,一天不寫完幾千字不睡覺,那能不卡文才怪。”


    跟燕京文藝的編輯們道了別,劉培文把從張德寧處領出來的稿費單和補貼都換了錢,又轉頭去辦了電匯。


    在這個年代,攜帶大量現金出門,無論如何都是不明智的。劉培德上學那次,要不是沒有確切地址,肯定也是要走匯款的,總歸是穩妥得多。


    做完這一切,劉培文盤算一番,托編輯部幫忙買的車票是兩天之後的上午,這兩天他打算再去拜訪一趟張白駒,無論如何,還是要表達感謝。


    這天,劉培文早早地到了後海南沿26號,張白駒今日竟是不在家,潘愫隻說他去參加博物館的研討會去了。劉培文聞言,有些遺憾,又把此前張川彩跟自己所說的事情跟潘愫講了一番,很是表達了一番感謝,告知他們,自己明天上午就要離開燕京,這才抽身離去。


    到了離開的這天,劉培文又特意去洗了一遍澡,還去理發店理了頭發,湊著理發店的鏡子看著自己,一個月沒有暴曬的臉龐終於有了幾分白皙。


    “出來一趟,總算沒給老家丟人。”


    給自己的燕京之旅做了如此總結,劉培文扛起包袱,作別招待所,他把腰杆挺得筆直。


    永定門火車站,依舊是不停歇的喧鬧吵嚷。


    劉培文進了候車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細細地聽著廣播。他要坐的車次開班就晚點,要等到下午了。


    百無聊賴之中,他幹脆倚著包袱,睜著眼放空,心裏則是想著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篇小說,要怎麽起筆。


    終於,廣播裏叫到了自己的那趟車。他站起身,跟著人群向前蠕動著,耳朵裏,廣播聲、吵嚷聲不絕於耳。


    忽然,他覺得仿佛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培文!劉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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