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篇小說同時在一期刊物上發表,讓人驚訝的不僅僅是並排出現兩次的作者名,更是他一個深居中原鄉村的少年作家。居然同時吧大漠和草原寫出了各自的味道。


    被這樣的筆力折服的,不僅僅是讀者,還有文學評論家們。


    再次加印二十萬冊之後,各種評論的聲音開始湧現。


    “老周你看!”張德寧遞過一張報紙。


    周燕茹定睛一看,標題寫的是《大漠與草原,如何寫就曠野上的非凡人生》。


    “還有這個,”張德寧又遞過另一份,這份的標題就更離譜:《男人的大漠,女人的草原!》


    周燕茹皺了皺眉,“怎麽感覺標題都寫得像三流小報。”


    “其實內容還行,不過並不專業,都是讀者視角——正經評論的也有,”張德寧遞過一份燕京日報,“李拓寫的,今天剛發表。”


    周燕茹接過報紙,這次的題目就正經多了:《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一扇觀察成長與選擇的窗》作者:李拓。


    “美國知名作家尼爾·唐納德·沃爾什曾在他的《與神對話》中說:‘成長,隻有在不舒服的狀態下才會發生。’當我們閱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時,小說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身的成長與發展,而這些慘痛的、淒美的故事背後,是一個個由錯誤的選擇所堆疊的……”


    “這個李拓,這兩年總嚷嚷著‘做積累、做積累’,怎麽積累來積累去,小說不發了,改專門寫評論了?”周燕茹一邊看文章,一邊調侃道。


    “我聽老鄧說,就是這兩年看外國作品把腦子給霍霍壞了。”張德寧的嘴更不饒人。


    周燕茹大概看完,又遞回來。


    “不過這篇點評還是很好的,摘出來。還有那些讀者來信,也挑一部分,一起給培文寄過去吧,讓他也高興高興。”


    等劉培文收到這些東西,已經是十天之後了。


    看到這一大包從燕京寄回老家,又被老家寄到燕京的信件,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想起來把來燕京工作的事兒告訴張德寧。


    得,去一趟吧。


    收到信件這天恰是星期五,根據檔案室的規定,每周五的下午是閉館時間,幾個人的工作就相對輕鬆些。劉培文跑去找周庭請了假,又借了黃成民的自行車,一路蹬到了西長安街六部口。


    進了編輯室,張德寧驚喜地站了起來。


    “你這小子,怎麽來了?”


    又看他空著雙手,也沒背包,頓時有些失望。“從中原大老遠跑來一趟,怎麽沒稿子啊?”


    這年頭郵遞偶爾也會錯遞遺漏,所以一些距離不算遠的作者為了保險起見,也經常肉身送稿。


    劉培文笑了笑,把自己調到燕京大學檔案室的事兒說了。


    “那敢情好!”張德寧拍手,“以後找你組稿就方便多了!”


    “哎!我可不一定非投你啊!”劉培文時刻不忘自己的刺頭屬性。


    這時,一旁正在跟人說話的周燕茹也注意到了劉培文的到來。她站起身來,笑著朝劉培文介紹,“培文啊!來得正好!過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汪增其,在京劇院工作,咱們燕京文學眾多作家的中流砥柱!”


    劉培文隨著她的手看過去,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圓圓的臉,似笑非笑地站在周燕茹身旁看著自己。


    “喲!是您啊!”劉培文喊道。


    “那個副食店的散酒,其實味道一般。”汪增其沒回答,而是發表了點評。


    劉培文心想老頭果然是名不虛傳,真是愛吃愛喝。


    看到周燕茹瞪著眼呆愣在一旁,劉培文這才笑著解釋了一番兩人此前的遭遇。


    “我當時就覺得這小夥子不正經,”汪增其說,“正經小夥哪有盯著看老頭喝酒的,還看個沒完。就差湊到跟前聞聞什麽味兒了!”


    “您也好意思說我?”劉培文不服氣,“誰家好人出門買菜帶一酒杯啊!”


    在場的幾人聽著直樂,周燕茹打趣道:“老汪這喝酒的故事真不少啊,夠你寫個隨筆、散文了。”


    “寫出來給發嗎?”汪增其也不含糊,直奔重點。


    “給!”周燕茹對於白金大神就是這麽寬容。


    “那行,過兩天我給你送來!稿費可不能低啊!得按我小說的稿費來!”汪增其開始跟周燕茹討價還價。


    “行!”依舊是無條件的寵溺。


    一旁的張德寧看得心馳神往,這就是老周說的“組稿要有技巧”嗎?


    感覺很厲害。


    一直以來,不同的文體之間,稿費並不相同,比如詩歌,要按行算錢,散文、隨筆在這些作品裏,換算成字數稿費的話是相對更低的。


    所以對於靠稿費收入貼補家用的汪增其來說,其實他也並不是特別愛寫散文隨筆之類,畢竟給的錢少。


    但是燕京文學對老汪的寵愛是無限的。


    去年,時任燕京文學的主編李清全力排眾議,把汪增其多次投稿被拒,甚至被人點名批評的小說正式發表。結果掀起了全國範圍的汪增其熱。


    這篇小說就是被某些人批評為“寫和尚談戀愛有什麽意義的”《受戒》。


    從此,倒黴一輩子的老汪終於迎來了自己文學上的春天。


    而燕京文藝也因此成為了不少作家投稿的首選。


    這段彼此成就的經曆,是汪增其跟燕京文學關係特別好的原因。


    四個人聊了一會兒,劉培文看天色不早,幹脆說道,“今天是我來報喜,請你們吃飯,老汪一起!”


    於是四人馬不停蹄轉戰餐桌,在老汪的建議下,直奔烤肉宛。


    四人點了五斤炙子烤肉,幾個小菜,老汪還特意要了瓶二鍋頭。


    烤肉上桌,幾人筷箸不停,過了半晌才過足了癮。


    “還是你這單身小夥子好啊!烤肉宛說請就請!”


    老汪跟劉培文、周燕茹碰了碰杯,一口下去,醉意酣然,“哪像我,這點稿費一大家子支使,根本不夠分的,喝點酒都不敢在家。”


    “你那明明是家裏不讓喝,自己偷!”劉培文放下酒杯,又夾了條肉,蘸了蘸佐料,一口塞進嘴裏,頓時香氣四溢,仿佛寫作的靈感都足了幾分。


    “真好吃!”劉培文感歎。


    在看一旁幾人,周燕茹、汪增其還好,都在喝酒。不喝酒的張德寧幹脆就沒住嘴。


    汪增其此刻來了興致,“這炙子烤肉啊,也分文吃武吃!”


    “怎麽說?”周燕茹擔當捧哏。


    “文吃呢就是咱們現在這種,幾個人落座,斯斯文文,夾起一筷子,慢慢地蘸了料,放嘴裏細咂麽肉香。”


    “武吃呢?”張德寧終於停下筷子,好奇問道。


    “武吃啊……”汪增其一指大廳角落裏在炙子上不停煎烤的廚師。


    “武吃你得換個長竹筷,湊到他跟前,他做著,你盯著,邊做邊吃。還得把一條腿搭在桌下沿,卡住位置,省得別人把你擠走,然後左手托蘸料,右手下筷子,也別等肉涼啦,蘸料就往裏吞,吃一個生猛爽快!”


    “好!”劉培文鼓掌,“老汪這段話放文章裏一個字都不用改!”


    “小意思!”汪增其麵露得色,又跟劉培文、周燕茹碰了一杯。


    “對了,我最近還研究老燕京吃食呢,”劉培文求教道,“我聽人說,過去老燕京有吃瞪眼食的,您見過嗎?”


    “瞪眼食?”老汪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那都是舊社會了,具體的,估計得問問鄧有梅。”


    “老鄧還知道這個?他不也是建國之後才在燕京的嗎?”張德寧八卦道。


    “嗨,他這人愛打聽,知道的故事比我可多多了,要不說人家發表的小說也多呢?”


    吃過飯,幾人又閑聊幾句,就地解散。等劉培文蹬回鏡春園,酒已經醒了大半。


    躺在床上,劉培文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忽然想對這個城市有更多的了解。


    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動筆,一是剛參加工作,上班投入了不少精力,就不如原來那樣可以放飛自我,二是自從他確定想嚐試用意識流手法寫自己一直沒寫出來的內容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對於這種寫作技巧的掌握還不足夠。


    盤算了盤算自己手頭的資金,上次回家又花掉了一些,剩下七百,七百元裏麵,他又拿了三百元給叔叔,如今來燕京不到一個月,手裏還剩三百冒頭。


    錢還是太少啊!他歎了口氣,望了望黑黑的房頂。


    如今還是秋天,晚上就很涼了,這個簡易的居室真應了黃成民的點評:“冬冷夏熱,春凍秋涼,沒一季好時候。”


    可要說買房,就目前這點稿費,還是有點遙遠了。


    今天周燕茹跟他提了一嘴《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出單行本的事兒,到時候還能有幾百塊錢的印數稿酬,但今年肯定是不可能了。


    劉培文思量再三,終於下定決心。


    不管以後自己是想經商還是想囤房,都需要大量的錢。這小說就是自己的第一桶金。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把桶搞大一點呢?


    如果自己寫個長篇小說,豈不是稿費瞬間暴漲?


    劉培文想及此處,仿佛終於明白了前世網文作者x二代超長待機千萬字的原因。


    水亦無他,為稿費尓。


    就這樣躺在床上,在半醉半醒中思忖半天,他忽然眼前一亮!


    對啊,寫這個題材肯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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