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黃成民終於還是沒有讀完小說,他也不肯把稿子拿回家去看,隻是每天晚上來看一會兒,如是三天,終於把小說看完。


    看完的這天夜裏,他坐在桌前,狀作不經意地拭了拭眼角,扭頭衝著一旁看書的劉培文嬉皮笑臉:“要不說還得是培文你對我好,知道我沒對象,寫小說還給我安排了個最漂亮的。”


    不用說,他對小說裏張大民和雲芳的感情故事非常滿意。


    在他看來,這個張大民跟他一樣,嘴貧,愛說話,小心眼,但也像他一樣,用盡自己一切的努力扛起這個家庭,用自己的方法,讓家裏人能夠感受到快樂和幸福。這樣的人,能有不錯的結局,真的很讓人開心。


    這本小說對他來說,也更像是一種人生的提煉和指引。


    “怎麽樣,我這小說寫的還成吧?”


    “成,可太成了!”


    “所以我幾天前就跟你說,你不需要還我的錢,你就權當那是我寫小說取材,付給你的稿費。”劉培文一臉真誠。


    “那不行!”黃成民直擺手。


    “那這麽著吧,”劉培文早知道黃成民會拒絕,又給出一個方案,“我在小說裏能給你寫一媳婦兒,現實生活可沒辦法。咱倆約定好,要是你從我小說發表之後一年之內,找到媳婦兒,這筆錢就一筆勾銷,當我隨份子了;如果一年之後你沒找到,那你也是什麽時候想還我都行。”


    黃成民死活不同意,在他看來,一年之內娶到老婆,那是做夢都不敢做這麽大。但是找到老婆就可以不還錢了嗎?哪有這樣的事兒!


    隻可惜劉培文跟他來回退讓,最後幹脆板起臉來,黃成民這才有點惶恐的點頭。


    心裏卻打算還是要把這錢慢慢還給劉培文。


    得到了黃成民對小說的肯定,劉培文心中最後一絲執念放下,他終於決定去人民文學送稿子。


    到了朝內166號,他熟練的往後樓二樓的當代編輯部走去。


    “老何!”劉培文見何其誌正在伏案工作,在門口就遠遠的叫了一聲。


    何其誌扶著眼鏡抬起頭,一見是劉培文,頓時高興起來。


    人都來了,稿子還遠嗎?


    “培文,你來得正好啊!這人啊,就是不禁念叨!前兩天我們主編還提起你呢!”


    “提我?提我幹什麽?”劉培文納悶。


    “你那部《黎明之前》發了這也有快四個月了吧?”何其誌扶了扶眼鏡,“上次跟你說已經安排單行本的事兒,最近剛有了消息,已經確定了!”


    “是嗎?”劉培文沒想到人文社的效率如此之高,“首印多少冊?”


    “十萬!”何其誌給出了一個讓劉培文驚喜的數字。


    “十萬?怎麽這麽多?”


    這年頭印單行本,一般都是三萬五萬,哪怕是名家作品,很少有一次印到十萬的。


    畢竟全國總體的圖書銷量在那擺著。


    “不一樣啊!”何其誌解釋道,“上次你說了那個‘劇王’的想法之後,不光王導受啟發,社裏也覺得這種方式很新穎,完全可以用到圖書上。”


    “所以我們打算把《黎明之前》冠一個當代年度諜戰小說的名頭,這樣肯定銷量就有增長。另外……”


    他笑了笑,“這不還有電視劇等著呢嘛,哪怕這次印了10萬冊,沒全賣完,等電視劇一出來,肯定還要賣一波,橫豎都不虧。”


    “厲害厲害!”劉培文誇讚道,“咱們社裏果然是藏龍臥虎啊!”


    劉培文重生之後,其實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重生從來不是萬能的法寶,因為他要麵對的,永遠是具體的人。


    時代的洪流或許無法改變,但每一個個體的人可都是鮮活的,聰明的,隻要有一個靈感、一個機會,一個想法,他們的創造力絕對不比後世差。


    “至於你一直關心的稿費問題,我都幫你問好了!”何其誌一揮手,豪氣地說道,“新書七月一號開始在全國的新華書店發售,六月底,你就可以過來領稿費!還是2530塊!”


    “那太感謝了!”劉培文由衷說道。


    有了這筆錢,再加上劇本的稿費,自己足足能湊出六千多元了,買個小四合院不是夢想。


    “哎?對了,培文,你今天來是……”何其誌話說一半,眼睛卻不住往他背包的方向瞟。


    “那個,我最近寫了一篇小說,我想——”


    “投稿好啊!來來來,稿子我看看!”何其誌大喜,伸手索要書稿。


    “不是!不是……”劉培文按著包,掰開何其誌伸過來的手。


    “你先撒開,我是要去前樓投稿。”


    “啊?”何其誌失望地發出聲音。


    此刻一屋子的編輯都往這裏看。


    劉培文忽然覺得壓力有點大。他低聲跟何其誌說,“這個稿子,意義不一樣,所以我想投在人民文學上,但是我跟他們不熟,還想讓你們幫忙引薦引薦。”


    何其誌此刻內心是崩潰的。


    寫了稿不投給我們也就算了,還要讓我們幫忙引薦?


    好好好,讓前男友給介紹對象是吧?


    這何嚐不是一種……


    不過有情緒歸有情緒,他還是壓製住吐槽的欲望,帶著劉培文去找到了秦朝陽。


    秦朝陽聽聞來意,隻是點點頭,又看了何其誌一眼,就帶著劉培文去前樓找人民文學編輯部了。


    何其誌隻覺得老秦的眼神是冰冷的,是憤怒的,是在說“你特麽這種事兒居然都辦不好?”


    人都來了,稿子確實也不遠——就在前麵樓上,他卻覺得隔著千山萬水。


    秦朝陽帶著劉培文往前樓走的路上,兩人簡單聊著天,隻說了說小說出版的事兒,倒也沒聊太多。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前樓人民文學的編輯部。老秦畢竟是主編,帶著劉培文就直接去了章廣年的辦公室。


    章廣年正好無事,見二人前來很是熱情接待了一番。


    得知劉培文是來投稿,他又叫了主管日常工作的李清全進來。


    “慶全啊,這個小夥子就是劉培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步履不停》的作家!”章廣年給李清全介紹道。


    李清全可以說十分驚喜,劉培文的名字他也有所耳聞,最近半年多次出現在燕京文學、當代上,對雜誌的銷量帶動非常明顯,而且文章確實水平也高。


    “培文,人民文學的編輯部,正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作家的支持啊!”


    李清全握著劉培文的手很是誇讚了一番,隨後才翻看起稿子,發現是個長篇之後,李清全告罪一聲,帶著劉培文去了編輯部,秦朝陽也跟章廣年擺擺手離去了。


    李清全看稿的速度比劉培文預想中的快不少,隻翻看了前幾章的內容,李清全就直接拍板確認可以發表。


    “不看完嗎?”劉培文愕然。


    “看完肯定要看完,畢竟還要編輯排版,”李清全笑著說,“不過單看前幾章行文和故事結構,就知道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刻畫市民生活的佳作。”


    “哎呦,您過譽了!”劉培文不好意思地說道。


    寫作半年多,雖然寫了幾部作品,可以說產量非常高了,但他依然沒有什麽所謂“文人”的自覺。


    我就一臭寫書的,能賣錢就行了。


    “先留下吧,留下我們認真讀一遍,現在是六月下旬,七月號有機會能安排進去,不過要看看印刷的情況,”李清全安排道,“稿酬的話,可以按最高稿酬給你,也就是千字十塊。”


    “那太謝謝您了!”劉培文道了聲謝。


    隨後兩人約定了後續相見的日期。劉培文便告辭離去。


    出了朝內166號,劉培文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的經曆一如往常那些在燕京文學、當代投稿的樣子,隻是在內心裏,他已經不一樣了。


    這就是人民文學的魅力所在,這是無數作者熱愛的國內第一文學期刊,是傲立於文學發展史幾十年的豐碑。


    如今跨過這座原本遙不可及的山,劉培文忽然覺得自己成長了許多。


    當然,更重要的是,加上人民文學給到的1600元,他或許真的可以買個四合院,在燕京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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