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經緯還在眼前咆哮,喬樂梓推開他,劈手奪回他手上的香囊:“陸大人,我不知你們太常寺幾時連官員佩什麽樣的香囊都要管了?”


    “姓喬的!你別與我在這裏裝糊塗!你這香囊哪兒來的?你有臉收卻沒膽認是嗎?!”陸經緯揮著拳頭,恨不能一拳鑿在喬樂梓的臉上。


    “是我送的啊。”一個聲音忽然不緊不慢地從旁邊插了進來。


    陸經緯循聲看過去,卻見是燕子恪家的七姑娘,日日同陸藕玩在一起的那一個。


    “你莫要替六娘打掩護!”陸經緯喝斥燕七,“隻怕就是你們平日在耳邊攛掇她行下了如此敗德之事的!你與我閃開!從今後再不許與六娘往來!”


    “陸伯伯您很奇怪,”燕七卻不為所動,淡淡看著陸經緯,“明明與小藕無關的事,您卻非要往她身上攬,我隻見過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的,沒見過拿髒水潑自己女兒的。您口口聲聲說小藕敗德失節,不管此事是否有理有證,至少也要回到家裏關上門細論,您這樣不管不顧地叫嚷起來,不止壞了小藕的名聲,也壞了您自己的名聲。另外我再說一句,這香囊是小藕端午送我辟邪用的,阿玥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因當時我身上已有了其它的香囊,就借花獻佛當著小藕的麵轉送給了喬大人,當時不僅是我,小藕和阿玥在,崔大人家的兩位公子也在,因而算不得私相授受,何況喬大人是京都知府,百姓的父母官,做兒女的將辟邪之物孝敬給父母,難道也要被看做敗德之事?”


    燕七隻是將當日情形略做了改動,把陸藕給喬樂梓香囊改成了經了她的手,事實上在公共場合當著那麽多人贈送辟邪用物,就算說成是陸藕親自給的喬樂梓也不算是私相授受,隻不過燕七不想給陸經緯留下任何借以發作的話柄,對付這種昏聵糊塗的人,就得讓他徹底找不著由頭。


    所謂糊塗,那就是別人都能看得清的事實、想得明的道理他卻看不清想不明,不聽旁人言,隻認為自己才是唯一明白真相的人,這種人,就是陸經緯。


    “莫要再在這裏巧舌如簧唬騙長者!大人說話哪有你這晚輩插口的份!你與我讓開!”陸經緯怒斥著抬手指向陸藕,“六娘,給我過來!今兒我既敢將這事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就敢大義滅親清理門戶!姓喬的!此事你若不與我交待清楚,今兒就甭想善了!”


    “嗬嗬。”


    一聲涼嗖嗖的笑忽然響在了陸經緯的身後。


    “信國公的壽宴上,有人在這裏大呼小叫地訓斥我的侄女,”說話的人慢慢從後頭走上前來,刀尖似的眼尾輕輕挑起,森森涼地刺在陸經緯的臉上,“陸大人,你是沒把信國公放在眼裏呢,還是認為我燕家隨意可欺?”


    陸經緯強捺不快向著燕子恪抱了抱拳:“燕大人多心了,此係陸某家事,與信國公和貴府並無任何幹係。”


    “你之家事,不在家中解決,卻要在信國公府上喧賓奪主,難不成是將這裏也當做了你陸家的地盤?”燕子恪微微向前探著身子,一臉好奇地望在陸經緯的臉上,“我隻聽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不知陸大人你竟也有如此的野心和氣魄,隨便在何處都可劃地而據、冠以陸姓,實是令人細思之下惶恐至極啊。”


    喬樂梓在旁邊聽得簡直要跳起來為自己這條蛇精病基友擊掌叫好了——夠狠!抓住對方個話把兒就敢往頭上扣欺君和犯上忤逆的罪名!做為一個三觀正確、品性端方的正義化身警察蜀黍,對此喬樂梓隻想說一聲:幹得漂亮


    !


    陸經緯卻險些氣出一口老血來: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任誰都能聽明白他不是這個意思,燕子恪竟就敢當麵顛倒黑白給他捏造罪名!


    “燕子恪!你莫要故意歪曲我之話意借題發揮!”陸經緯怒喝,“此係我父女二人與喬樂梓之間的私事,與旁人一概無關,旁人亦無權過問!”


    “哦,你們的私事自是與我無關,”燕子恪淡淡地道,“我來此,隻談公事。喬大人。”


    “下官在。”喬樂梓躬身應道。


    “高綺珠遭人傷害一案可已審理完結?”燕子恪負手問道。


    “尚未完結。”喬樂梓道。雖已揪出了凶手,可還沒有正式記錄口供並由案犯和證人等畫押歸檔,自然不能算是徹底結案。


    “既未結案,自當以公事為重,理應速回衙內,開堂問審,還受害人以公道,懲凶頑、播正氣,代天子明公理、正法規、塑天顏、揚天威——拖遝怠慢、因私廢公便是損天威犯天顏之舉,一切妄圖以私事淩駕於公事之上者,皆應以防礙執法與辱犯天威雙罪合並論處——喬大人,本官手下可借予你秉公執法。——一枝。”


    燕子恪話音方落,一枝已是躬身立在了身旁,喬樂梓亦不怠慢,緊接著便向著陸經緯一指:“防礙執法者,拿下!”


    “你們——”陸經緯才剛怒喝出兩個字,已是被一枝反剪了雙臂並且一指點在身上說不出話來。


    “先帶去府衙看押,待本府就此案與此間涉案人員及其家眷交待清楚後便回衙審理。”喬樂梓一本正經地吩咐一枝,心裏頭卻在嘖嘖生歎:陸經緯你這糊塗蛋,惹誰不好你惹燕子恪?!惹誰不好你惹他侄女!瞧見了嗎?三言兩語就能給你整牢裏去,冠冕堂皇一番話讓你一點兒錯都挑不出,有理有據幹脆利落,你衝他侄女吼一句他就能讓你在牢裏蹲三天!


    “送”走了陸經緯,喬樂梓這才回過身來重新看向那可憐的陸家姑娘,見她垂著眉眼一言不發,有心立刻走開讓她眼不見心不煩,可又覺得必須得上前同她說些什麽才能表達自己的過意不去。


    如果不是因為他沒心沒肺地帶著人家姑娘送的香囊來赴宴,今日這事就不會發生。辟邪的香囊過了五月原就該撤掉的,他卻懶省事地一直想不起換下,雖說光明正大地相互饋贈在現今開放的世風下並無什麽不妥,可終究還是架不住那居心叵測之人硬是借題發揮把你往汙水裏摁。


    “咳……”喬樂梓走上前來,很有幾分慚愧。


    燕七為免這兩人都尷尬,就走開到了一邊去,同她大伯在旁說話。


    “你怎麽過來啦?”


    “遇見了武家丫頭,看她一臉上火的樣子就叫住問了問。”


    “陸經緯會怎麽處置?”


    “蹲一夜牢吧,少不少?”


    “我擔心他回去把氣撒在小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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