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直以來都潛伏於曆史的暗處。


    知其存在者少,知其名者更少。


    「那個」不過是一個被稱為『結社』的組織。


    『結社』的全貌充滿謎團。


    大多數的人連自己被框進『結社』中都渾然未覺。


    最為接近其中樞的,是七名大幹部。


    作為大幹部之證明,即為他們都擁有《鑰匙》。


    那是一把可連結至奇妙空間的白色《鑰匙》。


    那裏是一個沒有天地也沒有盡頭,隻是無限延展的白色空間。


    在無限空間中假定的中央處,孤零零地擺了一張圓桌。


    雖然準備了七席座位,但此時僅坐了三席。


    假麵女子、胖男子,以及一名身上包裹著連身粗糙鎧甲的神秘人。


    他們每個人的麵前都插著《鑰匙》。


    「我的意見不變——絕對不要跟《龍星騎士》正麵對決。」


    胖男子搖晃著一臉肥肉,聳了聳肩。


    男子的大名是拜因斯·迪歐尼斯·帕加魯納。


    他是德拉格尼爾帝國的貴族,治理『港灣都市』帕加魯納的伯爵。


    人稱『美食卿』——或是『饑腸轆轆伯爵』。


    與其他兩位不同,他光明正大地露出臉龐。


    他的臉看起來親切又年輕。


    實際年齡應該接近四十歲,但看起來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不過這取決於個人怎麽看。


    因為他那豐腴的臉頰,讓他看起來好像總是麵帶笑容,這在視覺上也有很大的影響吧。


    肥胖的身體罩著一件樸素但材質良好的草綠色背心。


    「您不認為利用他的力量會比較合情合理嗎?鋼鐵卿閣下。」


    「非也,那種懦弱的態度才危險。」


    以鎧包裹著身體的神秘人——『鋼鐵卿』直截了當地予以否定。


    雖然因為頭部覆罩著頭盔而混濁不清,但那是名男性的聲音,而且是個步入老年的男人。


    他身上包裹的鎧甲相當老舊,近似馬背上騎士所用的鎧——這應該就是鋼鐵卿這個名號的由來吧。


    那是在進入機關全盛時期前的商品,倘若跌倒了,是無法靠一已之力站起來的。


    如果他的年齡與聲音相符,那他就是一位上了年紀卻還擁有結實體魄的人吧。


    「大陸國家全都與卿相同,對《龍星騎士》采取懷柔政策。因為能把《龍星騎士》納入麾下者,即可成為大陸的支配者。」


    「這樣事情就更好辦了。無論大陸表麵上的支配者為何人,我們『結社』的立場都不變。於暗地裏支配,才是我們『結社』存在的理由。」


    「非也。每個人都閉著雙眼,每個人都尚未察覺到錯誤。無論何人得到《龍星騎士》,結果都不會有所改變。並非得到《龍星騎士》即可成為大陸的支配者——隻不過是讓《龍星騎士》成為大陸的支配者罷了。」


    假如龍彥在場,他恐怕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吧。


    然而,鋼鐵卿的看法也沒有錯,倒不如說他才是正確的。


    如果隻問可能與否,龍彥確實是辦得到的。


    「事實上,帝國正逐步被《龍星騎士》掠奪。皇帝不但將前線基地——麵對北方聯盟最重要的邊陲重鎮——轉讓予他,還奉上了第三皇女,連移轉帝位繼承權都同意了。」


    鋼鐵卿「咚」地用拳頭敲打圓桌,聲音粗暴了起來。


    「更有甚者,皇族當中,竟然還有人率先意圖出售帝國。」


    「反正既然要賣,就賣給願意出最高價的對象——我認為這也合情合理。」


    「這可是卿的帝國,帕加魯納伯爵。」


    「其實這個名為帝國的容器也不是那麽重要吧,鋼鐵卿閣下——不,帝國軍隊元帥,阿爾伯特·亨伯特閣下。」


    雙方都中斷了談話。


    伯爵搖動著肥胖的身體,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他把視線轉向最後一人——假麵女子。


    「機關王閣下,想請教一下您的意見。」


    「嗯?您說我嗎?」


    假麵女子——『機關王』將勻稱的長腿伸到圓桌上坐著。


    她的打扮有些獨樹一格——羊毛編成的及膝長衣(如果是龍彥,應該會描述成長版的編織毛線衣吧),搭配白色大衣,而腿部卻是赤腳。


    「兩位所說,都言之成理吧!但這種事若能研究得出來,大陸的未來就變得無足輕重啦。不在場的其餘那四位,大概也是這麽想吧?」


    「我可以把您的話解讀成否定『結社』的理念嗎?」


    「應該說,『結社』裏還有人相信那種理念嗎?」


    機關王疑惑地偏著頭說道,語氣不帶譏諷也無其他深意,隻是單純感到不可思議。


    「美食卿是為了謀利才利用『結社』,而鋼鐵卿是帝國軍人,也是為了帝國而一心想利用『結社』吧。而我,隻想要有研究的資金與場所罷了。」


    「一語道破呢。」


    「……」


    伯爵苦笑著,而鋼鐵卿則沉默不語。


    「好吧,那麽我就換個方式問吧!機關王閣下。」


    「什~麽~?」


    「您能夠打敗《龍星騎士》嗎?」


    「嗯……雖然我身為走在一萬年未來前端的魔工學學者,但應該也辦不到吧。」


    「對吧。就連閣下您創造出的最失敗之作《類天龍》,對上《龍星騎士》也是束手無策,結果不但沒被殺,還被他給救了。」


    「……話是沒錯啦。但您講得這麽一針見血,還真教我有點不開心啊。」


    「還有鋼鐵卿,您的意見裏隱含了最根本上的不可能之處。您要用什麽樣的手段來打倒《龍星騎士》呢?願聞其詳。」


    「傾盡帝國軍隊所有……非也…………有個手段可使,派出暗殺者施毒…………」


    「此話當真?」


    伯爵高高挑起眉,露骨地浮現震驚的表情,講白了,就是明擺著鄙夷他,卻不加以掩飾。


    鋼鐵卿沉默不語,想必是自覺到自己把最關鍵的部分擱置了吧。


    伯爵歪扭著臉頰肉,「哎呀哎呀」地感歎後,又戲劇化地大歎了一口氣。


    「總結來說,以我們的立場,也隻能容忍《龍星騎士》的存在,充其量也隻能朝向善加利用他的方向來行動。『結社』如今已無關主張見解,亦無關理念,而是在力量上處於壓倒性敗北的劣勢。」


    正因如此——


    「我們也有勝算。」


    伯爵戴上了從懷中取出的機關單眼鏡。


    這一舉動,讓他那張看起來年紀輕輕、像是十幾歲的臉龐,瞬間爬滿了如同用鑿子挖鑿出來似的皺紋。


    看起來頓時老了一、兩百歲。


    和藹可親消失,卻多了份威嚴。


    「我在『結社』內部商會派閥的財力、機關王閣下的智慧,以及鋼鐵卿閣下的武力,倘若將這三者結合起來的話——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勝算。」


    明明是裝腔作勢,卻能裝得不著痕跡,這也算是種才能吧。


    不知不覺中,機關王和鋼鐵卿都受到伯爵說的話吸引,等待著他的下一句。


    「請容我再問您一次,機關王閣下——您的腦中,是否有能夠遠遠勝過《類天龍》並且能夠打倒《龍星騎士》的『惡夢』呢?」


    「哎呀!您挑釁的方式真高明呢,伯爵。被人這麽一問,也隻能準備了呀。因為我可是來自一萬年後未來的魔工學者啊!有喔!隻不過有成本……錢、時間、勞力之類的問題罷了,不然我的腦中,可是有很多『終極武器』的設計圖啊


    !」


    「很好!很好!很好!」


    「我馬上就給您備上!比惡夢更加惡夢——可以超越《類天龍》,還能三度毀滅世界仍綽綽有餘的終極惡夢喔!」


    她那黏稠稠的熱情,感覺都快從假麵的內部滿溢出來了。


    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她肯定就像個新玩具擺在眼前的小孩子般笑著。


    「不過,會花很多錢和材料喔!」


    「那就更好了,我的商會派閥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嘛!」


    機關王樂開懷地在假麵內笑著,伯爵也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拍了拍手。


    同時,伯爵與機關王不約而同地看向鋼鐵卿。


    「最後就是您了,鋼鐵卿。」


    「要和我們一起玩一把嗎?」


    鋼鐵卿的雙眸在粗糙卻厚重的鎧內閃耀著光芒。


    喉嚨深處發出好似鋼鐵震動般的沉悶聲響。


    「卿一開始的目的就在此吧!」


    「沒錯!鋼鐵卿,我是測試了您一下。」


    伯爵肥胖的臉上浮現一抹堪稱惡魔的笑容。


    「無論帝國會變成怎樣我都無所謂,但是非打倒《龍星騎士》不可。」


    「機關王負責技術,美食卿負責出錢——」


    然後,鋼鐵卿就是負責出『武力』——也就是賣命。


    「卿是在問我,是不是有意願為帝國賭上性命嗎?」


    「正是如此,鋼鐵卿閣下。」


    「那麽,我的答案已定,美食卿。」


    此時響起了金屬與金屬摩擦的聲音。


    是鋼鐵卿用力握起拳頭所發出的聲響。


    「我乃帝國軍人。既然身為帝國軍人,自然非守護帝國不可。」


    即使——鋼鐵卿喃喃念著。


    盡管隔著粗糙鎧甲也能感受得到,他用灼熱如熊熊烈火般堅決的聲音說:


    「要付出什麽樣的犧牲都在所不惜。」


    他轉動插立在圓桌上的《鑰匙》,將之拔出。


    閉上眼睛,接著又睜開眼睛。


    已不見圓桌。


    這裏已不是那個沒天沒地也沒有盡頭的空間。


    而是熟悉的辦公室。


    他手裏拿著《鑰匙》,而眼前是書麵資料堆積如山的桌子。


    春天的陽光自背後的窗戶照射進來,帶有潮水味道的帕加魯納港風吹拂著。


    「談話結束了嗎?」


    「是啊。」


    伯爵點點頭,將《鑰匙》交給站在一旁的隨從——一頭深色金發的女性。


    她的名字叫普婷·蘿亞,芳齡十七。


    如果是龍彥,會說她是當班長的類型吧。


    她有著眼角微微上揚的丹鳳眼,五官相當標致。


    感覺十分正經,雖然是個美人兒,卻給人有點嚴苛的印象。


    她的穿著也給人一絲不苟的印象——係著蝴蝶結的深紅色罩衫,搭配白色緊身裙子,腳上穿著硬靴。


    筆直修長的雙腿線條簡直是極品,但美中不足的是,她沒有胸部。


    伯爵拿下機關單眼鏡,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再打了個更大的哈欠。


    「會議老讓我肩膀酸痛不已。又麻煩,又會讓我肚子餓,真沒半點好處。」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已成例行工作了,請您要習慣。」


    普婷邊說邊備好紅茶,並附上茶點,放置在伯爵麵前。


    伯爵喜孜孜地將茶點——塗了果醬的燒果子—往嘴裏送,發出喀滋喀滋的聲音。


    因為隻有三片,伯爵一下子就吃光了。


    「普婷。」


    「不行。」


    「我什麽都還沒說耶。」


    「不能再來一盤。請您忍耐到晚餐時間。」


    「現在才剛過中午耶!對我來說,午餐到晚餐的這段時間就好比在漫長的沙漠中旅行!沒有哪個傻蛋會不帶水壺就去橫渡沙漠!」


    「對一般人而言,根本不是什麽漫長沙漠,隻是一條沒什麽大不了的道路!況且,您在會議前不是才剛吃過大份量的午餐嗎!」


    「那是為了儲備開會的體力,既然會議結束了,肚子當然馬上就餓啦!」


    「為了您的健康著想,請忍耐。您一直發胖,完全沒瘦下來。」


    「節製對身體有害。」


    伯爵斬釘截鐵地說道。


    「如果要我為了減肥而努力,不如死了算了!」


    「我明白了,那麽就請您去死。」


    「我開玩笑的,對不起!所以說普婷啊,你別一臉認真地說些死不死的,真的很嚇人!」


    「好的。」


    他們之間的氣氛,與其說是伯爵與隨從,感覺更像是沒出息的丈夫及照料他的妻子。


    普婷與龍彥不同,她真的相當認真——而且是絮絮叨叨的那種類型。


    伯爵是帝國貴族,而普婷則是平民,還是個孤兒。


    然而這一點對兩人而言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下子,『結社』就要和《龍星騎士》對抗囉。」


    伯爵說道。他放棄再來一盤茶點的念頭,改喝起加了大量砂糖的紅茶。


    普婷點了點頭,同時「啪嚓」一聲打掉伯爵想再追加第四匙砂糖的手。


    「這樣啊。」


    「鋼鐵卿——帝國軍隊元帥閣下,看來也是來真的。」


    「……您的意思是,那個情報是正確的?」


    伯爵在『結社』內部商會派閥所掌控的情報網廣布於大陸全境,最近掌握到一則傳聞。


    然而傳聞的準確性低,因此大部分的人都隻當笑話聽,無人當真。


    據傳,帝國軍隊元帥意圖謀逆皇帝——也就是所謂的武裝政變。


    「為了守護帝國,就算對象是皇帝也要舉兵謀逆。還真是了不起的愛國心。」


    伯爵竊笑了起來。


    說起來,元帥意圖謀逆皇帝之類的事,聽起來太不真實。


    這無關乎元帥的人格如何,而是更單純的原因。


    「因為輸了與第一皇女殿下的主導權之爭,元帥閣下正逐漸流失軍中內部的影響力,要想成功謀反是不可能的……所以無人認真看待此事。」


    「哎呀哎呀,搞不好出乎我們意料,他就成功了呢。雖然要維持成功很難就是了。」


    「無聊透頂。說穿了,就是輸了權力鬥爭的老人在泄私憤嘛!」


    「那是誤解。元帥閣下的愛國心是貨真價實的喔。這二十年來,他支撐著愈來愈軟弱無力的帝國軍隊,絕不逃避,誰也不能否認這樣的功績——正因如此,元帥閣下才會想要恢複。」


    「恢複過去嗎?」


    「沒錯。恢複二十年前敗給王國之前的那個『強大帝國』。」


    「……愚蠢透頂。」


    「是啊,愚蠢透頂。帝國軍隊元帥阿爾伯特·亨伯特的悲劇隻有一個。」


    伯爵充滿無限憐憫地宣告。


    「那就是他搞錯了,誤以為『就像自己深愛著帝國般,帝國也深愛著自己』。」


    「也就是無用之人的悲劇。」


    普婷的聲音裏也混雜了一絲憐憫。


    伯爵溫柔地點點頭。


    「元帥閣下很可悲。他愛著帝國,一心想恢複『強大帝國』。不過,第一皇女殿下也同樣一心想恢複『強大帝國』。兩人的差別隻在於,是回顧著過去,還是眺望著未來。這沒有誰是


    誰非,誰都沒有錯。隻不過他們都太糟,運氣實在太差了。」


    正因如此——


    「我不能讓元帥閣下的愛國心殘留至未來。要讓他和『結社』一同垮台。」


    「可是依我聽來,伯爵您的說詞要任性多了。」


    「你是想說,我沒有權利去選擇該讓什麽留到未來嗎?」


    「當然,沒有任何人有那種權利。」


    「哎呀哎呀,真是的,普婷你總說些正確言論。」


    「多謝誇獎,雖然您是在諷刺我。」


    「這是我的真心話。」


    伯爵靜靜地從座位站了起來。


    他背過身去,注視著窗戶的對麵。


    他看著卸貨中的機關帆船,以及大馬路商店街的攤商。


    巡視中的巡邏士兵,以及從白天就酩酊大醉而麵紅耳赤,嘴裏還哼唱著歌的老人。


    還有跑來跑去的孩童們。


    伯爵統治的帕加魯納的平穩日常景象就在眼前。


    「盡管如此,我還是要選擇。『結社』,還有跟它相關的一切——我不能讓這些『惡夢』留到未來,我要在當下、在這裏、在這個時代,就全數破壞殆盡。」


    伯爵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臉龐很溫柔、滑稽,卻又悲戚。


    「我不容許將這一代的負債強加於下一代。」


    普婷透過玻璃窗與伯爵的視線交會說道:


    「倘若『結社』與《龍星騎士》衝突,勢必會大大動搖世界。」


    「應該是吧。」


    「我們商會派閥,都是事先就得知混亂,並從中不斷累積財富至今。」


    「是啊,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如今,我們得知他們將執行謀逆皇帝的計劃,這次也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嗎?」


    「當然。」


    「伯爵可以靠那些利益拯救很多人。特別是那些肩負下一代的孩子們。」


    「我正有此意。」


    伯爵認為孩子即是未來。


    一直以來,伯爵都致力於『擴充初等教育』以及『援助孤兒』。


    伯爵聲稱,這是對更美好未來的投資。


    「伯爵,請容我出言不遜。」


    「但說無妨。」


    「在伯爵引起的這場混亂中,最飽受欺淩又犧牲最多的,正是伯爵您原本一直力圖拯救的孩子們——特別是,如同過去的我一樣脆弱的孩子們。」


    「你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


    伯爵反倒心滿意足地點頭。


    他頷首,卻沒有動搖,也沒有迷惘,隻是認同她的指教正確無誤。


    「那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他承認。


    「反正我就是個無才的偽善者。『為了未來而犧牲現在』,我想不到比這更好的手段;我隻能做出這樣的決斷:為了更好的未來,這些是必要的犧牲。」


    「我鄙視您。正因為您的想法正確又切合實際,我才更鄙視您。」


    普婷的目光冷冽,宣示著她的輕視不單是嘴上說說。


    這位隨從麵對身為主人的伯爵,也絲毫不留情。


    因為對象是伯爵,所以才更加不留情麵。


    幾乎讓人誤以為她是不是憎恨著伯爵。


    「重點是,承認自身的偽善,這種行為本身就稱不上偽善,而是自欺欺人。是任意畫地自限而且任意放棄的人所發出的牢騷。」


    正因為這樣,伯爵才留她在身邊。


    「那麽,您打算怎麽做呢,伯爵?」


    「什麽意思?」


    「您必定是有什麽想法,才會鼓吹他們去進行謀逆皇帝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吧。」


    普婷「呼」地歎了一口氣,顯得十分無奈。


    「雖然我不清楚您在想些什麽,但是我對伯爵您還是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你這麽坦率,令我有點毛骨悚然啊。」


    「您欠揍嗎?」


    「我開玩笑的。」


    「晚餐禁止再來一碗!」


    「對不起!萬分抱歉!是我錯了!」


    伯爵猛然轉身,一副生死攸關的表情,幾乎要跪下去求饒。


    「呃……放心吧,普婷。我以前也曾教過你吧。當有些事自己辦不到時,應當如何處理?」


    「我確實有向您學習過……啊,伯爵,該不會是!」


    「沒錯,普婷!」


    伯爵搖晃著肥胖的身軀,點惶惑不安,一副坦蕩蕩地挺起胸膛宣告:


    「『自己辦不到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辦得到的人替我達成』。」


    換句話說——


    「那些事就全交給《龍星騎士》殿下吧!」


    普婷則抱著頭苦惱。


    「您這是把事情全撇得一幹二淨……盡管如此,能那麽順利讓《龍星騎士》照您的心思去做嗎?」


    「沒問題的。這次要舉辦與北方聯盟的簽約典禮。屆時重要人物群聚,因此將會提高對外部的警戒,相對的,對內的警戒就會較鬆懈。如果元帥要起兵謀逆皇帝,隻能趁那個場合下手,而我也會誘導他這麽做——最主要是因為,《龍星騎士》殿下也會參加典禮!」


    「我、我明白了。您是假裝要協助元帥閣下謀逆皇帝的行動,然後再從內部操作,讓行動輕易被鎮壓下來……」


    「別說蠢話了!這麽做對《龍星騎士》太失禮了吧!」


    伯爵用力握緊拳頭——雖然這動作沒什麽意義。


    他肥胖的臉上十分激烈地表露出堅定的信賴之情——即便這表情還是沒什麽意義。


    「我當然要全力以赴!以非擊潰《龍星騎士》殿下不可的氣勢,不遺餘力地投入元帥閣下的謀逆行動呀!有了我的財力、機關王閣下的技術能力,再加上元帥閣下的武力,搞不好會跌破眾人眼鏡,打倒《龍星騎士》殿下!」


    「那樣好嗎!」


    「當然!如果糊裏糊塗地謀逆成功,就會由充滿愛國心的元帥閣下開啟如地獄般的軍事政權吧。」


    「那可不行呀!」


    「說是這麽說,但我還是確信,如果是《龍星騎士》殿下出馬,必定能打倒我們,拯救那些我救不了的犧牲者!」


    「真是受~~~~~~不了!您現在說的話,比任何人都任性!」


    「他可是拯救了過去誰都認定無可救藥的《類天龍》的男人。」


    「……的確,那件事讓我很詫異。」


    「為了未來,隻能割舍現在——這確實是我的極限。」


    伯爵咻地滑坐到椅子上,臉朝上仰起。


    他大大揚起肥肉縱橫的臉頰,浮現一抹笑容,有如見到眼前放了點心的孩子般。


    「我比任何人都期盼出現一位能輕易突破我的極限的英雄。」


    「……伯爵。」


    「我想要留下更美好的未來。為了居住在這片大陸上所有的孩子們。」


    「這是我與《龍星騎士》殿下的合作。」


    接著,為了不讓普婷聽到,伯爵在心中暗自嘀咕。


    「即使要付出莫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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