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最近很無聊。


    準確的說是一直很無聊。


    過分強大的各方麵能力,讓很多事都能自動完成。


    沉重的傷勢?靠不死性和恢複能力。


    攝取食物,獲取能量?自然有分離出去的無數血肉和分體為它完成。


    就連分析封印、掌控結界這種事都有專門製造出的器官去處理。


    到最後,奈落的本體居然無事可做,隻能沒事坐在山巔看風景。


    距離那一場夜戰已經過去三天,三頭山早已恢複平靜。


    雖然山巔的戰場還殘留著戰鬥的痕跡,但和整個三頭山比起來,隻是一塊巴掌大的小地方。


    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奈落都會由衷地感歎。


    和頭頂的星空,腳下的大地比起來,人算什麽?妖又算什麽?


    曾幾何時,它也曾雄霸一方,自認在日本也算排的上號,結果遇到了來自海那邊的妖怪,才知道世界原來這麽廣闊。


    從那時起,它有了一個野望,想出去看看。


    想離開日本,看看整個世界。


    這個願望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時間於它意義不大,於世界更是如此。


    別說幾百年,幾千年過去也是如此。


    幾千年前……人類好像還是猴子吧……


    奈落是融合型妖怪,由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融合而成。誕生的時間不算長,擁有的記憶卻足夠古老。


    雖然兩次在人類手中吃虧後,沒有最開始那麽強烈的優越感,但人類畢竟是有極限的,比如壽命,縱然能強決一時又如何?終究到不了和它一樣幾乎無窮無盡的地步。


    一時打不過你,耗也能耗死你。


    當年那名強悍得連它都感到戰栗的巫女又如何?還能再站在自己麵前,射出那樣的一箭,讓自己沉淪數百年嗎?


    記得,她的名字好像是花的名字。


    好像就是在這個季節盛開的話。


    紫色的,有著五六瓣花瓣,沒開放的時候像包袱,開放的時候像鈴鐺,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


    這座三頭山……居然真的有。


    沐浴在陽光下,足以用顏值秒殺所有明星的妖怪來到一處不屬於戰場的向陽處,那裏盛開著一小叢紫色的野花。


    奈落沒有像平時那樣驅使千變萬化的分體,隻是以人形俯身,兩根手指撚住其中一株花的莖稈,似乎是打算將其摘下,最終卻沒有用力,改為觸碰花瓣後,收手起身。


    “終究是再也見不到你,見不到那樣的一箭了啊。”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那位巫女的逝去,但不知為何,奈落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一時之間,非人的妖魔有了些許感傷。


    原因,它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是該仇恨那個女人,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千刀萬剮,現在回想起來,卻又不止是如此。


    正自沉浸之際,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沒想到會在你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真是奇妙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與你無關。”


    奈落的表情重新恢複漠然,對於聲音的主人毫不意外。


    整個三頭山,能和它這麽說話,敢和它這麽說話的隻有一人,一個人類——本德寺天秀,謹慎到膽小,卻膽大到敢和它做交易的怪人。


    天秀也不生氣:“那就來說點有關的事吧,敵人開始行動了。”


    “你發現了什麽?”


    奈落大袖一揮,結界隨之張開。


    必須要承認,這一人一妖在很多地方有很多共同點,尤其是在謹慎小心上。


    “無人機。”


    “那是什麽?”


    “你是二十年前被封印,當時還沒有這個概念,該怎麽解釋呢?”天秀低下頭,仔細思考。


    “先告訴我在哪裏,有什麽特征。”


    “白色的外殼,類似於陶瓷的外殼,鳥——不一定像鳥,長度在幾十厘米到兩米之間,現在在圍繞三頭山巡邏。”


    奈落哦了一聲,又是一揮袖子,寬大的袍袖中密密麻麻的毒蟲“最猛勝”呼嘯而出,頃刻間鋪滿天空,朝著不同方向遠去。


    緊接著,它閉上眼睛,視線與毒蟲同化。


    “找到了,不止一隻。”


    “是台或者架。”天秀糾正道。


    “它的作用是——”


    “最基本的功能是監視,能夠將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麵,傳回到遙遠的地方。聽說軍用的無人機可以實現自動攻擊,不過應該不是這種體積的。”


    “也就是和使魔類似的東西。”奈落點點頭,“不過為什麽要特地使用這種東西,關家是陰陽師家族,之前來到這裏的也是陰陽師,水準不低。”


    “因為,它的操作距離比式神更遠,拍攝的畫麵也更加清晰,能夠更加直觀地看到遠處的狀況。最關鍵的是,它的操作比式神簡單得多,普通人接受幾天培訓,就可以操作。”


    “普通人?”奈落重新睜開眼睛,犀利中透著凜然,“人類已經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嗎?”


    “是啊。”天秀歎了口氣,“就算沒有這些力量體係,人類也可以憑借科學的力量飛天遁地。”


    “科學。”奈落牢牢地將這個名詞烙印在腦海中。


    “之前一直生活在社會中,沒有意識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一旦這些成為敵人會變得多麽棘手……”


    “該下決心了。敵人在變,你也該有所改變。”奈落轉頭,直視天秀的雙眼。


    後者不答,轉身就走。


    奈落也不在意,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回無人機上,最猛勝蜂擁而去,無人機立刻轉向,以更快的速度逃離。


    目睹了這一幕的奈落沒有深追,抬頭仰望天空:“人類,人類……要研究的東西似乎又多了很多啊。”


    另一邊,本德寺天秀離開後,專挑樹木茂盛,遮蔽物多的地方走,七拐八拐地進入一處山洞。


    山洞最深處,一顆紫黑色的心髒正在輕輕脈動。


    心髒旁邊,一位身穿麻衣,麵容枯槁的老僧盤膝而坐,聽見天秀走進,睜開雙眼,苦口婆心:


    “回頭吧,現在還來得及。”


    “回頭?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回頭!”


    天秀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隨後咬牙,將手伸向心髒。


    “要怪,就怪你們當年隻是把我逐出本德寺,沒有殺了我。不,你們不會的,你們還需要大哥來振興寺院,可惜啊,繁花落盡便是毀滅,都給大哥陪葬吧!”


    話音未落,數根血管自心髒上生出,紮根天秀的手腕,痛得他叫出聲來。


    老僧長歎一聲,重新閉上雙眼,默默頌念佛經。


    “有上華無量鑄華光通天地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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