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存的四國妖怪認出了狸貓妖怪,滿臉驚訝。


    “隱,隱神刑部狸大人,您怎麽來這裏了?”


    沒錯,他正是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真正的首領,總司令,玉章的父親。


    行五體投地大禮的原因也知道了。


    “對不起,請饒他一命吧。雖然他是個不成器的孩子,但對我來說,他依舊無可取代……我知道不管怎麽說都無法補償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日後我會讓他待在四國的。求求你們,饒他一命,除此之外,無論怎麽對他我都不會有意見。”


    關俊彥嘴皮牽扯,他很想回上一句:這貨殺了這麽多妖怪,償命十次都不夠,你居然還有臉讓我們饒他的命?


    隻是在看了眼晃晃悠悠,從遠處走回來的櫻後,痛罵化作一聲歎息。


    這就是父親啊。


    哪怕知道兒子犯下大錯,也沒法割舍掉這份親情,因為這是血脈相連的至親情感。


    即便是有過輝煌過往的大妖怪也難以割舍。


    況且,這裏是謝罪能抵大部分錯誤的日本,關俊彥和玉章之間也沒什麽實質上的仇怨,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吧。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奴良滑瓢身上,作為本次事件受損最嚴重的奴良組首領,玉章的死活全在他一念之間。


    但他沒有拿出妖怪統領的氣魄,隻是拍了拍孫子的肩膀:“陸生,要怎麽做由你來決定——”


    襲擊事件發生的第二天,他就將事情全權交給陸生處理,那麽不管陸生做出怎樣的決斷,滑瓢都不會後悔。


    “——公主殿下,關小子,沒意見吧。”


    岩永琴子點頭道:“我的目的已經達成,玉章的死活對我本人,對超自然災害對策室並不重要。”


    消除威脅,消除動亂,岩永琴子的目的始終不變,有隱神刑部狸作保不是問題。


    關俊彥則看了陸生一眼,道:“把這種兩難的選擇交給陸生,老爺子你是不是太狠心了點。”


    是的,兩難。


    一邊是對猩影的承諾,殺父之仇。


    另一邊是爺爺輩的老交情,不說別的,單是滑瓢親自出手替玉章擋下一刀就給了陸生很大的壓力。


    “這是背負起‘百鬼夜行’之人必須要承擔的責任。每個選擇,每個舉動都會讓追隨者為之牽動。如何背負起所有的信賴,不讓部下失望,同時看破迷霧背後的真相,做出不讓自己的選擇,這才是真正的魑魅魍魎之主!”


    滑瓢的聲音不大,卻句句撞在陸生的心中,擲地有聲。


    這位妖怪小統領沉默片刻。


    先看看猩影,再看看隱神刑部狸,最後又看看自己的爺爺,以及比爺爺資格更老的三位大江山鬼王。


    心中反複權衡,終於開口:


    “爺爺你說迷霧背後的真相?這次發生的事另有隱情?”


    “確實有。”滑瓢點頭。


    隱神刑部狸道:“那把刀,奪走我的畏的刀,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三百年前被一個神秘人帶到鬆山城,這一次……玉章,是誰把這把刀交給你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玉章點頭,又在下一個瞬間轉為茫然,用力抱著腦袋,“想不起來了,明明應該記得的,就是想不起來,隻是記得眼睛……眼睛很奇怪……”


    “該不會是在說謊吧。”猩影冷聲道。他不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如果此事真的另有隱情,恐怕這父仇就再也報不了了。


    “不,玉章的話和我收集到的情報相符,不是說謊。”隱神刑部狸搖了搖頭,“再加上星熊大人帶來的情報,我可以肯定玉章是被人利用了,想再次挑起妖怪之間的戰爭。雖然這不能彌補他犯下的罪,至少給他,也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拜托了。”


    “我明白了,我隻有一個要求——”陸生閉上雙眼,終於做出決斷,“——我們結盟,敵人越是想讓我們戰鬥,就越不能如他的意,請爺爺和隱神刑部狸大人締結盟約。”


    “就這?”


    兩位老妖怪異口同聲。


    “這就夠了。”陸生語聲鄭重,隨後走到猩影麵前低頭道,“對不起,沒能完成對你的承諾,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不,怎麽會呢。”好壞輕重猩影還是分得清的,“您有您的難處,但是,我不會因此放棄報仇,等風波過去,玉章,我一定會砍下你的頭顱,祭奠我父親。”


    “放心,會有機會的。這次是我輸了,但我不打算放棄我的野心,風波過去,我還是會以妖怪的頂點為目標行動,到時候想報仇盡可以來找我,隻要你們辦得到的話。”


    此時的玉章,已經沒了被陸生砍傷,被夜雀背叛的落魄,雖然狼狽,眼神卻依舊很亮,從小到大,即便被兄弟,被其他妖怪嘲笑都不曾改變。


    也讓不少人與非人為之側目,三大鬼王各自抱胸,發出嘿~哦~啊~的聲音。


    關俊彥則是再次歎息。


    倒是有點梟雄的意思了,隻是這種時候越是這樣,就越容易讓人動殺心啊。


    岩永琴子拉了下他的衣角:“怎麽了?覺得這個結果太草率了?”


    “也有這方麵的原因。”關俊彥毫不諱言,“畢竟有那麽多妖怪為此死去,要是都能複活就當我沒說過。”


    “怎麽會。”琴子聳了聳肩,“天生牙的複活是有限度的,殺生丸大人也不是誰都願意救,死了就是死了——隻是勢力和勢力之間的博弈,很多時候都是這樣,重要的不是生死,而是最後得到了什麽,陸生也是理解了這一點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知道。不僅要為死去的妖怪負責,更要為活著的妖怪負責,但不爽就是不爽。”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把仇人斬草除根,一個不留,這方麵,你很厲害呢。”


    “別恭維我。”今時今日的關俊彥已經懶得去解釋,照單全收,“我這種人天生就不適合搞政治,搞博弈。”


    “好像沒我們的事了,撤麽?”


    飯綱紀之來到兩人身邊,聲音雖小,卻瞞不過真正高手的耳朵。


    星熊勇儀轉過頭,笑道:“別急嘛,做個交易再走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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