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沒有特點的聲音,沒有特點的五官,平均的身高,微胖的身材,淺淺淡淡的表情。


    一身餐廳常見的白色廚師服,腰間係著一條圍裙,讓裝扮看起來不那麽素。


    真·平平無奇。


    一點都沒有東君焱妃的風采,那可是氣場顏值都不輸給蘇妲己的絕世美姬,隻是站在那就可以驚豔世界。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東君焱妃的真身美則美矣,關俊彥還是更喜歡眼前的這一位平平無奇的女廚師。


    大概這就是習慣的力量,又或者……兒不嫌娘醜?


    “回來了?”一如既往地淺淡開口。


    “回來了。”比往日更加輕鬆的笑容。


    “沒什麽想問的?”店主自然而然地走到熟悉的躺椅前坐下。


    “想等您先說。”關俊彥瞄了眼門外,閃身過去把店門關上。


    “就這麽肯定我不是冒牌貨?同樣的手法,你身體裏那隻狐狸精也會,多取回幾條尾巴說不定做的比我還要好。”


    “保守點說,八九分吧,我多少還是有那麽一點特殊。”


    關俊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模棱兩可地說著。


    店主能悄無聲息地以金烏顯化在他的心象世界裏住下,未必看不出自己的特殊之處。


    與其藏著掖著,不如挑明了,順帶試探一波。


    跟狐狸精待久了,關俊彥越來越習慣於千層餅的思考方式。


    當然,這八九分中最重要的還是感覺上的熟悉以及係統——毫無顯示這一點,目前為止隻有“店主”這一化身能夠做到。


    “連我都不能解析的特殊,可不是一點特殊。”店主一語打消了十分中剩下的一二分。


    “雖然特殊,但還是看不穿您的根底,普通的分身、偽裝我一眼就能看穿。我曾懷疑您是幻術,但仔細接觸下來,感覺又不像。”


    “那是因為你不懂什麽是真正的幻術,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不太合適。”


    “那該由誰?”


    “當然是妾身。”


    心湖深處響起狐狸精的聲音,白霧彌漫之間,狐狸精的身形在店內顯現。


    值得一提的是,關俊彥的心象世界中,狐狸精仍舊坐在心之樹下,懶洋洋地看著自己的三條尾巴“打架”。


    “幻術?”關俊彥詢問道。


    “當然。”心象與現實中的狐狸精同時開口,“夠逼真嗎?”


    我又沒看過你的……咳咳!


    “夠,但——”


    關俊彥伸手,手臂直接從狐狸精的胸口穿了過去,毫無阻滯。


    後者誇張地叫了一聲,雙手捂胸:“有色狼。”


    可惜關俊彥和店主都不吃她這一套,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狐狸精隻得悻悻地放下手臂,沒精打采地說道:


    “小男人,先說說你對幻術的認知。”


    “擾亂人的感官,做出錯誤的認知,分不清虛幻與真實。”


    “出色的總結。幻術簡單來說就是這麽回事,一般來說是對視覺和聽覺做出幹涉,產生幻象與幻聽,幻術師的等級越高,能夠幹涉的感官就越多。試想一下,如果你的五感全在我的支配之下——”


    “嘶~”關俊彥倒抽了一口涼氣。


    視聽嗅味觸,人類就是通過這五種方式感知世界。


    你所認知到的一切,都是由這五種信息渠道獲取的信息構建而成。


    一旦被人全部掌控,這個人將完全主宰你的世界。


    他想讓你看到什麽就看到什麽,想聽到什麽就聽到什麽,甚至可以讓你和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談戀愛,甚至結婚。


    這麽一想……突然有點帶感啊,請務必給我來一把“鏡花水月”,藍染版本的謝謝。


    “別急著驚歎,這隻是登堂入室。”狐狸精用三條尾巴代替雙手在關俊彥麵前晃蕩,“再讓妾身找回兩條尾巴,妾身就能完美地模擬出自己的形象,到時候你想摸哪裏都可以,更過分一點也可以哦。”


    “……”關俊彥冷漠。


    “……”店主冷漠。


    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五點八。


    剩下的四點二沒有逃過狐狸精的雙眼,一邊散發著醉人的香味,一邊湊近道:


    “覺得是假的,所以排斥?妾身不告訴你,你又怎知真假?”


    關俊彥沒有說話,退後一步,指指眼睛,又指指太陽穴。


    “天賦啊,這種東西不太好說,還有第六感這種不太講道理的東西,但不是不可以破解,隻要幻術足夠高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關俊彥略一思忖,明白狐狸精想表達的意思。


    他最大的倚仗是係統,但係統其實也以視覺麵板的形式體現,如果被幻術師知道麵板的樣式,模擬出以假亂真的麵板,該中招還得中招。


    “沒錯。”狐狸精先點頭後搖頭,“不過這不是幻術的最高境界,最終極的追求。”


    “那是——?”


    “幻術的終極不是為了以假亂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取代真實。主宰一個人的感官不算什麽,如果能創造出一個‘世界’,讓所有人都分不出真假,你覺得那還是虛幻嗎?”


    聽到這裏,關俊彥的腦袋裏沒來由地冒出四個大字“黑客帝國”,虛擬現實到極致的產物。


    真到了那一步,他確實不會在乎到底是活在虛擬,還是現實之中,尤其現實還是那麽的殘酷。


    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道:“真的能實現?”


    “誰知道呢。印度有一種說法,整個世界都是主神梵天的一個夢境,梵天醒來,夢境破碎。其他地方似乎也有類似的說法,比如這個世界的本質其實是一個巨大的海市蜃樓,我們都活在其中,大概這就是幻術的最終追求吧——等妾身長出第十條尾巴,或許可以試試。”


    “主宰世界?”


    “怎麽會,隻是先邁出一小步。創造出一個讓全世界都認可的,分不清真假的,能夠獨立思考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也很誇張了。”


    能做到這種事,絕對是超越者級別,遠古巨佬的玩法果然不同凡響。


    “對了,記得告訴我你的喜好,到時候妾身完全按照你的興趣創造,最後送給你暖床,把那些小丫頭們統統比下去——搶男人,你們差遠了,哦嗬嗬嗬。”


    充滿反派意味的發言與笑聲,讓關俊彥再次意識到這隻白麵金毛皮皮狐是反派角色,雖然是很有魅力的反派角色。


    對於這份囂張,隻有地位或者說“輩分”更高的人才能鎮壓,一直都在看著狐狸精表演的店主咳嗽一聲:“等你活過來,跨過那道關卡再說吧。妖的極限遠比人類要高,超越也更加困難。”


    “就不能讓妾身做會兒夢嘛,你這個惡婆婆。”狐狸精嘟囔道。


    “做了一千年的夢還沒醒?”店主不以為然,一語雙關。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一個過去的殘像,有什麽好囂張的?”


    “過去的‘殘像’?”關俊彥繼續提問。


    “和——”店主頓了頓,對狐狸精道,“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真名。”


    “妾身真名青丘,小男人,你記住了。”


    華陽天、蘇妲己、玉藻前都是化名,青丘才是真名。


    《山海經》有雲:“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說得正是她。


    關俊彥點頭,雖然早就通過係統知曉,但能聽狐狸精親口說出,依舊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隨後,他又看向店主。


    店主曾說過,如果自己能取得她的認可,她會現真身,告知真名。


    如今真身已現,還差親·口報出真名。


    這份心思,店主一清二楚:“本該由‘她’來說。”


    “我覺得由您說更好。”


    東君的臉不過見了一麵,店主的臉天天見。


    店主合上眼皮,好一會兒,起身說道:“這也不失為一個答案。她是我,我不是她,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


    “陰陽家,東君,焱妃。”


    店主終於說出了那個沉寂太久太久,久到她自己都記不得時間的名號。


    關俊彥發自內心地露出笑容,隨後鄭重行禮:


    “陰陽家,雲中君,關俊彥。”


    店主還禮,態度同樣鄭重,時至今日,她才真正認可了這位年僅十七歲的少年。


    ps:補充下九尾狐的設定,根據我國神話,九尾狐起源有兩支,《山海經》寫到的青丘,和大禹之妻塗山氏。時間上看,青丘早一點,所以選定青丘為源頭,塗山是後來分出去的祥瑞一支。


    ps2:設定僅限本書,與考證無關,與曆史無關。


    ps3:題外話,某鬧得風風雨雨的解牛者的考證還是挺嚴謹,塗山初玖對少昊——黃帝一脈,沒毛病,可惜文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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