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槍口與言語的雙重威脅,安倍雄呂血卻是毫不在意。


    “這應該問你,繼續打下去,我不一定會輸,但關家一定很難收場。”


    手槍和手雷對她的威脅不大。更重要的是,她作為安倍家第三代家主,如何不知道高層內訌對家族的影響。


    “很有道理。”


    關俊彥承認她抓住了自己的軟肋。


    不承認不行,因為做得太過明顯。


    如果自己不在乎關家,今晚就不會到此,完全可以把關浩二留在東京,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


    而熱武器最大的弊端是比冷兵器動靜更大,雖然就算沒熱武器,安倍雄呂血想搞點大動靜也不難。


    好在關俊彥也想到了這一點,止戈也好,拔槍亮手雷也罷,都是吸引雄呂血注意力的障眼法。


    真正的後手在裝逼耍帥的同時已經布下。


    “所以我決定換一個戰場——n之領域展開!”


    n之領域,一個很久沒有出現的名詞。


    自從那位愛穿哥特洋裙的美豔女鄰居離開後,就再也沒人提起過這個隻在少數傀儡師之間流傳的說法。


    那是精神與物質的夾縫,那是夢境與現實的交點,那是虛幻與真實的分界線。


    隻有極少數對意識流有著深刻認知的存在才能自由出入這裏,更多的人就算偶然來到這個奇妙所在,也會當成是一場夢。


    關俊彥算是這裏的常客,因為穿越後最重要的升級突進“冥想戰”就發生在這裏。


    不過當時他並不知道,直到後來被禦門院心結心結點醒。


    由於成就劍道的契機是在心象之劍上,關俊彥對於n之領域非常好奇,隻可惜女傀儡師壓根就沒給他請教的機會,二條城一戰結束直接玩消失。


    幸好身邊還有一位靈魂意識方麵的大師,能隨手洞悉人性弱點,製造心魔的那種——白麵金毛青丘狐。


    一番軟磨硬泡,甚至祭出你拿了我的初吻,總得給我故地重遊這種荒誕的理由,關俊彥終於可以利用這個自己消磨時間最多的神奇所在。


    一開始,隻能把一個人的心神帶進n之領域,還得讓目標分心不抵抗。


    隨著熟練度的提升,靈魂、肉體的限製都一一打破,如今的關俊彥已經可以像女傀儡師那樣帶著他人一同以實體出入n之領域。


    雖然沒有在n之領域中安家的薔薇少女們那麽熟練,但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布置,隻要目標沒有足夠的警覺,就可以改天換地。


    止戈停下的瞬間,n之領域的入口豁然洞開,就在兩人腳下。


    雄呂血想走,卻快不過早有準備的關俊彥,手槍哪都不打,專打腿部,慢上一步,就走不了了,隻能第一時間命令縛骨和清姬跟上,迎接被顛覆的世界。


    由於把門開在地下,範圍內的東西無一幸免,連人帶桌子地板全都消失不見,如同被一把大勺子挖走,勺子的邊緣距離丹羽中邦的腳尖不過十公分。


    這位對關家忠心耿耿的中年男人看著書房內的一片狼藉,又是混亂,又是揪心,最後定格為欲哭無淚:“這,這都是什麽事啊。”


    “相信你的大少爺,相信我的主人,他能處理好。”


    對麵的二小姐走到沒有被波及到的書架前,又換了一本書。


    看到她的鎮定淡然,丹羽中邦的心情有所平複。


    是啊,那可是大少爺啊,一定沒問題的,不然不會把式神留在這裏。


    我能做的隻有等待,以及想一個合適的理由,解釋房間為什麽會缺一塊——演示新術式?又或者——大少爺覺得老家具更舒服,又不想通過常規手段運送,直接打包帶走。


    丹羽中邦的想法不算錯,也不是全對。


    不帶二小姐的確是自信的體現,但也有保護丹羽中邦安全的考量。萬一雄呂血還留了點什麽下來,有二小姐在,既可以當盾牌,還能通風報信。


    關俊彥選擇的領域不是最近天天都去的夔女居所。


    冥想戰場是由係統支撐,進入就要遵守規則,要麽關俊彥死一次,要麽夔女死,很不合時。


    羽衣狐留下的“京都百鬼夜行”就不存在這樣的顧慮,羽衣狐不是真貨,殺起來不心疼,還可以借助她麾下的“百鬼”對雄呂血進行消耗。


    一開始關俊彥還有點擔心,雄呂血會不會擋不住“百鬼”的攻擊,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


    “京都百鬼也行”不是真貨,雄呂血的境界和經驗卻是實打實的,大陰陽師手段層出不窮,以一己之力斬妖除魔,將“百鬼”消滅大半。


    不過雄呂血本人也不請從,讓關俊彥頭疼的縛骨,算是伊吹萃香眷屬的清姬都負了不輕的傷,雄呂血本人更是激發出自身的妖之血脈。


    除了遺傳自葛葉狐的狐狸,還有采集自八岐大蛇和惡樓的因子,補足傳統陰陽師近戰不足的短板。


    相對的,消耗也會非常大,持續時間過長,有可能會影響到自身的存在。


    修習“泰山府君祭”的安倍當主們早已通過“畏”將靈與肉徹底統一,形成類似能量體的狀態,藍條綠條的消耗其實也是紅條的消耗。


    “還要打嗎?”


    關俊彥又一次問出這個問題。


    到達冥想戰場後,他第一時間開啟忍者係的潛行技能,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躲起來,就等著兩敗俱傷。


    他不想要雄呂血的命,隻是想給她足夠的威懾,告訴她我關俊彥有本事收拾你的事實。


    奈何雄呂血似乎是吃軟不吃硬:“安倍家隻會戰死,決不投降。”


    聽得關俊彥一陣頭疼,這種人,便宜老弟平時是怎麽相處的?撒嬌賣萌?當小奶狗?


    就在關俊彥準備先把羽衣狐給幹掉,重新換個戰場的時候,一個怯怯地聲音響了起來:“不,不行,雄呂血大人不能死。”


    關俊彥本以為是哪隻式神在講話,循聲一看才發現居然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外表年齡隻有五、六歲,有著一頭金色的卷發,搭配粉紅色係的大蝴蝶結和洛麗塔裙裝,看起來非常可愛。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精致得過分的臉龐,關俊彥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而是——


    “薔薇少女?你是第幾位?”


    “第,第六位,名字是雛莓namo~。”雖然怯懦,卻依舊努力地維持禮儀。


    “時機卡得這麽準,你和你的主人也在關家?”


    關俊彥努力平和氣場,讓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雛莓的膽子也大了一些。


    “沒,沒有,我,我們是最近才找到雄呂血大人。”


    “你的契約者呢?來都來了,不見見老朋友?”


    “媽媽已經走了,說不想見你。”


    聽到雛莓的回答,關俊彥砸了下嘴:“還是老樣子別扭的性格。”


    按照一名薔薇少女配一名心結分法,雛莓的主人其實沒和關俊彥打過交道,按說是不需要有什麽顧慮。


    除非,她從其他的自己那裏共感到了與自己相處的一切。


    關俊彥還聽心結說過,薔薇少女和對應的契約者有著相似的內核,也就是說這位心結06——按照薔薇少女的席次編號,也是這種內向,羞怯的性格。


    那位禦門院第六代家主,常時保持優雅的女傀儡師會羞怯?


    想想……不是一般的帶感,迫不及待地想見了有木有。


    內心的變化體現在臉上,雛莓又開始慌了,後退幾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鼓足勇氣道:“那,那個,我能帶雄呂血大人離開嗎?”


    “去哪裏?”


    薔薇少女當然能帶人進出n之領域,問題是那之後。


    “回家namo~有行大人說,時間到了,請雄呂血大人履行職責。”


    關俊彥嘿了一聲,安倍有行這個滑頭果然沒死,似笑非笑地看向安倍雄呂血:


    “所謂職責,我沒猜錯的話,是安倍晴明定下的吧。呀嘞呀嘞,活得越長越記仇麽,才被我斬掉一條手臂,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報複回來?”


    “一,一條手臂。”


    雛莓離得更遠了,看關俊彥的眼神像是做了噩夢,嘴裏不斷叨念,master,媽媽,真紅之類的話語。


    “別怕,別怕。”關俊彥連忙安撫,“我討厭的是安倍晴明,不是你這樣可愛的小公主。”


    每接觸一位薔薇少女,關俊彥對羅真的欽佩就多出一分,蒼星石、翠星石、雛莓,每一個都是容貌出眾,性格鮮明,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你說的是真的?”安倍雄呂血開口問道。


    “如假包換。雖然是借助了茨木童子的力量,她已經成功證道超越。”


    關俊彥的意思雄呂血明白,沒走出最後那步就別去找死,隻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


    “和你弟弟說一聲,我回去了,答應他的我都做到了,以後……不會回來了。”


    臉上麵無表情,聲音沒有波動,但關俊彥還是能把握到她內心的不平靜,這裏可是意識流的n之領域,臉上笑容更甚:


    “你就這樣走了,我很難辦啊。”


    “別演了,你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殺我。”雄呂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也沒對我下殺手?老實說,你是走是留,我無所謂,但有人有所謂——至少留個言,寫封信什麽的。”


    就像某人曾經做過的那樣,關俊彥對著雛莓的身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一次雛莓沒有害怕,隻是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氣息奇怪,狀態更加奇怪的男人。


    “我知道了。”安倍雄呂血點點頭,對雛莓道,“再耽誤一些時間可以嗎?”


    “嗯嗯~”雛莓當然不會有意見。


    而後,關俊彥五指虛握,以靈力成劍,金翅烏王劍完全體揮出。


    對羽衣狐精準的預判,加之大神官、大劍豪的境界,結果沒有任何懸念,曾經最大的難關,最大的試煉場被少年一劍斬殺。


    通關條件達成,冥想戰場歸於虛無,關俊彥打了個響指,n之領域與現實的門扉再度打開,對兩位女士做出請的姿態。


    安倍雄呂血當先走出,雛莓則是探頭探腦了好一會,才猶猶豫豫地邁出步伐,關俊彥走在最後,關門的同時,將金烏印記重新張開,避免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進入心象世界。


    門扉的出口和入口一樣,都在書房。


    可惜,被帶進去的地板桌椅回不來了。關俊彥當時的注意力全在雄呂血身上,沒空也不想去管,任由它們自由落體,現在應該是在n之領域中隨意飄蕩吧。


    丹羽中邦已經換了個地方,換到沙發附近,還給從頭至尾都沒挪屁股的二小姐上了茶。


    “大少爺,情況怎麽樣了?”丹羽中邦上前問道。


    “不太好,隻是暫告一段落。”話雖如此,關俊彥的臉上仍是一派從容。


    安倍雄呂血接話道:“我要走了,請丹羽先生取紙筆來,我給浩二留一封書信。”


    “怎麽就要做,這麽突然……”丹羽中邦雖有預料,仍是歎了口氣。


    “我走,對安倍家啊,對關家都好,留在這裏會演變成更大的問題。”


    雄呂血是安倍家第三代家主,第二代家主安倍吉平已經被送到魅崎都的現在,她不可以丟下家族不管。她的身份曝光之後,關家也很難將她當成一介式神縛骨清姬來對待。


    “照做吧,中邦叔,浩二那邊我去說,請放心,這個狀況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關浩二自然而然地坐到二小姐對麵,“對了,順帶再弄點零食點心之類的吃食,給兩位路上帶著吃。”


    “咦?”


    躲在雄呂血身後的雛莓探出頭來,正好看到關俊彥的笑嘻嘻的臉龐,沒記錯的話,心結本人、翠星石蒼星石姐妹都挺喜歡這一套的。


    雄呂血拍了下雛莓的腦袋,沒有拒絕。


    丹羽中邦心中有數,快步離去,關俊彥則對著兩女伸出手,順手取下兩個茶杯,示意兩人邊喝茶邊等,不必急於一時,自己和二小姐一樣,馭來一本書,隨意翻看。


    書房歸於沉寂,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丹羽中邦帶著紙筆點心重新回來,直到雄呂血將不長的書信寫完,被丹羽中邦禮送出門。


    在踏出正門的一刻,關俊彥終於打破沉默:


    “雛莓,回去告訴你的契約者——下次再見分勝負,七合一也好,七對一也罷,我都接著。我輸了隨你處置,我贏了,你就是我的人!”


    抱著草莓大福的女孩不明就裏,表情呆萌。


    青衣長角的女人瞳孔收縮。


    侍立在側的中年人,猛然抬頭。


    他發覺,眼前的大少爺眼眸流轉,那份不斷攀升的心氣與自信十足的姿態,比離家時強出不知道多少籌。


    就像是一直被某種樊籠困著的囚徒終於打破困境,得返自然,得逍遙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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