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宗珂破門而入,雲休才發覺天已經亮了。


    墨青在發現宗珂硬闖雲休閨房的同時就擋住了宗珂,一把窄劍抵在了宗珂的心口。


    宗珂看著雲休一夜未睡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心虛,他一把推開墨青,木木的站著。


    雲休揮揮手,墨青放下窄劍退在一邊。


    “好了?”雲休束起披散的長發,懶懶的問。


    “好了,命是保住了,三天內不把低燒退了,必有性命之憂。”


    “嗯,我知道了。”雲休皺起來的眉終於舒展開來。


    宗珂不忍,“你這又是何苦,你要對她做什麽?”


    雲休不再回答,隻是淡淡看著宗珂,“宗珂,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雲休自嘲的笑笑,“不過,你不問我還是會告訴你的,她是十公主。”


    “什麽?!你!你膽子可真大!”宗珂頓時沒了戾氣,皇帝的公主啊!那就是金枝玉葉,若是有了好歹不會算在自己頭上吧。


    墨青擋住宗珂,用力捏了捏宗珂的肩頭,“宗公子,若不是我家主子,十公主早就高燒病死了,昨夜我找到十公主的時候,她已經高燒昏迷了。”


    “這,這又是為何?”宗珂想問,卻也明白這不是自己該知道的,“算了,當我不知道好了,我看不慣你如此狠心,也明白立場不同終究是沒辦法的事情。”宗珂拍拍額頭,訕訕的走出房門,徑直回自己的小院子補眠了。


    墨青自覺的退出房間,雲休兀自梳洗,墨青再一次進來時,雲休已經恢複成往日冷靜自持的模樣。


    “墨青,玉家現在如何了?”


    “玉家人已經發現孩子丟了,表麵看不出來其實所有人都出動尋找了。”


    “嗯,過兩天,把孩子偷偷送給寧王。”


    “主子的意思是?”


    “別讓寧王知道。”


    “是,主子。”


    ……


    避暑山莊本應涼爽,可是此時卻像熱鍋,人人自危。


    皇帝連夜召見寧王、郡王和七皇子,下令帶禁軍擴大範圍搜尋刺客尋找十公主,可憐華妃終日站在宮門口,哀愁滿麵。


    一連兩日,搜尋毫無結果,皇帝正氣在頭上,隻有福德全和儷妃才敢侍奉在旁,卻不想,三公主姬禾帶著自己的一眾侍衛跪在行宮門口要求見駕。


    福德全也說不好此時三公主前來所謂何事,隻怕是禍不是福,也隻得小心的稟告:“皇上,三公主正跪在外頭,請求見駕。”


    “她?她來幹什麽?不好好在府中備嫁,跑來這裏,成何體統!讓她回去!”皇帝本就對這個女兒有些不滿,此時卻來添亂,怎麽可能不生氣?


    “皇上,禾兒想來是有急事,見一見吧。”儷妃好言在皇帝耳邊嘀咕一陣,皇帝頓時展開了笑顏,福德全在一邊低眉順眼,心中卻暗歎儷妃的高明。


    姬禾比儷妃還大上個幾歲,作風也是皇室公主中的渣滓,儷妃不僅以庶母的身份為姬禾求情,還能哄得皇帝對姬禾的態度好轉,實在是高明的很啊。


    不一會,姬禾就哭著跪在皇帝與儷妃的麵前。


    “禾兒,怎麽了?”皇帝溫柔的問他這個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的三女兒,姬禾明顯也是一愣,怎麽今日父皇如此好心情?


    “父皇,父皇有所不知,禾兒前來確實有事!此事與父皇遇刺一事有關。”


    “什麽?你知道了什麽?”皇帝微眯眼睛,想不通這個女兒一直逆反任性,怎麽突然知道此事的內情呢?


    “是這樣的,父皇,昨日女兒府中的一位武藝先生去山上祭拜母親,恰逢在一茶寮遇見兩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先生便將兩人擒拿,調查之下才發現,父皇,原來這兩個賊人就是當日行刺父皇的刺客!”


    “你如何知道?”皇帝越發覺得可疑,這武藝先生分明是姬禾豢養的麵首,以色侍女的男子,又有什麽能耐能擒住刺客?


    “父皇,且聽禾兒細說,原來刺客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搶奪了十妹妹,卻不慎讓她跌入了山崖,其他兩個刺客一時慌張就舍棄了同伴,準備躲避起來,正是他們在商量去處的時候露出了馬腳,禾兒已經將他們捆來了,請父皇發落,為十妹妹報仇!”姬禾說到十公主的噩耗,不由得抹起眼淚,傷心起來。


    皇帝此時卻是半信半疑,“月兒!月兒她真的跌入山崖了?”


    “父皇,人死不能複生,還望父皇保重龍體!”姬禾嚎啕大哭起來,卻聽見門外打破瓷器的聲音。


    皇帝抬眼看去,正是華妃倚靠在門欄邊,一張俏麗的麵容蒼白如紙,淚水無聲的流下,整個人一副盈盈要倒的樣子,腳下一堆破碎還冒熱氣的瓷碗碎片。


    “華君,你,你怎麽到這裏來了?”皇帝看見華妃此時的形容,也是心中不忍。


    儷妃以絲帕掩麵,小聲的啜泣起來,“華妃姐姐,你都聽見了?月兒、月兒跌入懸崖,看來是生死未卜死生難料了。”


    皇上麵色深沉的看著華妃,此時便是相信了八分。


    “皇上,月兒,月兒死了?”華妃終於癱倒在地上,皇帝快走幾步,扶起華妃,“華君,朕也很心痛,你身子不好,莫要傷心了。”


    華妃此時聽了皇帝的勸慰之話,卻痛在心裏,顧不得麵前此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哭的涕泗橫流,“心痛?皇上,月兒出生半年,你可有陪伴她入睡?你甚至不知道她身上的胎記在何處!皇上,臣妾明白您的孩子太多,可是月兒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皇帝本來是心生憐惜的,此時華妃說了一連串的埋怨,夾帶著對皇帝積怨已久的憤恨。皇帝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一番指責,心中縱有憐惜,也是怒火中燒。


    皇帝起身,有些淩厲的望著華妃,“福德全,扶華妃回去,好好休息。”


    “皇上,月兒不會死的,請皇上去找找啊!月兒不會死的!”華妃在太監的攙扶下有些瘋魔,皇帝無奈的搖搖頭。


    “禾兒,把那兩個賊子交給寧王吧,月兒的事情先瞞著。”


    “是,父皇還請節哀,十妹妹也定然不希望父皇如此憂思憂慮傷及自身的。”


    姬禾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抹著眼淚告退。皇帝也是心力交瘁,在儷妃的攙扶下休憩著。


    ……


    “什麽?”雲休捏緊手中的折扇,著實驚訝了一番。


    “千真萬確,寧王派人來說,刺客已經被擒,案情招供無異議,明日即伏法,十公主墜落山崖屍骨無存了。”墨青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下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雲休之前猜測,此事多半是玉家人和金麒麟自導自演,想扶持金麒麟坐上皇後之位,為此不惜犧牲華妃和未滿周歲的小公主,可是因為自己橫插一腳,本來應該是無法進行下去的死局,卻沒想到玉家人索性釜底抽薪,把刺客交了出來,斷了華妃的念想,刺客一旦伏法,也就撇清了此事與玉家的關係。


    “小姐,這可怎麽辦,月兒公主怎麽辦?”墨年也是心急,本來打算下午就將月兒公主送給寧王,可是這下大家都認定公主死了,這真的公主就變成了燙手山芋,反而變成了拖累。


    “不對,此事是如何蒙混過去的?刺客交代了什麽?他們為何要行刺又為何要擄走公主?”雲休直覺,此事一定有破綻,隻需要找出破綻就可以扭轉局麵。


    “寧王說,刺客是西楚人,想要挾持公主逼迫皇帝交出俘虜。”


    “說不通,西楚滅國已經十年了,現下天牢中的西楚俘虜多半死傷殆盡,怎麽不早點出手,與其劫持一個不受寵的半歲公主,怎麽不劫持九公主姬靈?”


    “主子的意思是?”摸清有些糊塗了。


    “派人讓寧王細查,此事必有蹊蹺。刺客知道自己是替罪羊,從他們身上無法入手,你不是說是三公主府上的人擒拿刺客的嗎?就從他身上查!務必把背後的隱秘挖出來!”


    “是!主子。”


    墨青走後,墨年忍不住問,“小姐,那月兒公主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先養著。”雲休暗自搖頭,若不是自己優柔寡斷,怎麽會再次處於頹勢,應當在當晚就把孩子交給寧王的。


    “小姐,我們本來還想著玉家人沒有膽量出頭,得仔細藏著,沒想到他們來了這麽一手,當真是討厭!”


    “這其中姬禾公主扮演了什麽角色呢?”雲休了解到的三公主,為人大膽囂張,沒什麽計謀,隻知道強取豪奪,雲休扶額,整個局勢越來越亂,還不知道要攪進來多少人!


    “小姐,聽說三公主府上近來新進了一名男寵是姓玉的。”墨年臉紅紅的小聲說。


    “玉?是玉慶豐的什麽人?”


    “這倒是不知,這是聽玲瓏的小朱兒說的,想來玉家人也不會願意讓兒子去做公主男寵吧?我也隻是突然想起來罷了,大概沒什麽聯係的。”


    “嗬嗬,墨年,在這京都,沒什麽是‘沒聯係’的,特別是在皇家,我要知道這個玉姓男子的消息,快。”雲休心中有了一個想法,若是姬禾是因為這個玉姓男子才相幫玉家,想來要拆散姬禾和玉家的聯係,就要從他入手了。


    “是。”墨年匆匆離去,雲休一人靜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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