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珂也懶得解釋了,本來此方法就無人嚐試過,若是出了什麽意外,雲休和楚離歌一個也活不成,自己引火上身不說,楚離歌一死,楚國就沒有皇帝了,越國都有危險。可是楚離歌執意自己獻身,宗珂也覺得是應該的,雲休因為楚離歌才中毒,楚離歌若是還能洋洋得意的做皇帝,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楚離歌不再多說,林柏的表情也很不好,但還是站在一邊不肯出去,“我要留在這裏。”


    宗珂看了看林柏,心想若是楚離歌出了什麽意外,就讓這小子出麵解釋,便妥協的說,“好,林柏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墨青幾人隻好出去了,守在小屋子外麵,用炭火把屋子蒸熱。


    宗珂指著那張空床說道,“你等會躺在上麵,喝了麻藥之後就什麽都沒感覺了。”


    “雲休就拜托你了。”楚離歌二話沒說,點點頭就躺了上去,宗珂準備好麻藥,端到楚離歌麵前,最後還是問了一句,“你這樣算什麽皇帝,不怕我害你麽。”


    楚離歌淡笑了幾聲,接過藥碗喝下,“我相信你。”


    宗珂心裏暗罵楚離歌,真是不知道怎麽搞得,這個未來的皇帝,居然相信自己的情敵,難道不怕自己把雲休救活了然後暗中做手腳把楚離歌毒死了?


    楚離歌躺在竹床上側頭看著另一邊安詳的雲休,伸出手臂想要撫摸她的臉,意識卻漸漸模糊了,最後隻剩下一段殘影。


    “開始了……墨玉,你把這兩根管子紮上……”楚離歌聽見宗珂最後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從天邊來的。


    ……


    好像身體被掏空了,又好像一直都是空的,雲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處在一片虛無當中,白蒙蒙的一片,自己懸在空中,維持著嬰兒的蜷縮姿勢。


    “什麽?”雲休好像聽見腦子裏有誰在說話,“你在說什麽?你是誰……”雲休大聲的對著虛無喊道,可是安靜的好像從來沒有別人存在過。


    宗珂看著從雲休手臂汩汩流出的暗紅色血液進入楚離歌的身體,而從楚離歌身體裏流出來的鮮血也和雲休的融為一體。


    “他們終究是該在一起。”宗珂眼眸黯淡,自嘲的笑笑,林柏看向宗珂,宗珂又是一副正經的表情,好像剛才那句話也是幻聽。


    林柏謹慎的看著楚離歌和雲休,生怕一個不注意兩人就雙雙殞命了。這未來的楚國皇帝和皇後還沒登記就死了,林柏光是想想脊梁就湧起一陣寒意。


    雲休在虛無中飄了許久,直到雲休忘記了自己是誰,腦子也一片空白,但她還從未這麽放鬆過,好像背上也沒有負擔了,就在雲休打算就這樣走下去的時候,她又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在輕輕喚著她的名字,“阿休。”


    “誰?”雲休四周看看,沒有看到任何人。


    雲休大聲喊道,“你是誰!你是誰!”


    “我是阿離。”一個穿著白衣的異瞳男子從虛空的那頭走了過來,眼神清明,久違的笑了。


    “阿離?”雲休默念這個名字,覺得太陽穴一陣抽痛,“阿離是誰?”


    “我是你最愛的人啊,阿休。”阿離走近,牽起雲休的手,“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阿離啊,你撿回皇宮的阿離。”


    “阿離?皇宮?”雲休看著阿離的眼睛,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在記憶深處有一個這樣異色雙瞳的男子,不是眼前的人。


    阿離傷心的低下頭,把雲休擁入懷中,“阿休,你不是最愛我了麽?你一直希望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和你在一起,可以和你離開皇宮,你不記得了麽?”


    雲休下意識的用手臂擋在兩人中間,因為心中竟然覺得此人不是“他”?


    他是誰?


    雲休抬頭,眼神複雜,“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阿休!”楚離歌穿著一身黑衣從另一邊走來,雲休轉身看過去,一臉的疑惑,“你又是誰?”


    楚離歌卻不由分說的從阿離手中奪回雲休,摟著雲休,楚離歌對阿離說道,“你已經死了,不要再糾纏阿休了,她現在活得很好。”


    “你怎麽知道她活得很好,你不過就是我的替代品。”阿離看著楚離歌,挑釁的奸笑著,“你問問她,到底愛的是誰。”


    楚離歌手指握緊,仍舊看著阿離,“不管她愛的是誰,她都不該死。”


    “阿休,你說呢?你是要和我一起在這裏活下去,還是回到那個傷你害你的世界?那個人還活著,你很危險。”阿離看著雲休,一臉的專注深情。


    “我要……”雲休看看阿離,再看看楚離歌,後者眼睫垂下,眼神落寞,雲休聽見楚離歌喃喃道,“這就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是因為這個阿離?”


    “不、不是這樣……”雲休摟緊了楚離歌的腰,忙著解釋,可是腦子一片空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雲休自問,為什麽不是這樣?自己到底要解釋什麽?阿離是自己的愛人,可是已經死了,那這個人呢?


    楚離歌冷笑,看著雲休眼神裏像是裝滿了星空,“你現在就算要後悔也沒用了,我楚離歌要的人,死也要得到。”


    這個人叫做楚離歌?怎麽這麽熟悉?


    雲休此時覺得心痛難忍,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聲音大到整個虛無的空間隻剩下“咚咚咚咚”的聲音,雲休捂著胸口,全身的重力都靠在楚離歌的身上,阿離伸著手好像在迎接雲休,可是雲休看著楚離歌的臉,閉上了眼睛。


    瞬時間光影倒退,楚離歌帶著雲休往後光速的穿梭,阿離變成了一個影子,然後縮小到一個點,最後完全消失不見了。


    “我們一起活下去。”楚離歌親吻著雲休的眼睛,吻住雲休的眼淚。


    雲休點頭,無聲的哭泣,卻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而哭,好像有悲傷的事情,好像又沒有,而奇怪的是原本胸口壓抑的感覺都消失不見了,空白的虛無變成一個又一個閃著金光的亮源集聚在一起,變成一條金色的河。


    “你看,這是什麽。”楚離歌指著那條河,雲休搖頭,看著楚離歌的絕世美顏,深深的沉醉其中,楚離歌淡笑,“渡過這條河,我們就能回去了。”


    “嗯。”雲休被楚離歌攬在懷裏,緊緊的貼著楚離歌的腳步。


    楚離歌突然用力,把雲休往河那邊推去,雲休輕飄飄的被拋擲到對麵,楚離歌站在河中央笑的人畜無害,“你在那邊等我,好不好?”


    “你過來啊!”雲休伸手想要抓緊楚離歌,卻發現河陡然變寬了,變的波濤洶湧起來,想要看清楚楚離歌的身影都很困難,“楚離歌!你休想丟下我!”


    “活下去。”楚離歌在越來越大的金色浪花下消失了蹤影。雲休衝著恢複平靜的河麵泣不成聲,一道溫暖的白光包裹住雲休,好像有人在呼喚雲休的名字。


    ……沒有楚離歌,要我怎麽活下去。


    “雲休?你醒了?”宗珂坐在床邊看著睜開眼睛的雲休,雲休皺眉,頭痛欲裂,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雲休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是自己的,“宗珂?”雲休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紮滿了銀針,雲休疑問的看向宗珂,宗珂解釋道,“你現在餘毒未清,不要亂動。”


    “你怎麽在這裏,是墨青他們找你來的?你這是怎麽了?”雲休這才注意到宗珂是很費力的以一種半懸空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椅子後還有一對拐杖。


    “嗯。”宗珂點頭,似乎不想多談。


    雲休皺眉,“其他人呢?怎麽隻有你?”


    宗珂瞥了雲休一眼,沒好氣的笑道,“有我還不夠麽,我可是喜樂神醫的徒弟哎,你還嫌我不配照顧你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雲休心中更加堅定,一定是出什麽事了。她還記得當時是楚離禎和楚離歌在城門外對峙,也不知道楚離歌情況如何了。


    “看你,你眉頭一皺一定就是在想事情,別想了!”宗珂把一顆藥丸塞進雲休嘴裏,又遞過來一杯水,“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整天憂思憂慮的,像什麽樣!”


    雲休失笑,乖乖的吃下藥丸,“你怎麽婆媽起來了,我腦子又沒問題。”


    “是,是我有問題。”宗珂撇撇嘴,扶著床起身,拄著拐杖把茶杯放在桌上,“我算是求你了,你這一倒下,多少人跟著你擔驚受怕的,真是折磨死人了。”


    “宗珂,你怎麽了?這不像是你一個蒙古大夫說的話啊。”


    “我?我是蒙古大夫?!”宗珂正幫雲休拔出銀針,此時恨不得一下子紮在雲休的死穴上,“我要是蒙古大夫,你早就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


    平常雲休也會和宗珂開開玩笑的,可是此時的宗珂倒像是很緊張,每句話都很當真,生怕雲休看出他的緊張來。


    雲休意識到不對勁,抓住了宗珂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楚離歌出事了?”想起那個似真非真的夢,雲休陣陣盜汗起來。


    宗珂頗為局促的掰開雲休的手,吞吞吐吐的說,“這不是怕你不開心嘛,楚離歌不在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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