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廣洲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迎春院被一把大火燒了幹淨,裏麵的人上上下下,包括老.鴇和幾十個姑娘一個都沒逃出來。那條平日裏繁華的花街幾日來都飄著一股柴灰味兒,人們說有被燒死的冤魂索命,大家都繞路走。


    官府也增兵巡查街道,夜晚有了宵禁,普通百姓晚間不允許隨意走動。總之,城裏處處透著一種人心慌慌的緊繃。


    林蕭知道這個迎春院實際上是革命黨反清複明的據點,這次怕是被朝庭的人給搗毀了。


    現在正是所謂的盯得嚴的時期。她叮囑李巴山這些天要約束好漕幫中人,不要讓他們滋事。


    上次舞獅采的那個青,如果有心人去查,並不是無跡可尋。


    好在那天大庭廣眾之下,青直接被苗顯給買走了,就算查出了問題,跟漕幫一點不相幹。


    可惜就算人在家中坐,禍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這天並不是義診的日子,省城的人都知道這種時候李家不接待任何病患,來了也是白來。幾次之後都自覺養成了遵守時間的好習慣。


    大門突然砸得乒乓響,十萬火急的樣子。


    當林蕭聽到湘兒的報告趕到花廳時,就看到敖爾多一臉惶急地帶著人進來,他們還抬著個十分虛弱的人,已經氣弱遊絲,不過那人卻一直努力睜著眼睛沒有閉上。


    趕巧難得她今天穿的是女裝。當抬著人的隨從們看到敖爾多力薦的最後一絲希望竟然是個年輕的姑娘時,表情都有些難看。


    戴著一隻眼罩的男人沒好氣地說:“敖大人,我們是信得過你才把世子的安危交給你,結果在你轄下受了重傷不說,還介紹這麽個年輕人來,你到底是何居心!”


    敖爾多昂著脖子:“這是我們省城最好的大夫!我信得過她,世子能不能治好全看她了,你這麽懷疑才是是何居心!”


    傷者的腹部雖然包紮過,還在不停流血,林蕭忙按摩穴位給他止血,對他們之間的不合視而不見,隻管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他是怎麽傷的,被什麽傷的?有多久了,之前都做過哪些處理上的什麽藥?”


    聽她這麽問,幾人到是老老實實地都答了。


    都弄清楚了林蕭才抬頭說:“這位的傷很嚴重,我需要檢查內髒是否有損傷,傷口也要縫合起來。少說也要兩三個時辰,這其間不要讓人來打擾。至於是否放心把人交給我醫治,還請你們趕快做決段,拖得久了,我也沒把握救得了他。”


    然後好對管家說:“陳伯!帶湘兒去準備手術室。”小丫環這些日子以來做她的助手,已經從之前見到血就暈倒,成長為一個合格聽護士了。


    那幾個很霸氣的隨從明顯不太相信她,不過敖爾多很堅持,他也不想讓世子在他的地盤出事。現在事既然已經出了,要著急的就是補救措施,出了這個門讓他上哪再去找靠譜的大夫來?若是有就不會把人抬這兒來了。


    真出了人命,他也得吃不了兜著走,漕督這個位子就做到頭了。所以他和會世子帶來的幾個隨從據理力爭。


    林蕭冷眼在一旁等著他們商討出個章程,心裏計算著每過一分鍾這人流失掉的血量。


    雖說醫者父母心,但是見個人受傷流血,也沒有非要上趕著醫人的道理,特別是這種醫不好就會倒黴的燙手山芋,反正選擇權已經交出去,林蕭認為有時候她也是很冷漠的。


    他們爭執了半天,終於征求世子的意見,那人微不可見地點點頭,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這才成功把人推去手術室。


    剩下幾人就在室外守著,敖爾多就在外麵轉來轉去,把她家地磚都磨破了,當年他老婆生孩子也沒見他這麽著急。


    四個時辰後,林蕭帶著幾個助手滿臉疲憊走出來,給出好消息,眾人的心才算落了地。


    人脫離了危險之後,不宜馬上搬動,所以李家專門騰出個小院子給他養傷,他手下的幾個人也幹脆就在李家住了下來。


    敖爾多每天來一次,至少呆一兩個時辰才走,李家的小院成了他們衙門辦公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行色匆匆地來去,好在他們每次他們都走小院子設的小門,不打眼,跟李家眾人也沒什麽交集,互不打擾。


    敖爾多剛跟養傷的世子匯報商量完,就到三元裏那邊抓人,都是些販夫走卒,其中有不少是菜市場賣菜的。這裏麵還包括苗顯的三個徒弟,本來是要抓苗顯的,因為世子記得行刺人的容貌特征,和敖爾多一比對,確定是他錯不了。


    不過苗顯行動之後自知不妙,先一步帶著他的大徒弟逃出城去了。


    苗翠那種顧前不顧後的性格,在得知道她娘家人都被抓起來了怎肯善罷甘休,上竄下跳要證明她師兄是無辜的。


    敖爾多冷笑,他跟苗翠花可謂有深仇大恨了,正愁沒有借口去找她麻煩,這就自動送上門來。叛她了一個擾亂司法公正,直接收押。


    方德的麵子如今也不好使了,他身後有王爺又怎麽樣,苗翠花的爹可是膽大包天到行刺王府世子,同樣是王府分不出哪個比軟重要。


    他苗顯妥妥是個反清複明的亂黨啊!這個罪可以牽連全家的!


    他方德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能把方家摘幹淨就該偷笑。


    方德有救於人,姿態放得很低,先是送了重禮又說盡了好話:“……些許小事,不知敖大人能不能往開一麵呢?”


    敖爾多一本正經:“方老板,不是我不給你麵子,而是你的四姨太真的防礙到我們衙門辦事,國有國法,不能因為人情而棄國法於不顧啊!”


    方德:“我家四姨太就是個婦道人家,她能懂什麽呀,不過是小婦人的無知胡鬧,大人別跟她一般見識。”


    把事情從涉及國法的高度降到了無知婦孺沒見識,方德下的不失為以退為進的一步好棋。


    若是個好麵子的說不定被他這麽一說也許就真不好意思計較。


    其實苗翠花也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不過是在公堂上撒了頓潑罷了,小事化無也就算了。


    可惜他遇見的是敖爾多,敖爾多的兒子差點被苗翠花害成傻子,他要是能就這麽輕易放過就有鬼了。


    敖爾多說:“話不能這麽說,看來你還不夠了解自己姨太太的本事,太小瞧她了,我若是放了她,這件案子就別想辦成,她還會繼續搗亂,不信你問問看。”


    方德使了個眼色給被扣在一旁的苗翠花,意思讓她先服個軟,人領出去了再說,可惜這媚眼算是給瞎子拋的,苗翠花跟本沒看到他的暗示,還一臉義憤地附和敖爾多的話:


    “沒錯,你若是不放二師兄三師兄他們,休想我會善罷甘休!你這麽明顯的公報私仇,讓我出去一定找證據告垮你!”


    被嗆聲的敖爾多心情簡直不能再好,對方德說:“你聽到了,不是我不放人,而是放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方德灰頭土臉地回了家,一家子都在等他的消息,見他一個人回來都跟著愁眉苦臉起來,不見得人人都關心苗翠花的死活,隻是方家姨太太被抓進大牢這件事,全省城的人都知道了,她們走到哪都能聽到各種不堪的議論聲,這不僅是丟她一個人的臉,全方家都跟著臉上無光。


    一向慈和的老太太冷哼一聲,對方德道:“你給我跪下!方家能有今天,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心血?足足三代人才有今天,你們卻不知珍惜!肆無忌憚地揮霍方家顏麵,簡直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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