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生氣,弟子們噤若寒蟬,這一頓飯不歡而散。青頌將騅路叫道一邊,說道:“騅賢侄,青鳥性子執拗,你受苦了。”


    騅路道:“我與青鳥姑娘隻是萍水相逢,沒有什麽受苦不受苦的。”


    青頌看著騅路,隔了許久才說道:“我有一事,想求賢侄。”


    騅路道:“大師何必如此客氣?您是長輩,有事盡管吩咐。”


    青頌道:“青鳥丫頭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吧?”


    騅路道:“看到了。青鳥率性妄為,目無師長,我很討厭。”


    青頌搖頭道:“你不該討厭她,我並非青鳥的師傅,青鳥的父親因我而死,她討厭我,是應該的。”


    騅路一愣,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青頌歎一口氣,說道:“我兄長叫做青羅,青羅便是青鳥的父親,這羅頌門,也是我兄長創建的。羅頌門本是華洲的一個門派,當年我年少輕狂,惹了仇家,兄長與仇家同歸於盡,我帶著年幼的青鳥遠走他鄉,十年前在此處定居。”


    騅路道:“大師不必自責,年少無知,做不得數的。”


    青頌搖搖頭,說道:“青鳥本來活潑開朗,惹人憐愛,因為這件事,個性突然寡淡起來,在門中無甚朋友,我一直心有愧疚;我兄長想要羅頌門名揚天下,我也沒能做到……唉!我一生枉活,自覺無顏教導青鳥,如今她與你相熟,我想請你代我照顧她,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騅路道:“她與我相熟?大師誤會了吧。她與我說話,不是譏諷我,便是折辱我,我要不是脾氣好,早打死她了!”


    青頌笑道:“請你多多包容,以後‘隻是萍水相逢’這些話,可別說了。”


    騅路道:“我記下了。”


    青頌又道:“今晚門中設宴,其他四大掌門都會前來,騅賢侄要是有空,也請賞光。”


    騅路問道:“送信的弟子都回來了?”


    青頌道:“雲霄門好客,將兩位弟子留了一夜,今早都回來了,說是王掌門必到。”


    騅路道:“雲霄門離此很遠麽?還要留他們一夜。”


    青頌道:“來回不過兩個時辰。雲霄門向來禮法得當,這兩位弟子又都是懵懂少年,王掌門極力要留,想必他們不好推辭。”


    騅路道:“原來如此。”


    騅路在後廚拿了兩個白麵饅頭,一個放進懷裏,一個拿著邊走邊吃,來到青鳥房裏。青鳥正盤坐練功,看到他進來,別過頭去。騅路說道:“送信的弟子回來了,我們不用去了。”


    青鳥理也不理他。


    騅路道:“羅頌門的饅頭真是不錯,麵粉細膩、柔中帶甜。依我看,比紅燒五花肉、茴香牛肉還好吃,你也嚐嚐。”說著從懷裏掏出饅頭,強塞到青鳥手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青鳥目瞪口呆,自言自語道:“哪有那麽好吃,淨會騙人,這饅頭我吃的還少嗎?”


    …………


    …………


    吃過午飯之後,羅頌門內便忙碌起來,挪桌搬椅、屠豬殺雞自不用說,青頌更不知從哪買來一頭小牛,拉到門前要殺。


    牛肉向來是稀罕之物,騅路還在大山村的時候,唯有牛老死病死才能一飽口福。此刻他看到一頭嫩牛,雙眼簡直冒出火來,當即翻身上前,主動請纓殺牛。


    騅路殺牛不用大刃巨刀,一柄短匕順經沿絡,毫不凝滯的將一頭活牛分成大小肉塊,一場屠戮在他手裏變成一種藝術,觀者無不鼓掌叫好。


    太陽快要西下,大道門古掌門、楊亭門楊掌門與小隱門陸掌門一同前來,青頌笑臉相迎,請入上座,古掌門環視一周,說道:“王掌門還未到來麽?”


    楊掌門道:“雲霄門向來講究排場,此刻怕是還在沐浴更衣吧!”


    眾人哈哈大笑,談笑等待,不料到了掌燈時分,王掌門依舊未到。古掌門臉色不悅,說道:“這王得義搞什麽鬼!到底還來不來了!”


    楊掌門道:“這可真是奇了,莫不是記錯了日子?”


    古掌門道:“哼!怕是覺得臉麵無光,不敢來了吧!”


    雲霄門向來招搖,以往幾年都是他門下弟子最為出色,通過奇術試的人數最多,所以想出設宴款待大樹縣同道的主意,明麵是“促進交流,相互進步”,實際上隻是為了炫耀自家門派實力。


    這一點,在座的掌門都心知肚明,隻是古掌門脾氣暴躁,說了出來而已。


    青頌道:“古掌門稍安勿躁,王掌門怕是有什麽要緊之事。天色已晚,我們先動筷吧!”


    菜肴一盆盆的上,酒過三巡之後,眾人也忘掉不快,楊掌門端起一杯酒,敬向青頌,說道:“青掌門,這杯酒敬你為人師表,循循善誘!”


    青頌道:“哪有此事?全是傲天和青鳥自身努力,我這個做師傅的,可一直在扯他們後腿。”


    “也不盡然吧!”


    含著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看去,王得義一身黃袍,身後跟著近百位弟子,聲勢浩蕩的走進廳內。本就不算寬廣的大廳此刻顯得擁擠不堪,王得義看著青頌,冷笑道:“青掌門的本事,也是有些的。”


    王得義身上的黃袍並非便裝,而是象征奇術師等級的術袍,他身後還有橙袍一位,上三段以下數位,如此著裝、如此人數,自然不是來道賀那麽簡單。青頌起身行禮,笑道:“王掌門,你可到得真晚,來來來,快請入座。”


    王得義一聲冷哼,說道:“你這份虛與委蛇的功力,老夫便佩服的很!”


    青頌一愣,說道:“王掌門,您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王得義道:“我問你,你來此地開創羅頌門,多少年了?”


    青頌道:“已有十年。”


    王得義高聲道:“區區十年!我雲霄門可有百年曆史!”他朝著蒼天一拜,“自我家先祖創派以來,從未有人敢像你一樣無禮!”


    青頌左右環顧,不明之情溢於言表:“這……王掌門何出此言?”


    楊掌門起身,抱拳道:“王掌門,青掌門來此地十年,向來是安分守己、謙秉有禮,這裏麵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王得義道:“誤會?他在此設宴,邀了諸位同道,卻獨獨不邀老夫,這是何意!”


    “冤枉啊!”青頌叫道,“我先後派了兩名弟子前去,他們還在貴派留宿一夜,怎會沒有相邀?”


    王得義道:“事到如今,你還要信口開河。好,我雲霄門弟子盡在此處,你把你那兩名弟子叫來,問問我的弟子見過沒有!”


    青頌左右一看,變了臉色。騅路向龍傲天問道:“那兩名弟子呢?”


    龍傲天輕聲道:“不在此處,下午準備的時候,也沒瞧見他們倆。”


    騅路輕聲道:“大事不妙,那兩名弟子看來是被收買了。”


    那兩名弟子隔夜而歸,並不是雲霄門好客,而是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威逼利誘,脅迫他們就犯,給王得義要唱的戲搭好舞台。


    青鳥在一旁道:“我們怎麽辦?”


    騅路道:“不急,靜觀其變。”


    青頌端起一杯酒,雙手捧著,笑道:“弟子頑劣,恐是貪玩誤了正事。雲霄門源遠流長,傳承深厚,青某人向來心生敬仰,豈敢有輕視之意?王掌門術法精奇,治門嚴謹,大樹縣周近誰人不知?這件事,是青某人的失察,自罰一杯,請王掌門見諒。”


    王得義殺氣淩淩,直視著青頌,一字一頓道:“自罰一杯?你覺得這麽輕易就能善罷甘休嗎?”


    “唉……”一片寂靜中,一直沒說話的小隱門陸掌門站起身來,說道,“諸位,陸某不勝酒量,這便告退了。”


    青頌道:“陸掌門,你這是……”


    陸掌門道:“並無他意,青掌門的酒不錯,改日我再來叨嘮。”言罷,領著一幹弟子出門而去。


    王得義冷哼一聲,說道:“古掌門,楊掌門,此事與你們無關,若是吃飽喝足了,也請離開吧。”


    古掌門一摔酒碗,說道:“怎麽?我在羅頌門做客,要走要留還要看你雲霄門的意思?”


    楊掌門道:“王掌門,青頌掌門不過一時不察,你何必苦苦相逼?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傷了同道和氣。”


    王得義正氣凜然,朗聲說道:“我雲霄一門,在大樹縣稱霸百年,何曾強占地方?何曾欺男霸女?今日之事,事關我雲霄門的聲譽,事關我列祖列宗的榮光!青頌老兒,你隻知雲霄門有慈悲心腸,殊不知吾等還有雷霆手段!”他大手一揮,吼道,“眾弟子聽令!今日血洗羅頌,不死不休!”


    王得義身後百人齊聲喊道:“血洗羅頌,不死不休!”當真是聲震霄野,攝人心魄。


    全麵壓製。


    雲霄門不但在個人修為上壓製羅頌門,人數更是數倍之多,羅頌門不要說是戰,即使是一昧逃跑,也絕不能逃走。


    在這絕望的境地中,騅路陡然感受到一股極強的殺意,這是野獸暴露利齒時的氣息,是屬於強者的氣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股殺意竟是從青頌身上散發的。


    青頌清瘦的身體挺直,一抱拳,吐氣開聲:“既然道友苦苦相逼,那青某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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