騅路回到自己的住處,看到屋內已有兩人,剛想打聲招呼,仔細一看,竟都是自己認得的人。王傳晴與吳一算俱是一愣,三人呆立片刻,騅路對吳一算說道:“吳兄弟。”


    吳一算抱拳道:“騅兄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騅路道:“久違!吳兄弟也是剛到?”


    吳一算道:“正是。在門派裏耽擱了許久,今天才到。”他遲疑片刻,又道,“騅兄,怎麽不見你那位龍姓朋友?”


    騅路道:“傲天另有大誌,不來改命堂進修了。”


    吳一算麵色一緩,說道:“騅兄的朋友果然個個豪傑,這改命堂多少人擠破頭想來,他卻視之如草芥,當真讓人敬佩!”


    王傳晴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道:“龍傲天那蠢貨算什麽豪傑?”


    騅路冷笑道:“傲天要是沒這麽大的度量,你能坐在這裏嗎?”


    吳一算連忙說道:“各位,出門靠朋友,不要傷了和氣。”


    王傳晴道:“青鳥呢?她肩上的傷好些了麽?”


    吳一算見騅路理也不理他,圓場道:“原來那位姑娘叫做青鳥麽?青鳥姑娘也來了改命堂?”


    騅路道:“也是今天剛到。”


    吳一算神秘說道:“今年改命堂收入新生六百零一人,其中有兩人因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而備受矚目,兩位可知?”


    王傳晴道:“一位必然是青鳥姑娘!”


    吳一算笑道:“正是。青鳥姑娘的畫像傳到改命堂之後,當即大受矚目,據我所知,那張畫像售價白銀百兩,被一師兄前輩收藏。”


    王傳晴一拍桌,說道:“這登徒浪子!青鳥姑娘絕不會為金錢所動!”


    吳一算道:“王兄莫急,聽我慢慢道來。我有幸見過青鳥姑娘,自然知道她是天上之人,凡間難得幾回見。可另一位姑娘,卻更叫人傾慕!”


    王傳晴道:“這不可能!”


    騅路雖然不喜歡王傳晴,此刻卻與他達成了一致意見,說道:“真有此事?”


    吳一算道:“兩位可曾聽過雉綺公主?”


    騅路道:“沒聽說過。”


    吳一算一愣,說道:“這……鳥洲第一美人,皇室長女稚綺公主,騅兄難道沒聽說過?”


    騅路道:“慚愧……感覺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吳一算道:“騅兄果然是灑脫之士,與你相比,我才是真的慚愧。不瞞騅兄,我今早到達改命堂,哪裏也沒去,就在稚綺公主府宅前晃悠,渴望見她一麵。”


    騅路道:“見著了嗎?”


    吳一算笑道:“哪有這麽容易!我和同門師兄,還有近百位道友苦等一天,那大門開都沒開。”


    騅路道:“為鳥洲第一美人花費些時間,也是應該的。”


    吳一算道:“正是如此!如若被公主一眼看中,當上了駙馬,那可真是直上青雲,扶搖升天了!”


    騅路與吳一算哈哈大笑,王傳晴在一旁聽著,也不知是沒人理他,還是心中不屑,冷哼一聲,翻身麵對牆壁。吳一算見狀,說道:“王兄弟,你打算進入哪一門?”


    王傳晴道:“家父有命,要我去正門。”


    吳一算道:“可惜!我倆錯開了,我應該會去奇門。”


    騅路道:“什麽正門奇門的?”


    吳一算道:“騅兄弟不是改命堂的學生,不知道也是難免的。改命堂中有正奇二門,學生們擇一加入。正門一般稱為‘官門’,入正門的,一般是殺身成仁、有誌報國之士,奇門則是些意在江湖的放蕩浪子。”


    騅路道:“此話怎講?”


    吳一算道:“說得詳細了,想必騅兄也不愛聽。簡而言之,入了正門的,就算是鳥洲皇室的預備軍,一旦習術有成,立刻就能官袍加身,踏上仕途;奇門弟子當然也能手握權勢,隻是沒正門那樣方便。”


    騅路笑道:“如此說來,正門是大有好處,吳兄弟怎麽不去?”


    吳一算道:“騅兄莫要折殺我了,我胸無大誌、懶散無度,就是入了正門也不成氣候。”


    “吳兄弟過謙了。”騅路頓了一頓,又道,“不知青鳥要入哪門。”


    此言一出,吳一算眉峰一挑,王傳晴身子微動,側耳而來。


    吳一算道:“明天下午就是改命堂開課授業之日,新入學生在那時候要擇一門而入,青鳥姑娘應該考慮好了吧。”


    騅路直言說道:“恐怕她都不知道還有正門奇門的分別。”


    吳一算一愣,說道:“怎會如此?青鳥姑娘沒有師兄師姐在改命堂的嗎?”


    騅路道:“沒有。實不相瞞,她甚至不知道改命堂的門朝哪開。”


    王傳晴掀被而起,對騅路一抱拳,說道:“騅兄,大樹五派,同氣連枝。此前雖然有小小誤會,但總歸是一個鎮上的鄉親,不會冷淡了彼此。你與青鳥相熟,能不能請你給她說說,讓她加入正門,我雲霄門眾師兄都在正門,有什麽事招呼一聲,方便得很。”


    自搖光城一別,吳一算的黃袍師叔對青鳥是魂牽夢繞,修為停滯不前不說,人也麵黃肌瘦,吳一算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


    他那師叔也在改命堂奇門中學習,此刻聽說青鳥沒有想好去正門還是奇門,當時就動了幫師叔一把的念頭,便說道:“瞧王兄弟這話說的,我與騅路是好朋友,騅路與青鳥是好朋友。青鳥的事就是騅路的事,騅路的事,那可不就我的事了麽?騅兄呀,青鳥若是來奇門,我一眾師兄弟竭誠相待!”


    王傳晴怒道:“吳一算,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與青鳥相識十年,自然是和我在一門中比較好!”


    吳一算冷笑道:“我能有什麽意思?有意思的是你吧!”


    騅路心中大快,笑道:“兩位不要說了,我明日去問問青鳥就是。天色不早了,都睡吧!”


    “且慢!”王傳晴從自己鋪上拿下一個枕頭,遞給騅路,說道,“騅兄,這枕頭的枕芯裏裝有葵香子,枕著它睡有安心凝神之效,您試試。”


    吳一算一驚,說道:“騅兄,我這臨窗的鋪位讓給你了!你過來看,這窗外栽有千裏香,這時節開得正好,你到窗口聞聞,是不是很香?”


    騅路老實不客氣的睡到窗口,枕著葵香子的頭枕,滿足的出了口氣。


    …………


    …………


    次日清晨,王傳晴買來了油條豆漿,騅路吃了個大飽。他本欲和騅路一同去見青鳥,無奈約了同門師兄會麵,便再三叮囑騅路,要他切莫忘記。


    吳一算閑著沒事,與騅路聊了許久,叫騅路初步了解改命堂的底細。時近正午,兩人拱手作別,各自離去。


    騅路見到青鳥,兩人剛在一家冷清小店裏坐下,青鳥就開口說道:“我們有多少錢?”


    騅路一愣,心裏明白青鳥也知道改命堂的規矩了。


    在改命堂學習一年,要交白銀一錠,這一錠白銀,隻是買了這裏的出入權,改命堂不包食宿,隻安排一些簡單的課程。想要聽諸如‘不正神術師’、‘六欲神術師’等大師講課,還要另出銀兩;想要學習一些威力不俗的術法,不但要自掏腰包,還要看所有人願不願意出售。


    可以說,改命堂真真切切的貫徹了“知識就是金錢”這句話,想要在這裏學有所成,一年保守估計也要白銀數千兩。


    世間從來都是富者寡而貧者多,白銀千兩實在不是一個人人可以承擔的數字,於是“正奇”二門也應運而出。


    正門弟子,憑自身修為每月領取朝廷發放的俸祿,以此支付各種學習費用,隻是一入正門便不再是自由之身,不但有諸多規矩限製,要是打起仗來,也必須挺身而出,上陣前線。


    奇門弟子則沒有這些限製,也沒錢可拿。


    騅路道:“我哪來的錢,全給傲天了。”


    青鳥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沒錢。”


    騅路道:“聽說入門之後要自己找房子住,我現在身上的錢大概隻夠住幾晚客棧。”


    青鳥道:“真巧,我也隻夠住幾晚客棧。”


    兩人沉默了一陣,騅路說道:“你去哪門?”


    青鳥道:“當然是奇門。”


    騅路道:“想清楚了?”


    青鳥道:“進了正門,來去不由己,並不是好主意。”


    騅路點頭,道:“那就去奇門吧,錢我來想辦法。”


    青鳥輕輕一笑,說道:“你來想辦法?說大話也不害臊,我們一起想辦法好了。”


    騅路道:“山林不比平野,非但舉步維艱,而且危機四伏,你吃得消麽?”


    青鳥道:“你都吃得消,我憑什麽吃不消?”


    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天璿城在鳥洲最南,背靠十萬妖山,妖山裏惡獸橫行、毒瘴蔽天,可也有眾多寶藏待人發掘。


    家境不富有,又不願意屈身事權貴的奇術師,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一道前往十萬妖山殺些妖獸妖王、摘些奇花異草,要是運氣好,得到了什麽天地奇珍,不用說學費無須掛心,甚至一輩子都再不用幹活。


    兩人沒做交流,心裏都明白要入妖山賺錢,騅路道:“既然如此,等入完門,我帶你去見個人。他們時常出入妖山,有他們照應,我們做事輕鬆些。”


    青鳥秀眉一皺,說道:“我們兩人就夠了,何必牽扯他人?”


    騅路道:“我們兩個不要說怎麽上妖山,就是哪些東西值錢都不知道,能成什麽事?”


    “你怎麽這麽沒用,連這個都不知道。”青鳥頓了一頓,說道,“他們最好是些好人。”


    騅路道:“你見過的,搖光城客棧裏的那個吳一算。”


    青鳥頓時滿臉厭惡,說道:“你說什麽?你要我和他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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