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算死盯著妖王,說道:“大概是橙袍修為。”


    顧鼓鼓道:“妖獸與人不同,它們身體經曆淬煉,可謂刀槍不入,妖核更能大大增強它們的術法效力,一般來說,同階的實力,妖獸要遠遠強過奇術師。”


    騅路摸不清兩者的差距,幹脆問道:“能戰嗎?”


    顧鼓鼓道:“妖王來去如風,我們逃不了。”


    騅路再不猶豫,拔劍出鞘,留下一句“各自小心”便消失在黑暗中。青鳥擔憂另兩人會錯意,說道:“小路去暗處尋找機會了。”


    吳一算道:“放心,我知道小路絕不是臨陣脫逃之輩。”


    說話間,吐火鼠王已來到眼前。它昂首挺胸,全然不把麵前三人放在眼裏,冷睨道:“人類……為何殺我兒郎。”


    顧鼓鼓道:“割稻吃米,殺豬吃肉,你兒郎的妖核能賣錢,大聖難道不知麽?”


    妖王深歎一聲,說道:“你們人類總是自大,自以為至高無上,除了體貌差別,我吐火鼠與你們有何區別?你們吃米,我們一樣吃米、你們吃豬,我們一樣吃豬、你們習術,我們一樣習術。你們難道因為嬰兒能賣錢,便賣了自己兒郎嗎?”


    顧鼓鼓一愣,竟答不上來。吳一算笑道:“大聖靈智雖通,入世卻未深,有些道理,你沒看透。”


    妖王道:“請你指教。”


    吳一算道:“莫說我們體形尚有差距,即使同為人類,便沒有殺戮嗎?華洲鳥洲兩地交惡已久,五百年來,大大小小的戰爭總計爆發三十七場,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橫屍千裏的?就是你們吐火鼠一族內,難道沒有因為食物、地盤自相殘殺過嗎?”


    妖王一愣,思索片刻,才說:“你說得對。同族尚不能相互理解,異族又怎能相安無事。你教導了我,可以走了。”


    吳一算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妖王道:“你們人類進出妖山,殺戮日久,我時常在想這是為何。你幫我解開了疑惑,我承了你的情,今日便不殺你。”


    吳一算怒道:“大聖果然不明事理!我豈會獨善其身!”


    妖王道:“這便是你們的‘義’嗎?”


    吳一算道:“正是!”


    妖王道:“你們人類什麽都不好,就是這點叫我感動。好罷!我不會吃了你們的屍身,還要將你們葬在一處。”


    青鳥冷哼一聲,說道:“大言不慚!”言罷素手一舉,一根丈長的冰錐憑空凝結,朝著吐火鼠王暴射而去。


    妖王冷哼一聲,背上一簇火焰暴漲,直衝而上,眼看要將冰錐包裹融化,那冰錐卻突然爆裂開來,躲過了火焰包裹,化作無數細針擊在妖王後背!於此同時,場上三人迅速分散,成一個“品”字型,將妖王圍在其中。


    冰錐爆裂的時候,顧鼓鼓在心中暗叫一聲好。


    他本身也是冰水術士,自然明白在“錐冰術”中裹挾一個“靈氣爆破”,並將時機掌握的如此精準所俱備的難度,隻可惜青鳥的術法太弱,兩個術法都未經過強化,隻是最低級的術法,恐怕難以對妖王造成傷害。


    果然如他所料,冰針隻讓妖王背上的火焰稍稍暗淡,它抖了抖身子,複又明亮起來。眼下的狀況,最優秀的選擇是暫時不出全力,青鳥的表現太過優異,妖王一定會優先攻擊她,趁著它鬆懈的時候,自己從背後發動雷霆一擊,局麵立刻能大優。


    顧鼓鼓有傷到妖王的自信,他的家傳術法便是冰水術法,非但有強橫的攻擊手段,他體內的靈氣更是能大幅增加冰水術威力的“極寒之氣”。


    但是——讓青鳥承受攻擊?這種選擇,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顧鼓鼓大喝一聲,腳下立刻結起寒霜,刺骨的冷風從他袖袍裏鑽出,他伸直雙臂,在身周畫了一個大圈。手掌劃過的痕跡在半空中凝結不散,冰藍色的圓環浮現在半空:“暴風雪之眼!”


    咆哮的風聲震耳欲聾!


    顧鼓鼓術袍膨脹如圓球,雙手猛地一推冰環,來自高原雪峰的白色風暴衝破圓環,陡然出現在這小小的山頭上!


    妖王大駭,立刻回身,口中吐出炙熱火柱,白色的雪柱與鮮紅的火流僵持不下,在半空中激烈對撞,三人腳下是融成水又沸騰的冰雪,耳畔是冰火不容的呲吱聲。


    若是顧鼓鼓不能維持雪風,那他必然被火焰烤成焦炭;如果妖王無法吐出火焰,那麽它一定會被寒流凍成冰棍。


    這一場戰鬥剛開始不久,就到了勝負手階段。


    話雖如此,結果卻沒什麽懸念。顧鼓鼓是人、黃袍實力,與橙袍實力的妖王對拚,不過是蚍蜉撼大樹,他能依靠的,隻有同伴。


    吳一算一指驚雷,敞亮的藍芒劃破夜幕,直刺向妖王。


    這一擊凝聚了他全身所有的靈氣,一次施展,便叫他氣喘籲籲,後續無力;電光術法本就快速,吳一算又在妖王身後,藍芒角度更是刁鑽——說出來不好聽,吳一算瞅準了妖王擺動尾巴的瞬間,朝著它肛腔內疾疾打去……


    按照預算,這一道電芒應該從那出口直入,徑直擊碎大腸小腸直腸,就算妖王淬過體,也絕不可能把內髒煉得如銅似鐵,若真是穿過了漏洞,它必死無疑!


    妖王聽著身後破風聲響,猛然一收臀,尾巴迅速掃下,電芒隻差一毫便入了金黃入口,擦掉了屁股上的一撮毛之後,銷聲匿跡。


    吳一算大為可惜的“唉!”了一聲,完全不覺得這手段有何陰險、哪裏齷蹉,當場垂首頓足,唉聲歎氣。


    妖王大怒!它實在沒想到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等禽獸之事,隻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猛然發力催動妖核,口中的火柱登時壯大了一圈,硬生生得往前推了幾尺,幾乎點燃了顧鼓鼓的毛發。顧鼓鼓麵色漲紅,咬碎了牙堅持。


    生死之間,青鳥仍在等待——


    星空下閃過一道人影,悄無聲息;月光中吐出一截劍刃,如鬼似魅。借著雪水蒸發時散發的大量水汽,騅路衝破黑暗,出現在妖王身側,一劍疾刺!


    青鳥等的就是這刻。


    她毫無征兆的捕捉到了突兀出現的人影,毫不意外的握住法決,騅路的劍上猛然被寒冰攀附,在刺入妖王腰腹之前,整支劍閃著妖異的藍芒,鐵劍變成了一把冰劍。


    妖王腹部的高溫融化了深冰,露出的劍尖何其鋒利,毫無凝滯的割開了它的肚子,騅路隨手一絞,再發狠一拉,破碎的內髒混著腸子流了一地。


    妖王其實看到了騅路,但它毫無辦法。


    青鳥精巧的第一擊,讓它失去了主動權,顧鼓鼓不要性命的第二擊,將它拖入了拉鋸戰,第三擊是誰發起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它無法做出反擊,隻能被動防禦。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被迫一對一是什麽後果,它還不是妖王的時候就明白。


    它仍有些意外,它的皮毛堅硬勝似鐵甲,區區一劍,怎麽可能突破?它在倒下之前,竭力看向持劍的少年。


    少年也在看它,用滿是暴戾的眼瞳。他這時候才有空說話:


    “伏於極深之淵之罪孽者、世間萬惡之集大成者、背倫之反叛者,在此與虛善偽義宣戰。斬!”


    秘劍蒼天·眾生皆有罪!


    …………


    …………


    一場惡戰來去如風,騅路四人配合的精妙絕倫,好似一起戰鬥過數百場的同伴一般,不由的相視大笑。顧鼓鼓笑著笑著,突然咳出一口血來。他擺擺手,示意沒事:“我修為不夠,強行與妖王對拚,受了內傷,休息幾天就好了,不礙事。”


    青鳥道:“你該在修煉上多用心了。”


    顧鼓鼓一愣,聲音立刻低了下去:“是……是。我修為淺薄,我知道的。”


    青鳥皺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她說不下去,幹脆說道,“你加緊修煉就是了。”


    騅路明白青鳥的意思,說道:“顧大哥,青鳥心氣可傲,她不願意結交的人,給她磕頭她也不願意與他說話。她雖然語氣不善,心裏其實是認了你這個朋友,你別瞎想。”


    顧鼓鼓一愣,看向青鳥,見青鳥並不反駁,心中當即大喜,高興的簡直要蹦起來,說道:“青鳥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加緊修煉!”


    顧鼓鼓受了傷,妖山自然不能待了。這一趟的收獲太大,遠遠超過眾人的期望,吐火鼠王一身的寶,不說妖王核,筋骨皮毛都是銀子。


    妖王筋骨強韌,騅路廢了老大的勁才解剖完成,能保存的先裝起來,不能保存的凍了再裝起來,隻等著天亮,大包小包帶回家了。


    遠處的一座山頭上,稚綺公主與一個戴著青色麵具的人站著,看著騅路四人。


    公主開口說道:“老師,你覺得那劍客如何?他殺了九十隻吐火鼠,全部是一劍刺破心髒,無一偏差,實在驚人。”


    赤麵人道:“姬無敵教出來的徒弟,能差嗎?”


    稚綺道:“老師認識他?”


    赤麵人道:“不認識。他移動的步法、隱匿的章法、刺殺的手法中,到處透著姬無敵的影子,不是他的徒弟,還能是誰的徒弟。”


    稚綺道:“他那一劍,威力大極。”


    赤麵人道:“不止是他。那少女手法精妙,一手術法出神入化,來日必成大器;那黃袍術士悍不畏死,術法又極端強悍,估計有家傳秘學,同樣不可小覷。眼下真正忠於你的人太少,有些修為的更少,若是能將這幾人收在身邊,一起成長,來日就多了幾大助力。”


    稚綺道:“可我好像得罪他們了。”


    赤麵人沉默片刻,說道:“至少不能叫他們與你為敵。”


    稚綺笑道:“老師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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