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時辰,赤麵人才恢複神智,他環視一圈,猛然朝著稚綺下跪,虔誠的叫道:“公主殿下!”


    稚綺扶起了他,指著他從不離身的麵具,說道:“你還戴那麵具麽?”


    赤麵人看也不看一眼,說道:“已不需要。”


    稚綺道:“你為什麽總是戴著它?我以前問你,你從不肯說。”


    赤麵人道:“為了一個人。”


    稚綺道:“誰?”


    赤麵人道:“一個叫芊芊的姑娘。”


    騅路眉頭一動。稚綺點頭,道:“很重要的人?”


    赤麵人“嗬”了一聲:“死去的人,有什麽重要的?”


    稚綺道:“如此,我們走吧。”


    三人看明黑煙的位置,走了過去,很快和眾多奇術師會合。赤麵人與騅路有傷在身,隨行的大夫看過,認為不宜久拖,稚綺便叫來兩人背著,不顧身體疲勞,下令高速前行。


    眾人日夜不停,趕到車隊滯留的第八重山,有了較為齊全的藥材工具,這才停下休息。赤麵人的傷勢無大礙,休養個把月就好,騅路卻被告知或許無法再使用左臂,他雖然有一些心理準備,卻還是有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神色恍惚。


    失了一臂,還拿什麽曆練?公主好言來勸,他隻敷衍幾句,怎麽也打不起精神來。


    露米婭道:“你消沉什麽?”


    騅路大怒,道:“你說我消沉什麽!”


    露米婭一臉委屈,說道:“你凶我做什麽!”


    騅路道:“誰讓你跟我說話的!”


    露米婭“哼”了一聲,說道:“我的腿骨你還記得麽?”


    騅路不理她。露米婭接著說道:“那根木杖非同小可,乃是世界樹的枝幹,用它施法,固然不能起死回生,治些殘缺是沒問題的。”


    騅路一怔,急忙說道:“當真?”


    這回輪到露米婭不理他。


    騅路心急火燎,連忙閉上眼睛,露米婭正等著他。落雪的平原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雕花木門,她看到騅路看來,“哼”了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騅路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說了一籮筐,從天黑說到天亮,又是賭咒發誓,又是辱罵自己,露米婭終於打開了門,一臉得意的道:“還敢不敢凶我?”


    騅路道:“不敢不敢,絕對不敢。”


    露米婭又“哼”一聲,說道:“想要治好你的斷手,需要一個魔法,可惜我不記得怎麽施展了。”


    騅路咬牙切齒,幾乎就要罵人。


    露米婭又道:“你別急。咒文應該就在木杖上,你回去後叫青鳥好好研究研究,那丫頭悟性不錯,或許能參透。”


    騅路道:“你看不懂?”


    露米婭道:“解讀咒文,要用魔力探測木杖內部,要是你有魔力,那不是手到擒來?”


    騅路心想:“我沒靈氣還不是你的……”頓時一驚,連忙止住想法。


    露米婭橫眉豎眼,說道:“我的什麽?”


    騅路打個哈哈,蒙混了過去。


    露米婭道:“我突然想起來,山慈在你身上種了幾個魅人心智的魔法,要不要我替你拔除?”


    騅路道:“真的?什麽術法?”


    露米婭道:“幾個讓你親近她的魔法,沒什麽危險。”


    騅路心思一轉,說道:“如此正好,不要拔除。”又道,“你能施展術法?”


    露米婭道:“不能。隻是我活了幾萬年,精神不是一般的強,此刻我在你靈台內,我想阻攔的話,任何精法都對你無效。”


    騅路半懂不懂,說道:“秘劍蒼天是有副作用的吧?”


    露米婭道:“當然,極強的精神幹擾,能幹涉你的自主行動,所以即使以前我的意識不清明,還是把它當成威脅,幫你驅散了。”


    公主的隊伍緩緩前行,第四天的時候,迎麵遇到了風塵仆仆的四人。黑裙少女一騎當先,毫不減速,蠻橫的想要穿過這支隊伍。


    一片嗬斥中,稚綺喊道:“青鳥姑娘!你可是去尋騅路少俠?”


    騅路是傷員,這幾天享受特殊待遇,天天在貨車裏躺著,聞聽此言,連忙起身,看向騎馬的少女。


    黑裙少女本有著無比清澈的雙眼,此刻卻布滿血絲,向來精心打理的、齊腰的漆黑長發散亂不堪,她勒住馬,本想回頭去看公主,卻鬼使神差的朝另一邊看去——騅路正在那裏笑著看她:“青鳥!”


    胸口猛地一鬆,強忍到現在的眼淚也隨之落下,青鳥驅馬,繞著車,來來回回看著騅路。她胡亂擦了擦眼淚,說道:“我來妖山踏青,怎麽就恰好遇到你了。”


    騅路笑道:“青鳥姑娘原來還有此雅興。”


    顧鼓鼓與吳一算隨之趕來,騅路看他們一臉疲憊、滿眼擔憂做不得假,感動不已。三人簡單說了幾句,騅路看向站在後邊的山慈,笑道:“山慈大師。”


    山慈笑道:“你沒事……就好。”


    吳一算怒視她一眼,說道:“還與她說什麽話!人情冷暖,算是看透了!”


    騅路道:“怎能這麽說?山慈大師不能使用術法,就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姑娘,那洞底盤踞著一隻穿山甲王,她下去不是白白送死麽?”


    顧鼓鼓道:“既然有妖王,他們怎麽能叫獨自去!這才是……才是叫你去送死!”


    騅路哈哈一笑,說道:“送死?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那妖王不過爾爾,本大俠一劍下去,當即斃命!若非如此,山慈怎會舍我而去?”


    單槍匹馬擊殺妖王,實在是一件稀奇事,騅路看眾人麵上頗有好奇之色,當場擺開架勢,大吹特吹,講起自己的勇武傳來。


    他說話向來沒譜,此事又沒他人瞧見,這一番口燦蓮花,說得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轉、驚心動魄、蕩氣回腸。


    眾人聽到要緊處,無不皺緊雙眉;聽到精彩處,盡皆高聲喝彩。稚綺公主掩口直笑;青鳥皺著瓊鼻,連說不信;唯獨山慈神色尷尬,似乎愧疚不已。


    騅路知道,那不單單是愧疚。


    四人加入隊伍,緩緩朝狩獵村走去。當天子夜,山慈起身,躲過守夜人的耳目,走向妖山深處,騅路亦未睡去,跟著離去。


    寂靜的營地中,青鳥、吳一算、稚綺三人同時睜開眼,看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


    騅路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人,說道:“大師深夜邀請,有什麽要緊事麽?”


    山慈冷哼一聲,裙下三條白尾擺動:“你倒真敢來。”


    騅路道:“有何不敢。”


    “有恃無恐。”山慈道,“說說你的條件。”


    騅路道:“我知道大師不放心,此事我會告知青鳥。”


    山慈道:“這是什麽意思?”


    騅路道:“此事一旦暴露,青鳥和我必然受到牽連,而我不會放任青鳥遭遇任何危險,所以我絕不會讓此事暴露。”


    山慈仍舊想不通,說道:“既然隻有你和青鳥知道,我找個好機會,把你們兩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便是。”


    騅路道:“你會這麽做嗎?”


    山慈笑道:“為何不會?”


    騅路道:“我先前說過,你是大忠大義大智之人,絕不是什麽陰險小人,我信得過你。”


    山慈冷哼一聲,說道:“可笑!正如吐火鼠王說的那樣,‘同族尚不能相互理解,異族又怎能相安無事’!我是妖王,並未人類。”


    騅路笑道:“你拿自己跟那種老鼠比,不嫌掉價麽?公主劃歸妖山,相當於侵占你們的國土,你想殺她,無可厚非;木前輩受心魔所害,你仁義相助,遠比許多人類善良。這件事,你唯一虧欠的就是我,我大人有大度,不與你計較。你要是在乎你神術師的身份,就好好想想怎麽補償我吧!”


    他把話說完,也不管山慈作何反應,掉頭就走。


    隻聽得一聲“且慢”,山慈收回妖尾,美目含春,怯生生的道:“妾身行事如此狠辣,小哥非但不怪罪,還時刻為妾身著想,真叫妾身感動不已。妾身下賤,沒什麽好東西補償給小哥,小哥若是不嫌棄,妾身把這賤軀補償給你,從此做你的肉`奴,好不好?”


    露米婭猛地驚醒,說道:“好強的媚術!要不要我幫你解了?”


    “不用……不是!解吧……等等!容我好好考慮考慮。”


    “你們這些臭男人啊。”露米婭突然換成老成的語氣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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