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街原是民居,後來改作了店鋪,但後邊仍是連著院子的,老頭與少女便住在後院裏。


    月上中天,戲花蝶站在院裏,目光不知飄向何處。


    他略一凝神,脖頸之後頓時亮起一陣光芒,那光芒如同油墨,順著身體蔓延,所過之處,留下鮮紅的軌跡。


    這些軌跡,是一道道魔紋。


    戲花蝶前胸、後背與兩臂之上覆滿朱砂色的魔紋,這些魔紋相互呼應、各自聯結,如同活物一般,一明一暗的呼吸。


    他立刻覺得神清氣爽、精力無限,這具老邁的身體不再乏力,皮膚上泛起年輕人才有的潤滑光澤,力量在魔紋的激發下,源源不斷的從骨骸經脈中迸發。


    戲花蝶一生逍遙,肆意妄為,憑借的就是這魔紋加身秘術。


    月洲魔紋之術,和風洲的魔紋大同小異,但月洲的魔紋可以繪在物件或人體上生效,風洲的魔紋卻不能在人體上催動。


    這裏麵的差別,隻有一樣——人體內有無妖獸的妖核。


    月洲臨近十萬妖山,常年和妖獸打交道,一次偶然的契機,月洲有人誤食了妖獸的妖核,他發現有了妖核之後,以妖核催動,可以使繪製在身體的魔紋奏效!


    自那以後,又經過百餘年的發展,這種秘術大行其道,月洲人在成年之際獨自深入孤山,殺死妖獸並吞噬妖核成為一項傳統,延續至今。


    戲花蝶身為月洲人,自然也經過此項曆練。想當年,他全力催發魔紋,力戰神術師而不落下風,尋常的紅袍術士,更遠不是他的對手。


    再到後來,他的妖核突破妖王境界,以妖王核催發的魔紋陣更是強橫,他自覺無敵於天下,順利潛入華洲皇宮,將華洲公主擄走,當了一夜夫妻。


    但他還是太小看神術師了。


    ——魔紋漸漸褪去,在脖頸上留下一個烏青的圓斑,謝老頭更是氣喘籲籲,支著石桌,才能勉強坐著。


    華洲護國大術士隻一擊便擊碎了他的妖核,其後更是追逐千裏,險些叫他喪命。後來曆經轉輾,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是妖核破碎,怎麽也修複不好,時靈時不靈,麻煩的很。


    以他現在的狀態,還想著一嚐稚綺味道,著實有些異想天開。可是戲花蝶嗜色如命,無色不歡,他除了正常部位繪了魔紋,在那活兒上也匠心獨運,繪了一個不得了的魔紋陣。


    如今雖年過花甲,在那方麵,遠比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強悍,就算說是天下第一,也無人膽敢叫板。


    再者,一想到已和華洲公主同榻而眠,卻不知鳥洲公主深淺,便是不成雙成對,便是不兩全其美,便是心有不甘。


    何況稚綺還是鳥洲第一美人。


    如此種種,加上身邊少女的攛掇,戲花蝶老夫聊發少年狂,當下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要來一出老牛吃嫩草。


    通過縝密的調查,戲花蝶推測稚綺可能要奪天權,老頭思前想後,定下了利用魔紋師的身份接近她,隨後尋找機會一親芳澤的計劃。


    他假意開店,其實是在等著稚綺自投羅網。


    紅衣少女走出房門,笑道:“老謝,你的妖核還能不能用?”


    老頭搖頭,說道:“不能用了。”


    少女道:“妖核破碎之後就沒辦法修複了麽?以後我的妖核被人擊碎,該怎麽辦?”


    老頭道:“換一個就是。”


    少女奇道:“那你怎麽不換?”


    老頭道:“我的妖核已經是妖王級別,想要換,必須要同樣是妖王核,甚至是妖仙核。妖王核已是極端少見,妖仙核更是想都不要想。”


    少女不管這些,隻“哦”了一聲,轉而說道:“今天來的人,你知道是誰麽?”


    老頭瞧了她一眼,問道:“怎麽?看上人家了?”


    少女道:“他也使劍,會不會是我赤麵會的人?”


    老頭道:“不知道,你若是有興趣,我去查查。”


    少女道:“好呀好呀,你給我去查。”她“錚”的一聲抽出寶劍,又說道,“先前那人手中的劍,和我這把比之如何?”


    老頭道:“你這把劍可是我的心血之作,怎麽也不會比他的差。”


    少女隨手一舞,那劍竟變作一團霧氣,耳邊聽到淩淩劍聲,卻完全瞧不清楚劈在何處,當真詭異。


    她道:“我也這麽想。”


    老頭道:“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少女應了一聲,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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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騅路的出現原本是與計劃無關的漣漪,戲花蝶理也不想理他。但是,當他拿著公主令牌,亮出公主使的身份之後,不理也不成了。


    送名人文寶、送敲匠牌匾,請臉麵人物蒞臨給自家小店道賀,這麵子簡直給到天上去了,謝老頭這家小店幾乎在一夜之間聞名天璿,一時間人潮如流,幾乎踏平了門檻,爭著擠著來小店裏一探究竟。


    騅路隔三差五的來,一會請遊園,一會請聽戲,正經店沒開了幾天,倒先把天璿城逛了個遍。


    更古怪的是,這人雖然是公主使,卻從未說起過公主,每次見麵,都是漫天漫地的閑扯,謝老頭實在忍耐不住,小心說道:“騅少,這幾日承了你這麽多情,當真過意不去。”


    騅路一擺手道:“謝老身為魔紋師,願意和我說話已是賞了大臉,哪有什麽過意不去?”


    老頭道:“不瞞騅少,這幾日光顧著玩耍,店鋪卻一直閉著門,要是再不去看店,怕以後也沒什麽生意了。”


    騅路假意一怒,說道:“謝老這是閑我煩了?”


    老頭連忙說道:“怎敢怎敢,隻是養家糊口,著實不易。承騅少的光,打出了名頭,若是一直閉門,光打出了名頭,卻打不開局麵,不是枉費了騅少一番苦心麽?”


    騅路道:“無需擔心,謝老身懷絕技,公主殿下早點名要你。我這幾日絕口不提此事,是以為如謝老這等人物,一般都不願意屈身事權貴,是以先展現公主殿下的誠意,再開口邀你。”


    老頭心思一動,心想:“既然公主點名要我,想必你不敢不拉攏我。我既然有魔紋這一手絕技,想要求個富貴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麽?此刻輕率答應,反而會有破綻,正所謂欲速則不達、小不忍則亂大謀,此處,我該婉拒。”


    他微微一笑,說道:“我這一把老骨頭,怕是伺候不了公主殿下。”


    他這伺候,自然是有著更深更猥瑣的意思,當下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妙言,笑得越發燦爛。


    這抹笑容,看在別人眼裏,隻是一抹欲傲還矜的得意笑容,反而顯得演技逼真,絕不會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騅路點頭道:“有理,謝老先生果然是曲高和寡之士,不答應殿下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此事我會如實報備給公主殿下。”


    老頭的城府再深,此刻也驚了。


    他哪裏知道騅路跟公主不是一路人,騅路眼下沒得到謝老承諾,不願意兩人過早接觸,此刻謝老開口回絕,正好中了下懷。


    紅衣少女強忍著笑,嬌聲說道:“爺爺,你去幫公主嘛,阿葵想呆在公主身邊,也好沾些貴氣。”


    騅路道:“小妹妹,公主吃人不吐骨頭,可怕得很,你還是別呆在她身邊比較好。”


    少女看向他,說道:“你這人身為公主使,怎麽能這麽說公主的壞話?”


    騅路道:“正因為我是公主使,我才能見著公主的真麵目。”


    少女道:“有些話說得,有些話說不得,你難道不知道麽?”


    騅路道:“實話實說,有什麽說不得的?再說了,謝老不願意去,你瞎胡鬧什麽?”


    少女“哼”了一聲,又對老頭撒嬌道:“爺爺,他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事關重大,老頭不敢托大,慈祥的摸了摸少女的腦袋,說道:“好好好,爺爺答應公主殿下的要求,好不好?”


    少女連忙應了一聲,又看向騅路,說道:“喂,我爺爺答應了,你什麽時候帶我們去見公主?”


    騅路道:“既然謝老答應了,我現在就去問問殿下的意思。隻是殿下這幾日頗為繁忙,或許沒空召見兩位,兩位莫要掛心。”


    老頭道:“臣下之人,自無怨言,騅少且去吧。”


    騅路自去不提,那老頭說道:“虧得你機靈,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應對才是。”


    紅衣少女一臉冷傲,哪裏還有半分嬌氣,冷哼道:“你答應就答應,推脫什麽?”


    老頭道:“我這不是矜持矜持麽?不然要露出破綻。”


    眼下的破綻其實也算不得小,那老頭細細思索,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說道:“這人到底怎麽回事?替公主辦事,竟然這麽不盡心盡力,我稍一推辭,立馬放棄,哪有這樣的道理?”


    少女道:“莫非是他的身份是假扮的?”


    老頭道:“不可能。那天宴席上,來的人都是貨真價實的頭麵人物,他在我們麵前是能弄虛作假,在他們麵前還敢假扮?”


    少女想了片刻,想不出來,幹脆說道:“我今晚去他家看看便能知曉。”


    老頭知曉少女的身手,當下一點頭,說道:“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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