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小半盞茶時間。


    躺地的人位置又變了一次,豫路一臉無奈地看著身前的葉弄,搖搖頭道:“如果一開始選擇罷手,對雙方都好。可惜,你這人的腦袋並不靈光啊……”


    對方一副狼狽的模樣,臉上沾滿了沙泥和血跡,武袍也滾上了泥、被汗與血浸濕。葉弄能夠撐這麽久,是因為他近乎使出了渾身解數,而豫路卻幾乎沒有任何大礙!


    “休得狂妄!你可知道隻要殺死一位領頭,我們得到的獎勵有多豐厚?即使錯失了錄取的資格,可這獎勵卻一定要拿到手!”葉弄想來心裏還是激憤的,他吼道。


    “不知是什麽獎勵?告訴我的話,我可以……就此罷手。”豫路看似平靜地說道,但冥冥中卻散發著威脅的氣息。


    “……”幾個呼吸,葉弄卻沒有回應。


    豫路再次搖頭,輕歎一聲,道:“隻不過是讓你說出什麽獎勵而已,對你並沒有什麽損失,反倒還能再給你一次機會,開一次口就這麽難?難道是那可笑的傲然自尊心作祟?”


    這會兒,葉弄終於支撐不住了,因為腿部受到重創、神經對其的控製盡失,於是便跪了下去。隻是那雙手以及另一隻情況稍好的腿仍在支撐著,臉上充滿敵意的神情依然沒有消褪。


    “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你的命自由天地定奪,我也不再廢話,此事了結!”豫路仰頭一閉眼道,隨即開始化結手印。


    “雷象四法·雁雷!”


    他看著葉弄怒睜的神情,他的臉上也再沒有任何波瀾動容,隻是在一聲鏗鏘低語後,勁招出手。


    雁雷帶著可怖的嘶唳聲,飛掠擊中葉弄半跪的軀體。一幕富有衝擊力的畫麵即刻凜現,雁雷的電灼熱貫穿性爆炸,那雙羽翅迅速化作一枚枚凋零的花瓣。爆炸的中心,紅點花蕊、藍色花瓣,像是一朵正在凋零飛散的蒲公英。


    豫路轉了身,像是喟歎了一聲。他走向了那棵篝火巨樹,盼著在這“陷阱”中實際上還是藏有牌符的,紙條上寫的線索隻能判斷而不能全信。便不再在意身後躺倒的七名追殺者,他開始在巨樹旁仔細地搜尋起來。


    一石一葉都不能放過,他甚至於觀察附近地麵是否有人踏足的足跡。尋找人為製作的“暗洞”,地麵上、樹幹上都有可能有。直到地麵仔細檢查完一遍後,豫路方才上樹進行搜尋。


    整棵樹是十足的龐然大物,上端的樹枝實際上造型複雜,再加上修長濃密的枝葉遮擋,很容易構造不被人注意到的死角。而且在樹上的視野並沒有那麽好,從地麵上看和身處樹中完全是兩碼事!


    可是這對豫路來說難度就要減小許多,即使沒有鷹眼的幫助,他也能靠自身這雙黑眸進行精密洞察。腦中強大的空間想象力,能讓他發現許多不被人注意的死角,一探便能將整棵樹的“上端世界”在腦中描摹勾出。


    這時候豫路再一次拿出那顆魂石,同調的感應當然能夠提供一定的幫助。此刻豫路早已做好了準備,在這棵樹上起碼要花費幾個時辰的時間,也決定好今晚就在樹上休息了。


    …………


    另一方,這片森林中的植物形狀極為怪異。


    荊棘植物基本上看不到,它們都圓滑圓滑的、表麵都能反射出光澤。有些植物的樣子實在無以名狀,或絲狀或塊狀,沒有高聳入雲的蒼天大樹——隻有一片七彩斑斕的林海!


    魏博鳴正步履趔趄地走在這片奇異的森林中,經曆過一場艱苦戰鬥拿到線索的他,正要奔赴線索提供的目的地。他的狀態十分走心,以至於在剛才的戰鬥中發揮欠佳而受了重傷。


    這傷雖然不致命,可要恢複起來卻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如果途中再遇麻煩,那情況可想而知!


    魏博鳴還是有點走心,對於此前黃仁身上發生的事,直到現在他依然愧疚不已。他尚不知如何給予黃仁補償或說報答,再想到黃仁的遭遇,那份迫切完成報答的心意便造成了他走心失神。


    “那時候的決斷,我想他應該能體諒我吧……”魏博鳴喃喃自語道,握著魚蕩劍的手,大指母正來回摩擦劍鞘。


    黃仁的印脈斷廢、雙目失明,無奈於上一關比賽魏博鳴決定故意讓他淘汰,並演了一出實在虛假的戲。那時他將那名獵人組的學員怒虐一番時的情緒,事後的他也找不到那“憤怒”的源頭。


    “他會不會恨我?人與人……真是……”他苦惱得說不完這句話,他也很少會像這般咕噥自語。像是一個犯了錯害怕遭遇責罰的少年拚命捏造謊話躲過問責一樣的心理,魏博鳴也想要用一個“謊”來安慰自己。


    就在這時,魏博鳴一腳踏進了灌木草叢中,才將他的思緒驚醒。周圍一切非常陌生,甚至會讓他產生無助感,他略顯麻木的神情望了望四周,注意到左前方出現了動靜,警覺的反應遲鈍了好幾息。


    “……什麽東西?”潛意識裏,魏博鳴的心神似乎暗呼“終於能轉移注意力了”。


    他稍稍退後然後蹲下,透過灌木枝葉間的隙縫朝那動靜窸窣處窺探。莫名的危機感是魏博鳴自己製造的,實際上他隻能感受到一種引起人簡單反應的氣息。


    像是空竹一樣形狀的黑白紋蘑菇植物被利器斬開,直直的草帶也被一刀削平,從那背後走出來一個人。


    一張臉顯得忠義帥表,圓眉正臉、鼻骨傲挺、眉宇間竟有三道豎條皺紋印。身穿一身深綠色武袍,腰綁灰巾帶,正前腰佩一摞符,還有一雙顯眼的褐色武長靴。手中拿著一柄修長細劍,其姿甚有幾分雄英。


    魏博鳴看了幾息方才反應過來,嘴裏輕呼一聲:“崇寅…?”同時心裏默默感歎,這實在太巧,竟會在這時此地碰上他!


    魏博鳴站了起來,臉上勉強拚湊一副笑容,喊道:“崇兄!!”也有一份不被人在意的故作驚喜。


    那崇寅一聽有人喊他,自然一偏頭一望,便看到了魏博鳴。手中的骨川劍收回了劍鞘,他臉上也同時浮現驚訝的表情,眉往上挑、雙眼睜大,笑應道:“魏兄!這是何等的巧合,在這兒遇到了!”


    魏博鳴端正了姿態,拖著傷軀走上前去,抱拳示禮道:“崇兄是在尋找林內的猛獸嗎?實話說,猛獸在這林中並不好找。”


    崇寅也客氣地抱拳還禮,回道:“不瞞魏兄,在下實際上已經得到了一條線索,隻不過搜尋一番未果罷了。”這時近了,崇寅才注意到,說:“魏兄受了如此嚴重的傷,是遇到什麽厲害的家夥了嗎?”


    魏博鳴自覺尷尬一笑,原本他不至於被傷到這種程度的,不想提起這事,他便轉移話題道:“是個非常厲害的家夥,我拿到了線索正要趕往線索提示之處。敢問崇兄是否有在意那條獨立規則?”


    聽到這話,崇寅微微搖頭苦笑道:“放心吧,我崇寅不會趁人之危。再說了,這地方,就算除掉所有的競爭對手,憑一個人想要完成規則任務,那機會也不會大到哪兒去!”


    隨即有些喪氣補上一句,道:“這不,根據線索的提示,我在這片地域可謂瞎轉悠。走著走著,早已找不到北了,也不知哪兒沒有搜尋過。”


    魏博鳴稍稍收起了戒心,他再次細細打量了崇寅。崇寅也注意到了魏博鳴的神色,接著他忽然開口問道:“今兒如此巧遇,魏兄,在下有個想法,不知魏兄可否賞臉?”


    魏博鳴又在糾結,但還是點了頭,回道:“崇兄但說無妨,話說‘賞臉’實在言重!”


    崇寅在魏博鳴旁邊走了兩步,偏轉了身,手勢一招,道:“不如這樣,相遇不如偶遇,魏兄與我合作一同走完這第三關如何?要是能遇到豫兄,我們三人一起也無妨。在這異空間內,合作,實際上更有機會通過第三關!”


    話說得沒錯,但魏博鳴腦中卻持續浮現超原始林以及前段時間黃仁的事情,讓他非常猶豫。


    “合作雖好,但牽扯到個人的利益,危機當中我怕陷人於不義、也怕他人陷我於不義。是非人心,總有忌憚。”魏博鳴一下好似“有感而發”,神情嚴肅鄭重地回道。


    崇寅一聽,先是一愣,笑容僵了。然後忽然笑容又生動起來,他回道:“我崇寅雖不是什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不過江湖道義我還是懂一些。我崇寅本就是一個性情豪爽喜歡結交朋友的人,不會陷他人於不義,也不怕被背叛、欺騙。”


    “有人說我耿直、大氣,也有人說我天真得像個蠢材。可不管如何,人雲亦雲,事實終究不變,我崇寅就是這樣一個人。前幾日集合台一見,我想我一定不會看錯人,既然交了朋友又何必在意那些‘世俗荊棘’?”


    魏博鳴一聽,一下子腦中的思緒翻雲覆海般渾攪起來。崇寅的話聽起來就像一段戲劇裏人為寫下的獨白,可魏博鳴的眼睛能夠看到崇寅眼中那份真摯,亦能感受到那份真性情。這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黃仁一事。


    “崇兄這番話說得在理。我們隻見過兩麵,但在下能看出崇兄的真性情,如此不拘的吐露,是能鉗入在下的內心。”


    “倒是顯得在下心智隱有弊病。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按照現在的情勢,我魏博鳴理應不該回絕。於情於理,崇兄,我們兩人的合作……可以達成!”魏博鳴心扉中一縷重氣呼出,心情瞬間舒暢許多,他答應道。


    崇寅點頭一聲“嗯”,然後從懷兜中拿出一張紙條,並道:“為表誠意,魏兄,這是我獲得的線索還請過目。”


    這時,魏博鳴並未接過崇寅手中的線索紙條。而是在那一抹直笑中無故加上了歉意,以嚴肅的口吻認真重申道:“在此之前,在下還有一句話。如果遇到重大危機關頭或者有厚重利益擺在眼前,獨自逃走、寶貝獨享,有明有暗,還請崇兄知曉!”


    崇寅一聽,紙條再往前一遞,點了頭回道:“爾虞我詐、情義糾結的江湖,豈能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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