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同學小胖給鄭經打電話,“蜀地不好混,我要回江蘇了,走之前到你這邊喝杯酒,怎麽說也是四年大學同學和老鄉。¢£,”


    鄭經說,“你來吧,我去車站接你”。


    沒搬到城中村之前,小胖是鄭經的室友,他的年齡是全寢室最大的,但看起來卻像個未成年。


    小胖是室友裏最有個性的人,他有潔癖,寢室報到時,自己挑了個位置最好的下鋪,坐在自己床上他就可以把寢室大半個桌子占為己有。


    平時上完課無聊的時候,幾個人喜歡坐在靠桌子的兩張床邊聊天。


    每次看到室友坐一下他的床,小胖都會大發雷霆:“給我起來,你把我的床單坐皺了。”


    然後就氣衝衝地掀起床單,連夜拿到洗漱間去清洗。


    時間長了,室友們都不敢再坐這個看起來像個未成年的長者的室友的床了。


    私下裏,室友們都會聊一件小胖的怪事,平時哥幾個下了課都是一起去學校浴室洗澡、一起吃飯、晚上在寢室裏一起脫的隻穿一個內褲甚至**吹牛、打遊戲、看電影,隻有小胖從來不脫衣服,也不跟大家一起去洗澡。


    這樣的紀錄一直保持了四年,直到大學畢業,哥幾個連小胖的香肩都沒見過。


    哥幾個甚至懷疑小胖是不是現實版的花木蘭,女扮男裝,在男生寢室混跡4年。


    小胖的老家是南通的,平時大家的關係都還不錯,甚至這次見了他能打破四年無法見到他的玉肩的魔咒也不好說。


    小胖能讀上綿城大學,鄭經心裏一直很不平衡。


    那年,按照招生名額,綿城大學在江蘇的計劃是4名,一批次高分把鄭經等人錄取了,可由於大家都覺得這是小概率事件,很多人沒敢報考,小胖抱著拚一把的態度,連分數線都沒上的他,竟然被降分錄取了。


    後來一問,竟然整整比鄭經低了150分。


    拋開其他不說,小胖還是很能跟大家混到一起的。


    尤其是那份對於遊戲的執著。


    “走,今晚山下網吧通宵打遊戲。”每次小胖這麽一建議,大家立馬群體相應,紛紛套起衣服就往山下狂奔。


    整個寢室的死黨在網吧坐成一排,一起打同一款遊戲,喝同一瓶二鍋頭,吃同樣的炒飯,玩的可謂是不亦樂乎。


    第二天早上,為了防止輔導員沈靜雅點名,紛紛跑到階梯教室睡大覺,隻是在沈靜雅去的時候,臨時醒一會,再悄然上個廁所,回教室繼續睡大覺。


    讓所有人都無語的是,小胖竟然連甄妙教授的課都肯睡覺。


    有一次,小胖剛通宵打了一晚上遊戲,原以為可以回教室睡覺,誰知甄妙跟別的教室調了課,甄妙一進教室就說,“你們讀大學的目的就是學以致用,位於梓城的子美草堂已經存在上千年了,在曆朝官府和文人雅士的維護下,依然很有品味,今天我帶大家去那裏去上現場課。”


    綿城大學大巴車比較多,去梓城大概一個小時車程。


    正所謂:草堂留後世,詩聖著千秋”,這草堂,小橋、流水、梅園、竹林相互交錯,內有春之梅、夏之荷、秋之菊、冬之蘭可賞,且沒有任何商業氣息,讓人眼前瞬間一亮。


    “知道這子美草堂美在哪裏嗎?”甄妙笑著問。


    “不知道。”學生們異口同聲地說。


    “美就美在它的道法自然上,規則式和自由式園林相輔相成,綠地、水景、古建築相映成趣,使有限空間古樸、典雅、美觀、大方的景觀效果更加突出,再現了詩聖當年“花濃春寺靜,竹細野池幽,何處啼鶯切,移時獨未休”之意境。“


    大家一看還真實如此。


    公元762年,棄官入蜀的杜子美又遇戰亂,無奈之下,隻好從西川節度使治所的蜀城流亡到東川節度使治所的梓城。


    “世亂鬱鬱久為客,路難悠悠常傍人”。從此,杜子美重新開始了一段寄人籬下的困苦生活。


    “如今的草堂是在明代所建工部草堂遺址上修建”,甄妙介紹時,鄭經看到,幾樹海棠風采如舊,火焰般的花朵為靜謐的小院增添了幾許詩意。


    蓮葉田田的荷池中,一尊杜子美的雕像默默佇立,詩人撫袖昂首,滿含憂患的雙眼遙望著遠方。


    鄭經想,“也許,他就是我的前世吧。”


    杜子美在公元770年,也是在這樣冷颼颼的天氣裏,窮困潦倒,客死他鄉,從此,青春作伴好還鄉,成了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在牛頭山那座蒼翠欲滴的草堂裏,鄭經重溫著那些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從那一刻開始,他發誓,一定要混個人模狗樣來。


    鄭經正幻想著若是在古代自己會是什麽樣子,突然,海棠樹下一個白色的物體咚的一聲倒下來,把鄭經嚇了一跳。


    走近一看,“這不是小胖嗎?”原來昨夜通宵打遊戲,實在太困了,就偷偷靠在一棵海棠樹下睡著了,他那身剛買的天鵝白羽絨服就像一個白麵書生,與樹上火紅的海棠花眉來眼去。


    “愛睡就睡吧,懶得管他”,甄妙教授正在一個碑文前講著什麽,同學們聽得僅僅有味,也趕緊擠上前去。


    “同學們,杜子美是個文人,那麽,如果用三個字來概括,你們覺得該是哪三個字呢?”甄妙饒有興趣地問。


    同學們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門:


    “高大上”


    “夢想家”


    “沒心肺”


    “愛風流”


    “很風騷”


    ……


    “還是我來講吧”,甄妙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文人又叫臭老九,用三個字來概括的話就是酸、臭、騷,酸的始祖應該是孔子,一輩子周遊列國自薦自己的理想,卻一生窮困潦倒;臭更是文人的典型,尤其是那部廣為傳頌的唐詩三百首,你們仔細看看,實際上就是臭罵不公和官場失意的牢騷史;騷,這個字大家肯定比我理解的深刻,比如秦淮河岸,多少風流才子佳人用風騷寫出了無數流傳千古的作品,即便是在今天,諸多作家還在推崇用下半身來寫作……”甄妙的課依然是那麽精彩絕倫,同學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時間不早了,甄妙又給大家講了一會古建築設計中的修舊如舊、尊重地形、重視生態、尺度得當、傳統院落、地域特色等要領,並結合實際進行了舉例說明。


    “小胖,上車了。”作為學生幹部的鄭經,一看少了一個人,就知道那家夥還在海棠花下做春夢,就把他一拳打醒了。


    因為大家一天都走累了,車上一路無話。


    因為第二天是周末,學生一直要求在山下就下車,司機也趕著下班,所有人都在跌路旁邊走了下來。


    下車以後,鄭經和黃君幾個人有說有笑地準備去吃飯,小胖昏昏沉沉落在了後麵。


    走著走著,他們忽然聽到啊的一聲,趕緊扭頭看去,小胖不見了。


    哥幾個趕緊往回走,一看小胖正在一個暗溝裏**,周邊瞬間升騰起陣陣惡臭。


    原來,上山路上的一處高牆內是一個養豬場,由於養豬場內古木參天,消音效果較好,大家平時也沒在意,在山路與高牆之間有一條寬1米、深1.5米的暗溝,平時也是被花木遮掩的嚴嚴實實,每天養豬場的豬糞和廢水都是通過這條暗溝排到山下的菜地裏進行二次利用,每次將豬糞排完,養豬場都會放些清水,把溝渠衝的幹幹淨淨。


    小胖走到豬場附近時,正處在半睡半醒期間,但還在閉著眼睛朝前走,等到他睜開眼時,整個人已經掉下去了。


    因為是快下班時間,此時,養豬場工人正在將全天的豬糞通過這條溝渠向山下排,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小胖竟然遊泳一樣,閉著眼睛紮了進去。


    把小胖拉出來時,那身才穿了一天的羽絨服已經被豬糞浸透了,小胖沒辦法,隻有脫下來甩了。


    就進找了家洗浴中心,泡了足足一個小時,小胖卻走不了。


    “你把我們的澡堂汙染了,看你年紀那麽小就算了,拿200元工錢我們自己找人來刷吧。”小胖沒辦法,從身上掏出了兩張帶著豬糞味道的百元大鈔賠給了人家。


    當晚,201寢室的全體室友都失眠了,因為小胖身上的豬糞味還沒完全散去。


    淩晨3點,黃君帶頭,哥幾個全部翻牆跑到山下網吧打遊戲、看動作片去了。


    從那以後,哥幾個發現小胖的潔癖竟然有所收斂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郝東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郝東磊並收藏仙肌最新章節